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男,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果對我不放心,可以在任何情況下來考察。”
他自信滿滿,完全不怕她揪出自己什麼來的樣子。他越是光明磊落,越是讓她不敢靠近,只能無力地搖頭,“不是你,不是你,是我自己。”
“你怎麼了?”
“……”她侷促地扭了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女人!”現在的她,骯髒不堪。如果把真實面貌揭出來,勒天齊一定會鄙棄她的,終究,現在的身份連她自己都鄙棄。
“可你是個好女人。”
“我不是……”
勒天齊將雙臂壓在了她的肩頭,阻斷了她的話,“不要急着做決定,也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我不想自己喜歡的人因爲我的表白而不安的樣子。勝男,我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了解,不是嗎?”
“這個……”他眼裡的澄清,讓她無比動心。
“晚上一起吃飯,我接你。”他並不多言,說了這句話就走了,她連拒絕都沒有。看着他的車子絕塵而去,商勝男的內心複雜到了極點。她知道不該和他有牽扯,但呆在他身邊時的自然,舒服,隨意,都讓她嚮往。而且,他們有那麼多相似之處。
商勝男進了辦公室。
桌上,擺着一個保溫杯,有一道身影從眼前掠過,是江天心。看到商勝男,她略略吃了一驚,既而笑道:“來了?我給你煲了湯,還熱着,趁熱喝了。”
商勝男轉頭去看保溫杯,心頭涌起一股感激,“謝謝你,天心姐。”一個人出門在外,身邊有個能關心自己的人,對於她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
“快別這麼說了。”江天心臉上涌着不自然,“說起來,我該謝你纔是。如果不是你在這裡頂着,這家分公司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呢。是我沒用,不能在工作多多幫忙,害得你天天加班,現下,也只能在生活上關心關心你了。”
江天心因爲空降的緣故,一直沒有被上司重用,現在還在做着一些邊緣上的事情。她雖然很着急,卻也不能再用私情爲自己謀得什麼,只能忍着。其它方面都無所謂,只是看着商勝男每天這麼忙碌,自己卻幫不上忙,無比挫敗。
商勝男的臉不自然地扯了一下,有些不敢面對江天心。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爲了工作原因纔沒有回家的,卻不知道,她現在……
隨意支吾幾聲,她亂應着,心裡很不是滋味。
“小溫總呢?有消息了嗎?”
“小染啊,她前幾天打電話過來了,說是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帝煜擔心孩子不穩,要她多躺躺,輕易不讓她動。”
“是嗎?”
內心裡,她是希望溫小染能快點過來的。溫小染過來後,她就可以卸下身上的擔子,蕭衛揚也沒有立場拿着溫氏說事了。
“帝煜啊,現在可寶貝小染了。”江天心輕輕感嘆着,有些微的愣神。如果不是當年自己草率離開,被護在手掌心的,應該是自己吧。儘管帝煜對她的感情沒有對溫小染深,但不可否認,他是個極度負責的男人。
“哦。”商勝男也在想着心事,並未注意到江天心的表情。“能被人寵是件好事。”她無心地說着,卻也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被人寵的資格。但這件事,她一點都不後悔。小溫總救了她的父母,就算讓她去死,她都願意,更何況只是獻身給一個男人。
“工作還順利嗎?”商勝男忍不住關心起江天心來。江天心微微斂了神,“還……順利吧。”商勝男已經夠忙了,她不能再添麻煩。聽她這麼說,商勝男沒有再問下去,只低頭處理着手頭的工作。
“對了,小染說過陣子他們會在國內舉行婚禮,到時我們都回去。”如果不是出了事故,他們的婚禮早就舉行了。如今雖然拿了結婚證,但帝煜還是不放心,一定要大操大辦,讓所有人知道才行。
“回去?”商勝男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想回去看小溫總,也想看父母,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是的,婚禮安排在月初,還有半個月時間。結完婚,小染估計就會過來了。”
江天心的話在商勝男的世界裡點亮了光明,她臉上的笑容都好看了起來。或許因爲這些事的緣故,她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
下班時,勒天齊的電話準時打了過來。
“我已經在你樓下,需要加班嗎?如果加班的話,我就在樓下等。”
勒天齊是個體貼的男人,連這些事都考慮到了。商勝男看看空空的桌子,實在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索性立了起來,“我馬上下來。”
