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九十五屆奧斯卡金像獎結束一月有餘,
《霸王別姬》拍攝進程,非常理想。
從開始的落後,到逐漸跟上,甚至反超了原定拍攝計劃安排……
一切都要歸功於這場“鎩羽而歸”的奧斯卡金像獎。
導演這塊。
戴承弼跟衛靜城都異常沉重。
兩人有過太多太多私底下的交談,但都不能放在明面上,不能夠跟工作人員言說;
更不敢跟夏鬱溝通,她纔是這件事裡,最不舒服的一個!
兩人心中不滿只是一部分,更多是焦慮、是厭惡……
“連這三部電影都要受到他們的掣肘,這種獎項還有參加的必要嗎?”
不屑的東西有很多,但在你能夠踩踏、踐踏、藐視“它”以前,在全球影壇,它就仍然還是最高榮譽……
所以,又咬緊牙關,不打算認輸,暗地裡較勁:
“那就狠狠打他的臉!”
演員這邊,魏集鴻保持一貫的沉穩姿態。
他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其實早年歐洲三大也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如果不是這樣,他跟莊老頭也不會纔拿了這麼幾個獎——
陶璋跟他兩人能聊的過去很多。
“老師遇到了三次,師兄遇到了兩次……那幾屆……老師跟師兄都是顆粒無收——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笑話!”
“都過去了,咱們總算還是出了一個大滿貫不是嗎?替莊導、替我……也算圓了一個期待!”
這一個月,他開拍前的一句玩笑話也成真了,真實感受到來自夏鬱演技上的壓迫感……
下戲後,屢屢忍不住開口苦笑道:
“你說你這個小丫頭,表演的爆發力怎麼就這麼足?你就不能多給師兄一個面子?我是好幾次都差點沒接住!”
他這話略有些誇張,但事實上他確實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他魏集鴻什麼時候……被壓戲過?
但他更多是興奮!
多久沒有人能夠點給他這樣的壓迫感了?
成韞更加沉默,一門心思放到菊仙這個角色當中……
她不是怕被壓,而是怕拖後腿。
這一屆沒能拿獎……明年說不定更加困難,她不想因爲自己的失誤,自己的表現不夠出色而使得整部電影掉了檔次。
程志清、胡暢、還有一干演員……都在進行一場前所未有的演技重新紮根、破殼。
所有人都逐漸淡忘了來自奧斯卡的、令人厭惡的壓力,全情投入。
這也使得這一個月,幾乎每一個演員都在拍攝中,都碰撞出屬於自己的高光時刻!
少的一兩場,多的數場……
演員們、工作人員們、也終於感受到,來自國際影帝、國際影后全力碰撞下的擦出極致火花。
夏鬱跟魏集鴻跟其他人不同,幾乎全程都是高光,每一場戲都叫人如癡如醉。
在二人極致的演繹下,連帶着成韞等人,都迸濺出了不同程度的、更多的演技高光。
衛靜城、戴承弼私下溝通。
“老魏是有資格攀登全球演技最高那一梯隊的……大滿貫影帝,該有他一個!”
“是啊,以往少了劇本、機會,現在……有了鬱寶,或許能夠再次啓航——再拿一個!”
“老戴……你就跟兄弟說個實話,斯蒂芬妮·夏——到底是不是鬱寶?!”
“名字都不是一個,你咋想的?”戴承弼一臉古怪,‘我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說呀!’
