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入暗洞至今,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以他們的速度,已經走了上千米,在何所惜生死難料的情況下,她們再次加快腳程。不知是她們運氣好還是如何,接下來這一路卻沒有再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便是旁邊站立的雕像也沒有這麼恐怖了。
趙區區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忍不住說道,“我剛纔好像看見有東西跟着我們。”
前方兩人似乎沒有聽見她說話一般,皆靜默不語。
趙區區疑惑的湊上去,看了越清轍一眼,“怎麼不說話?”
“噓。”越清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側耳聽了一下牆壁。
咚咚咚,細小無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趙區區目光一亮,“有動靜就好!”
凡事就怕無聲無息抽冷子給一刀,簡直太可怕。
循着聲響,他們放慢腳步,在轉角處,探了一個頭,觀望裡面的情景。
當然,做出這個‘猥瑣’的動作的人,只能是她了,一顆腦袋悄悄望過去,頓時就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迅速的回過神,吐了口氣,鎮定一下,對上了兩道好奇的視線,不由得苦笑,說道:“不好意思,我有密集恐懼症。”
轉角處,卻是一個弧形般的籃球場大小的地方,裡面長滿了耶蛇。都是兩個腦袋,一個身子,密密麻麻挨在一起,看的她腦仁疼。
不僅如此,耶蛇相互廝磨,有許多粘液在牆壁上方掛着,拉扯出銀色的絲線,看起既噁心又噁心的。她搖了搖頭,想努力的忘記那場景。
越清轍看了她一眼,好奇問道,“什麼是密集恐懼症?”
趙區區皺着眉,想了一下,準備用一個小事例來測驗一下越公主有沒有這病。
“有個男孩,他身上毛孔特別大。有半個綠豆那般大。你懂嗎?”
越清轍頷首,等待着她的下文。
“他特別喜歡用黑色芝麻洗澡,每次洗澡水面上就鋪滿了芝麻。但他毛孔特別大,你能想象一下那場景嗎?”
越清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顯然不太明白這故事有什麼特殊含義。
正當趙區區有些失望的時候,江雲醒倒吸一口冷氣。捂着額頭有些不能接受的說道,“他毛孔裡。全是芝麻。”
趙區區忍不住打了個響指,“正解!”
江雲醒又痛苦的閉上眼,不讓自己想象那恐怖的情景。
“好了,測試完畢。公主大人,這裡就你一個人沒這病,你去解決它們吧。”趙區區期待的看着她。指着轉角處,笑着說道。“有點噁心,但你應該可以的。”
越清轍抿嘴,提步坦然的走了過去。
站在後面,趙區區清楚的看見淡定女神大人袖擺多了一道指印,捏出來的,看來這一窩蛇對於越清轍還是有一定的震懾力的,最起碼噁心到她了。
“它們處於沉睡交配期。”越清轍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堵在路轉角處的蛇羣,摒住呼吸,繼續說道,“只要不發出強烈的聲響,應該不會有事。”
應該這個詞,一向有不確定的意思。
越清轍說這話自己都帶着幾分不確定,更何況站在外面看都沒看以及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視的江雲醒和趙區區,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看見了對方眼裡的堅定。
“不走這裡!”
很快就決定下來,換了條小岔路口,繼續往深處走。
趙區區走在中間,看着前方的越清轍,忍不住說道,“你真的沒發覺有人一直跟着我們嗎?”
從看到那抹光亮時,她心裡就隱隱有些熟悉感。
“恐怕不是人。”江雲醒嘴角挑起冷笑,停住腳步,迅速回身,雙手如閃電一般,掐了過去,一絲流光從他指縫劃過。
“那是什麼?”趙區區睜大眼睛,提步便準備追過去。
“術宗追蹤術。”越清轍風清雲淡的瞥了眼流竄在洞中的那抹光亮,熟練的掐了個指決,一道無形的長繩向其纏繞,光亮被搖搖擺擺的拉近跟前,細看之下,亮光之內,帶着一根黑色的…頭髮絲。
趙區區咬了咬牙,取過那道髮絲,擡頭問道,“誰的?!”
