二十分鐘後,在弗拉索夫的這個指揮部裡,召開了我就任參謀長以後的第一次作戰會議。
會議由弗拉索夫主持,他坐在長木桌正對着門的主位上。林副司令員坐在他的左手,身後站着一直形影不離的翻譯師哲。我坐在他的右手邊,緊挨着我坐的是近衛第七師師長格里亞茲諾夫上校。一名佩戴少將的軍銜的師長坐在了林副司令員身邊,其餘各師師長也選擇了自己的位置依次就坐。而司令部裡的那幫參謀,則坐在靠牆的長凳上。
看到大家已經全部就坐,弗拉索夫宣佈開會,他首先說:“同志們好,今天我召集大家到司令部來開會,主要是兩件事:一是近衛第八師師長奧夏寧娜少將從第16集團軍調到我集團軍任參謀長,新指揮員上任,來跟大家見過面。二是林副司令員對近期集團軍所將要採取的軍事行動,進行一個統一的部署。下面先請奧夏寧娜同志給大家講話。”
我站起身來,向在座的所有指揮員敬了一個軍禮,然後面帶着微笑環顧四周,開口說:“弗拉索夫司令員,林副司令員、各位指揮員同志們,你們好!”也許是因爲緊張的緣故,說到這裡,我突然覺得頭腦裡一片空白,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也許看到我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周圍的指揮員感到意外,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了我,甚至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請大家保持安靜!繼續聽奧夏寧娜參謀長講話”正當我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林副司令員及時地爲我解了圍。林總此刻雖然是個副司令員,但是已經有了上位者的氣勢,他沒有刻意表現,也沒有發火動怒,只是單單坐在那裡環顧一圈,就足以讓那些私下說話的指揮員們閉嘴了。
看見大家安靜下來,他衝我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得到了林總的鼓勵,我頓時便有了信心,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很高興,第20集團軍的指揮員同志們,能和你們一起並肩戰鬥是我的榮幸。”說到這裡,我再次頓了頓,字斟句酌地說:“到第20集團軍來擔任參謀長的職務,我感覺壓力很大、擔子很重。我很感謝最高大本營和方面軍司令員對我的信任,把我放在了集團軍參謀長這個重要的位置上。我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指揮水平,與上級的要求和同志們的期望有很大的差距。但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配合集團軍領導,圓滿地完成好最高統帥部所佈置的大反攻任務。”說完,我再次向大家敬禮後坐了下來。
等我坐下後,主位上的弗拉索夫開口說:“同志們,對於奧夏寧娜參謀長,我是熟悉的、也是認識的。她是一個具有頑強戰鬥精神的優秀指揮員,這點從她胸前佩戴的勳章就能找到答案。”他說到勳章時,我感覺有無數的眼睛向我的胸前望了過來。見達到了預期的效果,他才接着說:“同時,參謀長同志曾經參加並指揮過多次戰鬥,並取得了不俗的戰績。我們目前所在的沃洛科拉姆斯克,她就曾經率部堅守長達一月之久,並涌現出了一大批像潘菲洛夫將軍、克羅奇科夫指導員那樣爲祖國獻身的英雄人物。”
介紹我的情況,他又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林總,說:“接下來,請林副司令員給大家佈置近期的軍事行動。”
