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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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好心好意地開口提醒,沒有想到葉靈是這個反應,連聲道:“冤枉啊,我們抓住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了。”

“不可能。”葉靈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手上更加用力,惡狠狠地道:“是不是你們對她做了些什麼?把她嚇成這樣的?”

“真的沒有。”葉靈在必勝營的身份超然,楊清又不敢反抗,只好向秦舒求援:“都督,你幫屬下說說啊。”

秦舒本來不想招惹葉靈,現在不得不開口道:“葉姑娘,真是誤會。我相信楊清不敢說謊。”李茂也在旁邊勸道:“葉小姐,你認識這位姑娘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葉靈見他二人都開口,便將楊清放開,道:“幾年前我在費叔叔家住過段時間,費姐姐聰明伶俐,怎麼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秦舒心中立刻生疑,命人去叫了幾個被俘的叛軍進來詢問。不過這些叛軍對費家的家事並不十分清楚,但唯一肯定的是,費家小姐確實在以前就是這樣,而不是今天才如此。問清楚不是楊清的責任,葉靈便要帶費家小姐回自己營帳。

秦舒免不了交代一句:“她可是朝廷欽犯。”

“我知道。”葉靈頭也不回地答道:“回到京城的時候,我自會送還給你,好讓你拿去請功。”

被她這樣一說,秦舒很覺沒趣,轉眼又見李茂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訕訕笑道:“讓殿下看笑話了。”

李茂卻笑道:“看來葉小姐對秦將軍頗有心意。”說着又“嘖嘖”幾聲,道:“葉小姐模樣極美,家世又好,秦將軍真是好福氣啊。若是將軍也有此意,不如等本王回京後,就去代將軍向葉侯求親,如何?”

“千萬不可。”秦舒可不敢招惹那隻母老虎,連連搖頭道:“末將可高攀不起。”

李茂對這事卻很熱心,又道:“秦將軍少年英雄,論長相,論官職,可不比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差。怎麼說的上是高攀?”

“不,不。”秦舒又急忙道:“殿下好意,末將在此謝過。只是末將年紀尚輕,還想着多立功勳,不願過早成婚。”

“好志氣,不過……”李茂還打算再說,卻聽一名士兵進來,行禮道:“都督,嚴、蔣二位校尉回來了。”

“太好了,快請。”秦舒正好趁這個機會,對着李茂道:“殿下,末將還有軍務要處理。請殿下回帳休息。”

“好。”李茂只好失望地道:“這事咱們以後再商量。”然後帶着隨從離開。

李茂前腳剛走,嚴鏗、蔣邯二人便雙雙進帳。見禮完後,秦舒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可有抓到楚天?”

嚴鏗、蔣邯互看了一眼,蔣邯便道:“屬下無能,讓楚天逃脫了。”

秦舒一聽又沒抓住楚天,不禁怒道:“真是沒用,怎麼又讓他跑了?楊清不是說他只帶了少數兵馬突圍嗎?你帶着一千人,也沒把他擒下?”

“屬下無能……”蔣邯還要再說,嚴鏗卻搶着爲他解釋道:“都督,楚天武藝不俗,見大路有人攔截,便逃入山中。蔣校尉帶人追趕,但因不熟悉地形,還是被他走脫。蔣校尉自己也中了楚天的暗算,受了些傷。”

秦舒看蔣邯臉色發白,身上多有血跡,看來確實是有傷在身。便道:“傷的怎麼樣?下去讓葉姑娘瞧瞧。”

蔣邯立刻道:“屬下無妨,多謝都督關心。”

“你先下去吧。”秦舒揮手示意他退下,然後又問嚴鏗道:“怎麼不見趙贄他們回來?”

“趙大人在對岸看押俘虜,清理戰果。不過,”嚴鏗遲疑片刻,還是道:“不過屬下覺得,南楚軍中諸將,對都督都很是不滿。這次都督讓他們打頭陣、作誘餌,損失慘重,兩萬人傷亡過半。只怕他們會在楚國公面前,告都督一狀。”

秦舒哼了一聲,輕蔑地道:“行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不是本將妙計,他們兩萬人死完,也未必能平定叛亂。你們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過江南下,奪佔武陵。”

“是。”嚴鏗、楊清一起行禮退下。

秦舒才伸了個懶腰,躺回榻上。雖然一夜未曾閤眼,但秦舒卻全無睡意。畢竟必勝營第一次實戰,就獲得如此完美的戰績,身爲主將的秦舒,哪有不興奮的道理?望着帳頂的帆布,秦舒不由想到李茂剛纔說的話。

要說葉靈真是不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武陵侯葉璇雖然不在朝堂,但卻是皇帝身邊最倚重的臣子。若能真娶葉靈爲妻,也許會對秦舒的仕途有所幫助。但秦舒也知道葉璇此人並不好對付,還是儘量不要招惹爲好,免得惹禍上身。

