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醫生,喝點茶吧,抽了血,結果出來還要幾天,我剛纔給龍隊打電話了,先過來簽字,簽了字您可以先回去了,取保候審,希望只是酒駕。”
交警隊的這邊晚上值班的是一位副隊長,副隊長親自端了一杯茶過來。
不同的人,不同的對待方式。
情況負責人也聽說了,表示理解,而且方寒又是龍雅馨的丈夫,再加上方寒之前風評一直不錯,副隊長也沒說教什麼,對方寒確實很客氣,甚至還希望不是醉駕。
“我查了一下,您也是第一次,也沒有造成什麼嚴重後果,如果只是單純的酒駕,暫扣六個月機動車駕駛證,並處一千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不需要拘留,情況特殊,我們也會酌情處理。”
“謝謝,真要是醉駕,什麼性質,就怎麼處理吧,我的錯,錯了就要認。”
方寒道了聲謝,態度很端正,並沒有辯解什麼。
他正在看着劉奶奶留給他的信。
小方啊,你馮爺爺走了,其實上次要不是你,他早就走了,多活了兩年,也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我們老兩口無兒無女,也沒什麼存款,現在也就剩下這一套房子了,想來想去,奶奶也沒什麼人可以信,所以把房子託付給你,你把房子賣了,錢捐出去吧,也算是我們老兩口最後的一點貢獻了。
信封裡面有兩頁紙,一把鑰匙,老太太寫的挺多的。
我和你馮爺爺過了五十多年,現在他走了,我一個老太婆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其實馮奶奶並不想過這種日子。
你馮爺爺的這種性子,不僅僅別人不喜歡,我其實也不喜歡,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好嗎,幹嘛要管人家那麼多閒事,這世上窮人多了,管的過來嗎,富人也多了,也沒見人家過得像他一樣。
雖然不喜歡,可奶奶有愧啊,不能生孩子,不能給你馮爺爺一兒半女,領養了個孩子,長大後還不認我們老兩口.......
心中有愧,我就陪着他,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五十年啊。
你馮爺爺走了,奶奶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沒什麼指望了,這封信原本只是想給你交代一下房子的事情,我們留了遺囑,房子留給你,你買了之後捐了去,可忍不住,有些話還是想說。
你馮爺爺都不知道,其實我一直是不樂意的,只是在配合他,他高興就好,誰讓奶奶不能生孩子呢,現在他走了,奶奶也跟着去了,希望能追上他,希望下輩子能給他個一兒半女.......
方寒看着看着,眼眶又紅了。
原本方寒以爲老太太和馮教授一樣呢,現在才知道,老奶奶其實並不樂意,不樂意卻跟着馮老爺子一輩子,毫無怨言,真的是感人至深。
“是哪兩位老人家留下的信?”副隊長問。
“嗯。”
方寒把信遞給了副隊長,也沒什麼不能讓人看的東西。
副隊長接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把信交給了方寒。
“這個老太太,真是難得。”
“是啊,難得。”方寒點了點頭。
馮老那種自願的,自己甘之若飴的,固然讓人欽佩,老太太這種不願意的,卻爲了老伴,配合了老伴一輩子,這纔是真的難得。
心中不願,卻從無怨言,只因爲自己不能生孩子,覺得對不起馮老,所以跟着馮老吃苦,受累,撿破爛。
“老人家也是您的患者?”副隊長問。
“嗯。”
方寒心情不算好,也想找個人說話,這會兒正好也沒事,就給副隊長說起了自己認識馮老的經過。
那時候方寒還是實習生,老人家發病了,遇到了方寒,還不願意去醫院,也是方寒勸說送去省醫院的,後來手術之後出了狀況,也是方寒給治療的。
方寒說的比較仔細,特別是老人家的人生價值觀,撿破爛,不願意浪費醫療資源等等,說的比較詳細。
“真是一位讓人欽佩的老人。”
副隊長聽完也是感慨連連。
老人家讓人欽佩,老太太更讓人欽佩。
“是啊,都是值得讓人尊敬的。”方寒點着頭。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龍雅馨來了。
“龍隊!”
副隊長急忙起身招呼。
“許隊長,給您添麻煩了。”
龍雅馨和副隊長握了握手,這才瞪了一眼方寒。
這麼大人了,不讓人省心。
方寒訕訕的笑了笑,畢竟犯錯了嘛。
“許隊長,現在什麼情況?”
龍雅馨沒搭理方寒,先了解情況。
許隊長把情況說了一下,道:“從酒精測試儀的結果來看,達到醉駕的標準了,不過具體還要等驗血結果出來,測試儀畢竟也會出現失誤嘛,在驗血結果出來之前,取保候審,方醫生這幾天不能離開江中,駕照也要扣留。”
“應該的。”
龍雅馨點了點頭,又問:“醉駕的可能大嗎?”