誰這麼不小心,留下東西讓人跟蹤到這裡。
試煉,試煉好嗎!行蹤被人掌握的這麼清楚,有意思嗎?
越清轍接過頭髮絲,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繼而淡定說道,“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江雲醒笑着說道。
“難不成是我?!”趙區區呵呵笑着,隨即在仔細看了一眼手中髮絲。
細度,光澤,還真有很大可能是…她的。
手一晃,髮絲掉落在地,順腳踩了上去,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你會追蹤術?”她看了一眼越清轍。
越清轍一個恍惚,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如若不出意外,當初我應該是術閣的弟子。”
“咦,等一下!”忽然想到什麼,她從衣服兜裡深處掏出了一個金黃而精巧無比的小剪刀,握在手上質感還不錯,她小心的揭開裹着剪刀的布料,從鋒刃上拿出一點點白色的絲狀物,揚起嘴角,遞給越清轍,“快,使用追蹤術!”
越清轍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何所惜,何所惜的”趙區區笑着說道。
依照剪刀的精良程度,怕也是重金打造,在某個清晨,看着少爺拿着這麼稀罕的玩意剪着手指甲,她老不爽了,一通斥責之下,便沒收了小剪刀,留作己用。
“這是什麼?”越清轍小心的接過絲狀物。
“指甲。”江雲醒一語中的。
手一鬆,越清轍訝異的看着她,隨即負手身後,摩擦兩下,這莫名的嫌棄是怎麼回事?
掉…了?
趙區區無聲哀嚎。“拜託,找人,能不能不要這樣!”
她蹲了下來,準備尋找那可憐的指甲殘渣。
“有剪刀就可以了。”越清轍說道,拿過剪刀,閉上眼,嘴裡唸唸有詞。剪刀上綻出一抹光亮。隨即掠過頭頂,迅速往前飛去。
“跟上!”
有了追蹤術的引導,洞內繁雜的路口也不用站着分析好久才能決定。一路奔跑到底,剪刀上的光芒越來越亮。
“要到了。”話音剛落。
前方就響起何所惜一聲慘叫:“他孃的你輕點!”
一個受傷快死的人是不可能這麼中氣十足的。
趙區區擡頭看了一眼後方的雕像,伸手猛地一擊。
“小娃娃脾氣很暴躁啊。”雕像一陣波動,力道詭異的返回過來。趙區區一個趔趄,趴在地上。吐了吐嘴裡的泥土,站起身,看着那雕像。
“誰”
越清轍伸手扶了她一把,隨即說道。“不是那裡。”
趙區區立即換了個方向看去,一道虛影在前方蹲坐着,她拉了拉越清轍的袖子。輕聲問道,“這是誰?”
聲音不小。正好能傳到前方倒黴的何少爺耳中。
“我同伴來了!”何所惜聽着聲音,立即興奮大喊,“我告訴你啊,快給我放了,不然等我出去,一定要殺了你!”
虛影微微一晃,手中動作卻是不停,離得有些遠,趙區區看的不太清楚,旁邊江雲醒的臉色卻是一白。
“糟糕,那人將他放在雕像裡了!”
兩人目光一愣,均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雕像,不由的打了個寒磣,怪不得裡面白骨森森,一直以爲是將死人放裡面的,誰曾想是活人被活活封死,變成白骨。
真夠狠毒的。
越清轍拿出三菱刺,不客氣的往前一刺,周身涌起強勁的風刃,洞內風聲大作,刺尖凌厲的刺了過去,虛影不躲不避,生生受了一刺。
藍光一閃,彷彿刺空,越清轍眸光一閃,不甘心的翻轉三菱刺,若是正常人,早該被弄出一個大窟窿,死的不能再死,虛影卻是一直背對着她,處變不驚之餘,還空出一隻手,將雕像的頭合住,雕像裡面的何所惜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看着越清轍。
別搞了,女神大人,快救命!