交戰一夜,只是閤眼的功夫,便到了點卯的時候。四大校尉,陸續來了三個,就差蔣邯左等右等,還是不來。昨晚讓楚天逃脫,秦舒就對他很不滿意,不想今天早上,居然又敢遲到。秦舒寒着臉,派人去傳喚。嚴鏗等人也都替蔣邯捏着把汗,在必勝營中,誰敢應卯不到,可都是重罪。

那士兵去了不久,便跑回來,氣喘吁吁地道:“稟都督,蔣校尉在帳中昏迷不醒,似乎病得很嚴重。”

嚴鏗也忙站出來,道:“昨天屬下就見他傷的不輕,莫非今日傷勢惡化了?”

“走,去看看。”秦舒還是板着臉,向蔣邯營帳走去,順便派人去請葉靈過來。

來到蔣邯帳內,果然見他和衣躺在榻上,不省人事,兩頰緋紅。秦舒伸手摸在他額頭,發現燒得厲害。便問嚴鏗道:“他傷的什麼地方?”

“屬下也不清楚。”嚴鏗想了想,道:“大概是在肩上。”

秦舒見他肩膀處的衣服,確實有些血跡浸了出來,不由皺眉道:“傷的不是很重啊。”正打算給他寬衣,查看傷勢,卻聽身後有人道:“還是我來吧。”轉頭卻見葉靈已經趕來。

有她這個內行高手在,秦舒也只好退位讓賢,走到旁邊。葉靈輕輕緩緩,將蔣邯的衣袖剪開,仔細查看了蔣邯的傷口,又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道:“傷口有毒,需得先把毒吸出來,纔可上藥。”她雖然是軍醫,但身份尊貴,又男女有別,當然不可能親自給蔣邯吸毒。

楊清倒是個熱心腸,馬上道:“我來吧。”葉靈卻伸手攔着他,道:“身爲主將,難道眼睜睜看着屬下重傷,就沒點表示?”

秦舒倒不是不願幫蔣邯吸毒,只是被楊清搶了先。現在被葉靈這樣說,反倒像是見死不救一樣。秦舒知道葉靈對自己很是不滿,總會找點機會來整治自己,便道:“還是我來吧。你們先下去準備,等他傷勢好些,就拔營起程。”

三人依令下去,秦舒才坐到蔣邯身旁,拿起手臂就埋頭爲他吸毒。傷口紅腫流濃,又有陣陣惡臭,好在秦舒小時候什麼苦都吃過,倒不在乎這些。吸了片刻,見血液顏色恢復正常,便問道:“怎麼樣了?”

葉靈瞟了一眼,道:“可以了。”便從懷中拿出個瓷瓶,倒些粉末給蔣邯敷上。

在必勝營中,蔣邯稱得上是秦舒的左臂右膀,所以對他的傷勢也很關心。見葉靈爲他包紮好後,便問道:“他沒什麼大礙吧?”

葉靈還是看都不看他一眼,道:“這毒本是武陵蠻中的尋常毒藥,算不得厲害。只是沒有及時救治,所以纔會變得如此嚴重。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今天之內就能醒過來。”

秦舒向她道了謝後,又疑惑地道:“我昨晚就讓他來找你治療,難道沒來嗎?”

葉靈馬上瞪着他,不悅地道:“你什麼意思,難道說我會不給他治傷嗎?”

“不,不。”秦舒急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還好現在他沒事,萬一有個好歹,不就虧大了。”

“大概他以爲只是普通的皮肉之傷,不曉得有毒,所以大意了。”葉靈給蔣邯遮好傷口,又過了片刻,突然道:“奇怪,好像有些不對勁。”

“什麼不對?”秦舒急忙湊到面前,問道:“是傷口的毒沒有吸乾淨嗎?”

葉靈搖了搖頭,道:“剛纔傷口的血液都是鮮紅色,肯定不會有錯。可是看他臉上,還隱隱帶着灰暗之色,竟似餘毒未盡。”說着便拿住蔣邯的手腕,道:“果然體內還有餘毒,莫非他身上還有別的傷口?”伸手就去解他的衣服,可是手掌剛觸到蔣邯胸前,猛然又將手收回,臉上驚疑不定。

“怎麼了?”秦舒只道她是不好意看男人的身體,便笑道:“還是我來吧。”手掌剛剛伸出去,卻聽葉靈大聲喊道:“住手。”

秦舒被她嚇了一跳,道:“你幹什麼?”

“他,他……”葉靈接連說了幾個他字,才平靜下來,道:“她是女的。”

“什麼?”這可不壓於一記驚雷,炸得秦舒目瞪口呆,道:“你沒搞錯吧?他怎麼可能是女的?”