兩人擠眉弄眼,一個裝傻充愣,一個猜到事實卻沒有人願意給他準確的答案。
此外,月前,夏鬱在月前從洛杉磯返程,抵達帝都,寧致遠就給夏鬱打電話了。
事情是第一時間處理的,但剩下的就要配合夏鬱的時間。
全球影壇吵吵嚷嚷了大半個月,在一週前,才稍微停歇。
不是不想吵,而是吵不起來。
奧斯卡主辦方跟幾大影業、以及凱特·伊麗莎白團隊的冷處理,使得這件事熱度持續衰減。
加上《憂鬱的佳思敏》部分片源“被”泄露,曝光的關於凱特·伊麗莎白飾演的賈思敏內容,讓觀衆們逐漸閉嘴。
不如夏鬱三部曲,但也很接近了,如果全程都是這樣的演技,他們也挑不出太大的問題。
也有人跳出來反駁道:
【電影我看過了,剪輯的都是最好的……沒剪輯出來的,大家可以自行補腦!】
【或許,等到《憂鬱的佳思敏》上映,才能夠真正讓觀衆去評判這幾個獎項真正的歸屬!】
畢竟《憂鬱的佳思敏》除拿下最佳女演員外,還拿了一個最佳導演獎……
網上也有另類的聲音:
【或許《憂鬱的佳思敏》不會再有上映的機會了?除非凱特·伊麗莎白同樣拿下三大大滿貫……】
總而言之,一個月的時間,奧斯卡·事件幾成定局。
而這一個月時間,夏鬱基本都泡在劇組,少數的幾個時間點,也都不算空閒。
進出幾趟炎黃未來科技園。
跟着莊老爺子做最後的調試;
時光荏苒,一晃四月下旬,《霸王別姬》拍攝終於來到了尾聲。
這個階段,一個又一個演員殺青,當最終一場大羣像戲份落幕,就只剩下一些三三兩兩的對手戲!
大多數演員、羣演在殺青後,也都離開了《霸王別姬》劇組。
這個劇組真的很好,但人終歸要往前看的……
當然了,不少羣演也好,配角也好,都收到了夏鬱工作室其他劇本的邀請,主要還是一次試鏡的機會。
這對他們而言,又是一次機會。
這個過程中禾沁進了新劇組,程志清走了,就連胡暢也離開了……
老胡,“在《霸王別姬》劇組打熬幾個月,也該開始新的旅途了!”
老戴拍拍他肩膀,“新劇本在打磨了,不會太久!”
“我不着急!”胡暢點頭一笑,俊朗陽剛的面龐上滿是期待。
主要是程志清邀請,胡暢剛好沒事,一塊去準備下半年的話劇巡演。
用老胡的話說,“這幾年不忙,每年拍了不少戲,但是對於演技的沉澱,好像少了?”
不論是程志清也好,餘君豪也好,每年再忙,都會抽出兩三個月時間參與幾輪話劇的排演、巡演……
那可都是老戲骨扎堆的地方——
在外面,他不大不小也是個雙金影帝,但進到話劇圈內圈了——
隨地可見的老牌“影帝”“影后”!
他現在不缺劇本,缺的是一次真正的沉澱,缺的是……如何解開內心的茫然!
夏鬱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路,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他呢?
一直都好像是被夏鬱等人帶着、推着往前走……
他該想想自己到底要追尋什麼……
活着好像沒有意義,那就找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去活着!
*
拍攝還在繼續。
菊仙死了。
穿着她還未來得及穿上的嫁衣,吊死在房樑上。
伴隨着程蝶衣的一聲吶喊,程蝶衣與段小樓從房子裡出來,攪打成一片。
滿院子的狼藉。“咔!”
……
兩分鐘後,夏鬱衝着成韞比了一個OK的姿勢,道:
“過了!”
這一場戲的結束意味着成韞殺青。
相較於其他人,她纔是這幾個月壓力最大,但是進步也最大的人。
“下一次合作是什麼時候呢?”
成韞從來沒想到過,自己也會成爲期待與夏鬱一次又一次合作中的一員。
但只有真正跟她合作過,才知道,她爲什麼能夠那麼吸引人——
認真、專注、不傲慢、對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保持熱情與善意……
才華真的只是她衆多優點中的一個。
成韞知道跟夏鬱的交往更多是她對自己的向下兼容,但誰能夠拒絕得了一個凡事都能給你建議,還能幫你處理一切問題的領路人呢?
“我想……我有新的想法了,不能夠做全球第一的女演員,那就第二!”她笑的坦然,毫不嫉妒。
“恭喜師姐殺青!”
夏鬱將捧花遞給她,還有殺青紅包,錢肯定不會多,但這是劇組的一份心意、一個美好的祝願。
夏鬱擁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這一天,應該不會太久!”
她沒有跟成韞說,自己也爲了她準備了一部戲。
只是目前她還沒有時間去籌備,但就像她說的,不會太久……
她鋪了這麼大個場子,總得有人接手……
華夏也還有很多很多的經典電影需要傳到世界!