“這個我真說不好。”
許隊長道:“咱們現在執法,那都是佩戴執法記錄儀,從頭到尾都有錄像,是不是醉駕,只能看結果了,我看方醫生精神狀況不錯,醉駕的可能應該不大吧。”
副隊長先是解釋,之後自然是往好的方面說。
“麻煩許隊長了,那就先取保候審吧,我籤個字。”龍雅馨道。
“沒問題。”
許隊長招了招手,讓人拿來單子,龍雅馨簽了字,然後就帶着方寒出了門,許隊長一直送到門口。
龍雅馨也是開着車來的,開的是彭東海的寶馬。
因爲有身孕,龍雅馨白天是一口酒都沒喝,雖然是喜事,可也沒人會愣頭青逼着一位孕婦喝酒。
“方醫生,採訪一下,結婚第一天,就讓老婆來警局撈人,什麼感受?”
上了車,龍雅馨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方寒,問。
方寒:“.......”
龍雅馨一邊開着車,這才繼續問:“誰給你打的電話啊,那麼着急?”
“出租房那邊的那一對老人,走了。”方寒緩緩道。
“馮教授?”龍雅馨是知道馮教授的。
“嗯。”
方寒點了點頭:“我剛從衛生間出來,就接到劉奶奶的電話,說馮老走了,我當時就想着是不是才嚥氣,或許還有機會,也沒多想,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出了門......”
說着方寒把老兩口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太太也走了?”
龍雅馨吃了一驚,原本以爲只是馮教授,沒想到老太太竟然割腕了。
“應該是馮老去世之後老太太先開始寫信,寫完信就割腕了,割腕之後纔開始打電話的。”
要是年輕人,有可能還來得及,交大醫學院的人比方寒早到一步,可老人家身體本就不算太好,交大醫學院的人到了之後老太太已經走了。
“我也是,沒想着請兩位老人喝個喜酒,要不然。”方寒現在還有點自責。
“不怪你,以馮教授的性子,你哪怕邀請,老人家可能都不願意來。”
龍雅馨安慰道。
在方寒酒駕的事情上龍雅馨倒是沒有過多去追究。
認識這麼長時間了,方寒什麼爲人他還是知道的,着急也罷,忘了也罷,沒注意也罷,龍雅馨相信方寒絕對不是故意的。
事出有因,龍雅馨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去聲討方寒。
作爲愛人,龍雅馨能理解方寒,接到老太太的電話,得知馮教授的消息,對方寒來說和突然聽到方老爺子或者郭老出事是一個概念。
龍雅馨雖然是警察,也是合格的警察,卻不死板,是個人遇到那種情況,都有可能顧此失彼。
現在結果還沒出來,酒駕和醉駕還不能確定。
可哪怕驗血結果是醉駕,也不能因爲這件事就把方寒全盤否定掉。
或許一些外人會說什麼特權、飄了之類的,龍雅馨不會這麼想。
特權,他們從來沒想過逃避責任,哪來的特權?
方寒屬於無心之失,哪來的飄之說?
方寒不過27歲,已經很優秀了,龍雅馨不會去吹毛求疵。
錯了是錯了,咱認,真要酒駕,該拘留拘留,該罰款罰款,承認錯誤,態度端正。可要說因爲這件事就把方寒否定掉,給方寒貼上什麼特權、飄了、膨脹了之類的標籤,那就有些不講道理,不通人情了。
回到新房,田玲女士和老方同志還有老爺子都在,關寶成和冼奮彭東海也在。
“回來了,沒事吧?”
進了門,田玲女士就關心的問。
“取保候審,等驗血結果。”龍雅馨給幾個人說道。
“你個臭小子,怎麼這麼冒失呢。”田玲女士罵道。
“別說小寒了,誰還不犯點錯,大結婚的,沒點事小寒能出去?”方老爺子倒是護犢子。
“方寒,你用瞭解酒方了?”冼奮問方寒。
“嗯,喝酒前用了。”
方寒點了點頭。
“那還好,解酒藥雖然沒有那麼神奇,可也能加快新陳代謝,你又睡了一覺,過了好幾個小時了,應該是酒駕。”冼奮道。
“讓他不長記性,他爸之前纔出事,因爲什麼?”
田玲女士是有些生氣的:“真要酒駕,就關進去,人家那什麼伍什麼都關進去了,你也進去。”
與此同時,葉明晨這會兒也到了郭文淵的住處。
一大羣老人還沒走,今晚也在郭文淵那邊,這會兒還沒睡,葉明晨回來,就說了方寒喝酒開車的事情。
“小兔崽子,這是無法無天,他這是覺得自己現在名氣大了,認識幾個人了,就不把交通交規放在眼中了?”權老瞬間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