“你去端些水來,我要給他清洗傷口。”葉靈儘量剋制住自己心中的疑惑,對秦舒道:“快去吧,留在這裡,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好。”秦舒知道葉靈是要故意支開自己,再說如果蔣邯真是女的,他留在這裡也多有不便。於是就答應下來,親自出帳替她打水。不過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回想蔣邯往日偶爾一些小動作,確實有些女孩子樣。但若說禁軍裡混進了個女校尉,秦舒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秦舒很快把水打了回來,就見葉靈把蔣邯背上的衣服剪了個洞,露出傷口。想必是已經驗明正身,不由問道:“她真是女的?”

葉靈這會兒比剛纔平靜了許多,點了點頭,然後道:“這裡傷口已經發膿惡化,比肩上那處要嚴重很多。若不是及時發現,恐怕他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難怪她不肯來找你醫治,就是怕這個秘密被你發現。”秦舒嘿嘿一笑,道:“大充軍隊裡面,居然說了個女校尉,當真是亙古第一奇聞。”

此時葉靈正拿着柄精緻的小刀,輕輕地將蔣邯傷口表面的壞肉剜去。雖然她還在昏迷之中,但還是疼得直哼哼。聽到秦舒這話,葉靈突然揚起眉毛,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難道女人都當不校尉,做不得將軍?太祖皇帝的兩位皇后,哪個不是能文能武,輔佐他成就偉業。”

“是,是。”秦舒纔不打算跟她爭論這些沒用的話題,只是在心裡道:要是女人能當校尉,蔣邯何必女扮男裝?然後又仔細看了看蔣邯那張俊臉,暗道:難怪長得這麼俊秀,原來是個女人;若真換上女裝,只怕葉靈都未必能及得上。

“你在想什麼?”葉靈看秦舒只顧望着蔣邯發呆,不禁道:“她在你麾下兩年,你居然都沒有發現,還真是傻的可以。”不等秦舒開口反駁,又道:“傷口還是要吸毒。”

“啊?”秦舒尷尬地笑了笑,道:“難道還是我?”

“你倒想得美。”葉靈哼了一聲,道:“不用,我自己來。”說完之便伏下身子給她吸毒。這一幕又不禁讓秦舒想起,剛纔自己替她吸毒的時候。肩背上肌膚細滑,確實不像是男人。秦舒雖然不看重男女之事,但想到剛纔抱着個美女的肩膀,不停的吮吸,頓時臉上發熱,心跳也加快不少。

好容易等葉靈把毒吸完,秦舒急忙親自給她端杯茶水漱口。葉靈謝謝也不說一句,便又忙着給蔣邯上藥、包紮。一切弄妥當之後,葉靈纔對秦舒道:“你放心,他的性命已經算是保住了。不過至少半個月不能用力,兩三個月大概才能痊癒。好在現在叛亂就快平定,不會影響你作戰立功。”

秦舒聽她幾乎每句話裡都暗含譏諷,不由道:“男兒大丈夫,難道不該建功立業,揚名於後世麼?”

葉靈被頂了一句,寒着臉道:“該是應該,但卻不能不擇手段……”

“你還覺得我的計謀有錯?”秦舒繼續分辨道:“你也說叛亂很快平定。你想想如果不是我的計謀,兩軍隔河對峙,這場戰事何時才能瞭解?一旦延時日久,且不說朝廷多費錢糧,日後交戰又會多死多少將士?就算我逼迫廖廷造反,利用他們父子,哪又怎麼樣?一條人命還更多的人活命;一家興衰,換朝廷安定。這筆帳,難道你不會算?”

“強詞奪理。”葉靈望着秦舒,雖然覺得他再爲自己的罪行開脫,但卻又找不到反駁的話。只好冷冷地道:“你沒什麼事,就先出去吧。等她醒來,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秦舒想到今天還要拔營南下,便向葉靈告辭。剛走出帳外,秦舒便自嘲地笑了笑,低聲道:“我做事,幹嘛要給她解釋?”然後走回自己帥帳。

嚴鏗、楊清、牛大力三人都等候在內,看到秦舒進來,一起上前行禮,並詢問蔣邯的傷勢。秦舒可不敢把蔣邯是女兒身之事說出來,只是大略說了下她的傷勢。然後問道:“你們準備的如何,是否可以起程?”見三人都在點頭,便又道:“蔣邯的傷勢不能行動,本將決定留他在此。其餘人馬用過午飯,便隨本將渡江南下,千萬不能再給武陵城內叛軍以喘息之機。”

“是。”三人剛要行禮告退,卻見一名士兵跑了進來,道:“稟都督,趙大人派人傳來軍報,武陵城叛軍已經開門投降,請都督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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