才下樓,便看到勒天齊立在停車場,微笑着看她。他的眉眼裡一片柔軟,莫名地讓她想起了對別的女人時的蕭衛揚。她恍惚了一下。
“怎麼了?”勒天齊走過來,問。他細心地發現了她這微小的變化。
“沒……什麼。”她快速並蕭衛揚的影子揮走,低頭上車。勒天齊變戲法似地捧起一朵花來,遞向她,“給你的。”
商勝男受寵若驚,沒敢接。
“不要有負擔,就當一種禮節好了。”勒天齊什麼時候都知道她在想什麼,體貼地道。商勝男這才接下,道了聲:“謝謝。”
他送的並不是嬌豔的玫瑰,而是素雅的百合。商勝男低頭聞了聞,香味撲鼻。
“感覺這花跟你像,樸實美麗,純潔無暇。”
她的臉埋在花從裡,勒天齊忍不住發表自己的看法。商勝男卻因爲他這句話而僵了一張臉,感覺被人無聲拍了一巴掌,面紅耳赤。
“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如果……如果你知道真實的我,一定會唾棄的。”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他。勒天齊卻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流暢地划動着手上的方向盤,“我並不膚淺。”
商勝男理不透他的意思,也沒敢深究。
“去海邊吧,我知道一處極有意思的地方。”勒天齊提議道。商勝男沒有提反對意見,輕輕頷首。她被帶到了海邊一處餐廳,那裡延伸出一處走廊,直入海里。坐在走廊裡,可以吹海風看海景。
老闆熱情地端來了燒烤的工具,一一擺好,而後退去。勒天齊挽起袖子,親自燒烤。藍天,大海,成熟的男人爲自己烤美食。商勝男有些醉。在她眼裡,勒天齊無論什麼樣子,都是迷人的。
他的迷人跟蕭衛揚不同,可以抓,可以握,不像蕭衛揚那樣,遙遠得像天上的月亮,會讓她時時想起兩人間的差距,卑賤到了泥土裡。
“燒烤和啤酒,天生一對。”勒天齊遞來了冰涼的啤酒。商勝男本來不喝酒的,但此時也來了興致,就着燒烤,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而勒天齊,邊燒烤邊看她邊喝酒,彷彿她就是最美味的美食。
對於她的喜歡,躍然臉上,那麼明顯。他的眼睛亮瑩瑩的,炯炯有神。
“吃這個。”他傾身過來,淡淡的酒味噴在她的臉上,被吸進了肺裡。商勝男有些迷醉,把頭輕輕倚了過去,在他的肩上碰了一下。如想象中一般,他的肩膀寬闊有力。
“喝醉了?”勒天齊索性把她的頭壓在肩頭,輕輕問。她吐吐舌頭,搖頭,像個頑皮的孩子,若得勒天齊低低笑了起來。呵呵的低音跟潮水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動聽極了。
“我在想,若娶了你這麼可愛的女人,會生出怎樣的孩子來。一定,也很漂亮。”
孩子?
商勝男眯着眼,努力想象着,彷彿看到她和他牽着孩子,一家三口快樂出遊的樣子。那畫面,美不勝收。
平日裡,她不敢枉想,只是此時喝醉了,纔會想得遠些。想着這些,脣瓣兒綻開,笑了起來。勒天齊看得迷了神,低頭,輕輕碰向她的脣。只是蜻蜓點水一下,他已極度滿足。懷裡的人兒乾淨得不帶一絲雜質,長久以來雖然喜歡她卻不敢亂來,生怕驚擾了她。
“做我女朋友,好嗎?”捨不得離開,他輕聲問。
商勝男迷濛了眼睛,有些想不清楚,卻清楚地知道,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快樂。她的頭晃了一下。
“你同意了?”勒天齊驚喜不已,抱着她差點跳起來。她想趁着酒醉迷糊自己,認了他的女朋友,殘存的理智終究沒允許她這麼做。商勝男掙扎着從他懷裡退出來,胡亂地理着鬢髮,“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勒天齊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暗去,但並沒有完全失望。他柔軟地撫撫她的發頂,“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你這麼猶豫,但,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願的那天。”
“爲什麼……是我?”
商勝男仰頭,問。
勒天齊綻脣溫和地笑,“說來奇怪,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我們認識了很久,你就是我一直找,而且今後想一起生活的人。”
她也有這種感覺!
驚訝着,商勝男垂了頭,用力握緊了自己的指,逼着自己要冷靜,不能因爲這些話而迷失掉自己。
“所以,你沒有同意和我交往,我也並不悲傷,因爲我知道,我們是同類,遲早會在一起的。”勒天齊無比篤定,在她的額上印了一吻,一點唐突都沒有。他退開,商勝男卻突兀地握住了他的手,“不用多久……”
她想告訴他,不用多久她就能夠離開蕭衛揚,那時她能個坦率地接受他的好。只是,這些話還沒說出口,外頭就有了響動。一排車子停在車場裡,車裡,走出來一羣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