她拍不了了,他們可以。
成韞殺青,劇組沒有大鬧大辦,只是稍微吃了一頓飯,主要是當事人不想大張旗鼓。
“等到華夏國際電影節?拿獎了,咱們再慶祝!”
她知道夏鬱是奔着這個去的。
“可以。”
成韞沒有過多的停留,她的下一部戲即將開拍。
做事總得有始有終,《破產姐妹》第四季要開拍了。
哪怕到目前爲止,這部劇還沒有正式上映——
成韞成功復出後,這半年有太多的劇本遞到她手上。
彷彿此前所經歷的軟封殺不存在,片酬甚至比被封殺錢還漲了百分之二三十。
每一部影片都是天價,接個七八部,她經濟上,就能夠重新翻身,但她仍然選擇了拒絕。
不只是胡暢自認爲需要沉澱,她也需要一段時間去沉澱,去沉澱這兩三年的所得。
宋昂也放下了劇組的工作,這兩個月,他跟戴承弼、衛靜城這兩兄弟混的挺好的。
但是他話卻越來越少。
以前有多狂妄自大,現在就有多謹言慎行。
用他的話說,“沒有學到很多東西,但學到了四個字——學會閉嘴。”
菊仙上吊這一場戲份結束,就意味着《霸王別姬》來到了整部戲最後的一場戲……
這一場戲講的是兩人在菊仙死後分別,幾十年後又再次遇到……
小說中還有一大段的情節,但放到電影裡,完全拍出來,不現實。
對於這部本來就長達三個小時的影片而言,略顯贅餘;
真要拍出來整個故事,沒有五個小時,都很難!
省略了兩人見面的各種細節,將這場戲分的重心放到了兩人身上……
電影藝術與小說藝術,終究有所區別。
小說講究故事完整性,電影講究畫面戲劇性。
小說中程蝶衣活到了最後。
電影中,程蝶衣死了,也醒了……
一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道盡他這一生悲哀的根源……
在L級文藝世界,也有太多的影迷認爲:
“程蝶衣是真虞姬,但段小樓不是真霸王……菊仙才是那個真霸王!”
電影相較於小說,是更加理想化的,電影的程蝶衣也是更加的精神化的;
他的自戀、偏執、脆弱、感性、美麗……既是缺點,又是能讓人產生共鳴的符號……
因爲省去了大部分現實殘酷的情節,這個人物更趨向於“理想狀態的完美”。
電影中,程蝶衣的死,亦將整個電影藝術擡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這幾個月的拍攝,也並非是完全的一帆風順,夏鬱跟魏集鴻看似沒有爭執的地方,但更多是放在了表演上。
當兩個真正的“程蝶衣”與“段小樓”在現實世界中碰撞,怎麼可能沒有爭執?
兩人對角色的不同定義,在一場又一場平和的交談中,對於角色的理解、不停的交互着。
有時候甚至因爲角色,而氣的能夠一整天不跟對方說一句話……
兩人從鏡頭裡到鏡頭後,都將這兩個角色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種情況很“可怕”,這是自《治癒》後,夏鬱罕見的不想出戲的一部戲;
同時也是魏集鴻很多年都不曾有過的,完全代入角色、完全入戲的癡迷……
那種在鏡頭中,在角色上的拉扯,讓人着迷,就像是活在了另一個角色當中。
這是不少演員都追求的理想高度……
這也讓導演、演員、工作人員們看的酣暢淋漓,看的置身渡外,彷彿成爲了那個時代、那個故事中的一員。
這兩個月的拉扯,讓兩人一點點達到了默契的巔峰……
四月二十七號。
大清早。
陰天。
天氣舒適。
當然了,最後一場戲是內場拍攝,還封了窗,天氣的好壞,跟拍攝無關。
這一場戲,既是電影的開始也是結尾,至關重要。
對於最後一場戲的臺詞,這一場戲的情緒、感受、眼神、肢體……夏鬱跟魏集鴻早就刻進了腦海中。
夏鬱跟魏集鴻很早就起來化妝。
這一場戲妝容繁重,不只是要畫出原本的姿容,同時也有兩人經過了幾十年經歷的滄桑……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化妝,兩人站到了鏡頭前。
當那一束聚光燈在“幽暗中”打亮;
這一次由莊菱拿起了板子。
在鏡頭留下她最後也是唯一的一次身影。
“《霸王別姬》,最後一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