林總聽完師哲的翻譯,站起身來,走到掛在牆上的地圖前,用一根講解棒指着地圖對大家說:“同志們,請看地圖。”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才繼續講解:“我們目前的任務,依然以堅守沃洛科拉姆斯克爲止。說到這裡,我希望在座的指揮員同志們都明白一點,堅守城市並不是讓我們躲在戰壕裡,等待敵人來進攻,更不僅僅是像釘子一樣釘在那裡,一步都不後退。而是要改變戰術,敵人進攻,我們就抵抗。如果敵人按兵不動,停止進攻,那就不用等待,不要看到有喘口氣的機會就高興,我們要主動進攻。……”他說的每句話,師哲都及時地翻譯成俄語,好讓所有的指揮員能聽明白。“不光要白天進攻,同時晚上也要進攻,充分地發揮我軍夜戰、近戰的優勢,抵消掉敵人在武器裝備上所佔有的優勢。”
“林副司令員說的對,”我聽到這裡,忍不住開口附和說:“德軍的指揮官和軍隊特別墨守成規,只知道盲目服從命令。一旦他們在按兵不動或者停止進攻時,遭到我們反攻的話,他們就束手無策,表現得十分消極,坐等上級指示。而在戰鬥條件下,上級的指示並不總是能及時地傳達下去的。通過我對戰鬥過程和我軍行動的親眼觀察,我確信,凡是不單純防守,一旦有可能就在白天和夜間對敵人發動反衝擊的部隊,幾乎都能取勝。特別是在夜間,因爲德國人在夜暗條件下動作非常遲疑,應該說,打得非常糟糕。這點在我師攻取太陽山城的夜戰中就能得到證實。……”
我一時得意忘形,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想。指揮部裡先是一片死寂和沉默,但旋即就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興奮的叫好聲。
弗拉索夫用讚賞的目光看着我,隨即站起來說:“剛纔奧夏寧娜參謀長同志所說的,大家都聽到了吧。事實證明最高統帥部和方面軍司令部的眼光是正確的,我們的新任參謀長不光戰鬥經驗豐富,同時也有着很高的理論水平,我相信她一定適應參謀長這個角色,領導我們的部隊取得更輝煌的戰果。下面繼續聽林副司令員講話。”
林總繼續用講解棒指點着地圖說:“目前防禦沃洛科拉姆斯克的主力,是格里亞茲諾夫上校的近衛第七師。他們在這裡牽制了敵人四個機械化師的兵力,是敵人無法通過這裡向莫斯科挺進。但是僅僅這樣還不行,我們的任務不光要擋住敵人,還要粉碎來犯之敵。前天在城市西南方向的小村莊裡,第七師就曾經包圍了敵人的一支小部隊,採用了圍而不打的戰術,誘使敵人派兵來增援,而預先埋伏好的部隊在敵人進入伏擊圈後果斷出擊,迅速地全殲了這股敵人,大大減輕了正面戰場的壓力。在今後的大兵團會戰中,大家要集思廣益開動腦筋,多用用這種‘圍點打援’的戰術,爭取以極小的代價消滅更多的敵人。……”
林總在上面講解的軍事理論,讓我有耳目一新的感覺。上次堅守沃洛科拉姆斯克時,我雖然把他老人家創造的“圍點打援”用得不倫不類,但還是消滅了不少的敵人。假如能從他這裡多學點適用的軍事理論,將來有機會指揮更大規模的部隊時,就能得心應手了。
會議結束後,弗拉索夫禮貌地問我:“奧夏寧娜同志,您有什麼要求嗎?”
現在太陽山城的形勢不太妙,而防守的力量又相對薄弱了點,聽到他這麼問,我也就順水推舟地說:“司令員同志,我師目前防守太陽山城的兵力嚴重不足,希望能爲我們補充點兵力。”說這話時,我心裡說哪怕補充我一百人,我都心滿意足了。
本以爲弗拉索夫會推脫或者拒絕,沒想到他非常爽快地答應道:“好的,我可以答應你的這個請求。正好今天莫斯科衛戍司令部給我派了兩個營預備隊,我就全補充給你吧。”說完吩咐旁邊的一名參謀:“你去把衛戍司令部的那名少校叫過來。”
衛戍司令部的少校跟着參謀進來後,來到弗拉索夫面前,立正敬禮:“報告司令員同志,衛戍司令部少校雷斯達耶夫向您報告,聽候您的指示。”
弗拉索夫和少校握了握手,說:“少校同志,因爲太陽山城的兵力薄弱,所以司令部決定把你劃歸近衛第八師指揮。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集團軍參謀長兼近衛第八師師長奧夏寧娜少將。”
少校來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敬了個軍禮,滿臉激動地說:“您好,指揮員同志!很高興能再次接受您的指揮。”
我沒有還禮,而是向他直接伸出手去,高興地說:“雷斯達耶夫少校,我也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