越清轍察覺到了他的注視,並指一劃,真元化作長劍,準備斬開雕像。
依舊是落空,她雙眸一閃,驚詫的看着毫無損壞的雕像,回過頭,看向趙區區與江雲醒。
卻沒想到,原本兩人站立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她收起三菱刺,看了看四周,再次確定,這兩人,不見了。
“快將他放開!”越清轍舉起三菱刺,放在虛影的脖子上。
“已經死了。”虛影淡淡說道。
越清轍目光一驚,立即看向何所惜,雕像已經合住了,那雙眼睛卻是已經變得呆滯,與死人無二。
何所惜…死了?
越清轍踉蹌了幾步,有些不敢置信。
人就這樣死了?
在她面前死了…
一瞬間,她陷入巨大的自責之中。
…………
……
“醒醒!喂,醒醒啊!”
趙區區死死的掐着越清轍的手臂,帶着幾分失落看向站在一旁的江雲醒,問道,“現在該咋辦?”
從測試完公主大人沒有密集恐懼症之後,三人便陷入這麼一個尷尬的境地。
“她看完之後,怎麼一動不動?!”
江雲醒也很費解,他深呼吸一口氣,決定去轉角處,查探一下真相。
“你小心一點啊。”趙區區囑咐道。
他點了點頭,剛走出一步,便聞見了耶蛇身上那粘液噁心的味道,不由作了一個有些幼稚的舉動。
一隻手捂着鼻子,一隻手捂着眼睛,他邁着步伐,小心翼翼的探過去看了一眼。
隨即,在趙區區滿是期望的視線中走了回來。
江雲醒的臉色有些蒼白,眸中帶着幾分後怕。
“怎麼樣,有點思路沒?”她輕聲問道。
江雲醒擺了擺手,隨即閉上眼睛休整了一下,再次睜開眼時,眸中一片淡漠,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趙區區警惕的看着他。
“無礙,陷入幻象之中,一會就可以醒過來。”
他的話冷靜無比,趙區區拉着越清轍的手,看向他,問了一句,“你有密集恐懼症嗎?”
江雲醒擡頭看了她一眼,疑惑問道,“什麼?!”
趙區區心神一震,垂首說道,“沒什麼。”
她努力的鎮靜了一下心神,心說這世道太恐怖,連精神分裂症患者都能讓她遇見,她一萬個肯定,眼前的江雲醒,絕對不是閉眼之前的江雲醒。
早在來之前,越清轍便說他身上有兩種味道,看來,這人身上的秘密不小。
兩人對坐,一片安靜。
不遠處,耶蛇相互之間無意識的廝磨聲令他們有些發慌。
“死了。”越清轍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了一句莫名奇妙的話。
趙區區大喜,湊上去,看着她的眼睛,問道,“沒事吧!”
越清轍有些愧疚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何所惜死了。”
“啊?!”
趙區區驚呆了,隨即反應過來,忙說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沒死,你做夢他死了而已!”
越清轍擡頭看她一眼,“做夢?”
做夢怎會如此真實,她看着周圍的情景,卻不得不相信趙區區的話,怎麼一瞬間,到了這裡。
雕像呢?那個虛影呢?
“幻象!”趙區區看着她認真說道,“沒事的,何所惜沒死。”
越清轍有些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問道,“你懷裡有他的剪刀。”
“啊?”趙區區一愣,隨即捂着衣兜,摸到一個小巧的剪刀,不可思議問道,“你怎麼知道?”
“上面還有一點他留下的指甲殘渣…”
這莫名的有些噁心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趙區區一邊看着她,一邊有些心慌的拿出剪刀。
小心的將布料打開,一個與之前一模一樣的白色絲狀物出現在越清轍眼底。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恍惚的看着周遭的情景,慘淡的笑了笑,“我是看着他死的,無能爲力。”
“不!”趙區區收好剪刀,腦子一片霧水,被越清轍這樣子搞的心臟亂跳,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會的,他那樣的人,一般都是長命百歲。”趙區區穩下心神,看着越清轍,說道,“不管如何,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沒死!”
“不。”江雲醒忽然出聲,嘴邊帶着幾分微笑,“她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