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走後,陸陸續續又有很多人來看周橙,先是原主那不苟言笑的母親,來了不到三分鐘,一副想數落又忍住的表情,最後撂下一句:“先好好養傷,”就轉身走了,周橙摸摸自己依然被綁帶纏得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頭,淡淡的想,受傷還是有那麼一點好處的,至少記憶裡原主那個經常數落她的母親這時候也不忍心再打擊她。
後面來的是經常給原主扛鍋的溫文爾雅的姐姐周滄和溫柔似水的姐夫李紈,周滄如今剛步入仕途,正處於關鍵時期,她還趕着去上班,細心安慰了小妹幾句,就急匆匆的走了。李紈看妻主走了,自己也不好多待,要避嫌,緊跟着也走了。周橙是第一次接觸除了張銘以外的周家人,雖說有着原主的記憶,但是到底沒有親自感受來的深刻,她們眼睛裡對原主的關心是情真意切的。她又有家人了,這感覺還不賴。
周橙百無聊賴的想着,她如今還不能下牀,一做大動作就頭暈目眩,她懷疑自己有點稍微的腦震盪,只可惜就記憶來看現在這個世界的醫術還遠沒有現代那麼發達,她只能寄希望於自己的免疫系統,臥牀靜養。
“扣扣,扣扣,”屋外傳來一陣輕緩地敲門聲,“進。”周橙長時間沒開口,語音有點暗啞。
屋外的人聞聲,緩緩推門而進,是原主的弟弟,周依。
“……那個,是阿父說你醒了,讓我給你端粥來。”周依一邊說一邊揚了揚手上的粥碗,像是生怕周橙不信似的。
“嗯,辛苦你了。”周橙語氣平淡但溫和,聽不出什麼情緒。自己雙手撐着牀,坐了起來,把枕頭靠在背後。
周依覺得自己這二姐怪怪的,她竟然沒有說什麼讓人難受的話,他一直知道自己這二姐是看不起男子的,除了生養她的阿父以外,哦,還有那個在她口中哪哪都好的沈家大公子外,其他男子都是低賤的。哪怕自己是她的親弟弟,也不例外。知道她討厭自己,他也無法說什麼,畢竟這個世道本就對男子刻薄,母親和阿父雖然對自己不像其他家庭對兒子那樣苛待,但也知道自己在他們心裡的位置遠比不上二姐。除了特別敏感那幾年傷心難過以外,他大多數時候都躲着自己這二姐,尤其是這幾個月,端是聽說她和那沈家大公子不順,怕她把火撒在自己身上。
周依一邊把粥遞給她,一邊悄悄打量着她。
“你吃了嗎?”周橙接過粥,同時也巋然不動地接受打量,她大概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非常稚嫩又拘謹的小人爲什麼如此新奇的看着自己,但她並不會多做解釋,說的多不如做的多,來日方長。
“啊……?哦,我,那個,待會去吃。”周依沒想到二姐還會關心自己,平時本也不怎麼機靈,現在更是說話都打節了。
周橙倒是想起這女尊國其中一習俗,那就是除了家主正夫以外,男子必須在家裡所有女子吃完以後才能開始吃飯,且不得到正廳吃飯。很多大女子主義特別嚴重的家庭甚至會刻意不給男子留飯來懲罰男子,飢一頓飽一頓,只要活着,以後能用來交換利益就行。現在周橙倒是理解爲什麼女尊國的男子大多身體柔弱,除了先天原因,恐怕就是餓的。
好在周家不存在這樣的情況,周靜雖然也有點大女子主義,但卻很愛護家人,單看她只娶了張銘一個夫郎就能看出。這一點其實在女尊國很難得,因爲此時大多女子以夫多爲榮,一方面夫多女多,能爲自己開枝散葉,另一方面顯示自己經濟能力不凡,能養活家裡的這麼多的女兒。
在她的以身作則下,大女兒周滄也只娶了李紈一個夫郎,且對唯一的弟弟周依雖說談不上什麼愛護有加,但也不會苛責或者欺負什麼的。因此,這些年除了原主偶爾碰見周依會罵幾句,周依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尤其在和幾個手帕交練習刺繡時看到他們身上的傷時。因此,周依也很珍惜現在的生活,且他也知曉自己早晚會嫁人的,不管是妻主人選還是今後的生活,只有家裡人願意爲自己撐腰,才能過得好。
聞此,周橙也沒多說什麼,粥的溫度剛剛好,她兩三口快速吃光,然後把碗遞給周依,說道,“我這夠了,想必阿父也還沒吃,你去和阿父一起吃吧,別餓着自己。”說罷靠着枕頭往後仰躺,一副要閉眼小憩片刻的樣子。
周依聽着二姐平淡但暗含關心的話,心裡一股暖流淌過,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二姐也是不錯的,他覺得二姐變了很多,當然,是好的轉變,他把這歸因於二姐這次受傷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