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二天,昨天下午估計更熱鬧,錦雲掀着車簾看着,輕扭眉頭看着葉連暮,“會不會太過招搖了些,與之前外祖父一家回來的低調反差也太大了,不怕御史臺彈劾嗎?”
錦雲不說,葉連暮還不覺得招搖,可是轉念一想,招搖些也沒什麼,外祖父官服原職,雖皇上以年紀大免了外祖父上朝,可是俸祿依舊,舅舅官拜吏部尚書,專門負責京都大小官員政績的考覈,更何況這會兒舅舅還肩負着武舉這等大事,多少世家子弟要參加武舉,就想來走走後門呢。
葉連暮想溫府纔回京,根基未穩,還與右相有恩怨,肯定不會輕易收禮與人把柄的,錦雲想了想也是,這官職得來不易,應該倍加珍惜纔對。
瞧見國公府的馬車走近,溫府下人忙笑着迎了上來,一邊還不忘吩咐丫鬟,“是表少爺和表少奶奶來了呢,趕緊去通知老夫人和太太。”
迎上來的是位頭髮半百的老人,笑的皺紋都堆了起來,殷勤的領着葉連暮和錦雲進門,走了還沒十幾步就見一位風姿綽約,年紀約莫三十四五歲的夫人走過來,很自來熟的拉着葉連暮的手就打量起來,“表少爺長的可真是俊俏,不記得表叔母了,小時候我可是抱過你的。”
被人抓着手,葉連暮厭惡的皺緊了眉頭,把手抽回來,然後看着領路的總管,總管笑着介紹,葉連暮才知道這人是誰。溫老太爺有個庶弟,這女人就是他的媳婦,當年溫府兩位女兒一個比一個權貴,這些旁支也算是跟着沾了不少的光。可隨着外祖父離京,這些人怕被牽連,趕緊的撇清關係,如今外祖父回來了,這些人又開始講骨肉親情了。
對於這些能共富貴,但共不了患難的人,葉連暮沒什麼好感,別說行什麼長輩禮了,連點頭都很勉強了,可那夫人猶不自知。把眼睛鎖上了錦雲。用很挑剔的眼光把錦雲從頭掃到尾。最後皺眉道,“你外祖父當日離京全拜右相所賜,你怎麼還娶了他的女兒。甚至還爲了她毀了永國公府的親事。”
這是指責葉連暮做的不對,錦雲很無語,娶她進門都過去多久了,她現在還提這事,也不嫌老掉牙了,還當着她的面說她不如上官琬,錦雲翻了個白眼看着葉連暮,“相公,你表叔母不大喜歡我呢。”
葉連暮捏了捏錦雲的手,眸底全是寵溺的眼神。“外祖父外祖母喜歡你就夠了,我們先去見外祖父吧。”
那夫人的臉色頓時很尷尬了,訕訕的笑了笑,忙去招呼別人了,葉連暮牽着錦雲往前走,總管很鄙夷的道,“以前老太爺和老爺在柳州的時候,這些人恨不得躲的遠遠地,如今老太爺回來了,一個個又上杆子巴結,老夫人和太太脾性好不與她們一般見識,她們就愈發囂張了。”
錦雲很無語,皇親國戚最怕什麼,就怕這些人啊,仗勢欺人還背後拾掇,可別因這些人毀了溫府的清譽。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錦雲就瞧見溫寧如一隻蝴蝶般跑了過來,一身翠綠色裙裳,頭上梳妝雙髻,上面點綴着珍珠,面容玲瓏精緻,雖然才六七歲,但絕對是個小美人了,而且規矩極好,上前福身行禮,軟嚅的喚了聲表哥表嫂。
葉連暮撥弄了下溫寧的頭,問道,“這麼趕不及的去哪兒?”
溫寧指着聞言的院子道,“頃哥哥讓我去給大哥報個信,他就快要生不如死了,我不要大哥死。”
溫寧說完,拎起裙襬就往溫寧的院子跑,生怕晚了一步,後面丫鬟緊緊的跟着,錦雲扯着嘴角問葉連暮,“不會是要給他娶親吧?”
葉連暮猜想也是,便擡步往溫老太太的院子走,果然,裡面再說親,說的人還是錦雲認識的,是上官凌,上官琬的妹妹。
溫老太傅與永國公關係很好,老夫人很喜歡上官凌,想着之前葉連暮愧對永國公府,就想再結成親家,只是不好再娶上官琬,再者溫彥的性子與上官琬也不合,便看中了上官凌,正巧今兒上官凌也來了,不少夫人都誇讚上官凌,老夫人就動了心了,就細細的觀察了下上官凌,舉止談吐規矩都不凡,是個大家閨秀。
今兒來的夫人大多都帶了女兒來,什麼意思老夫人心裡也明白,便誇讚上官凌,又問了問她可許配人家了,也算是旁敲側擊永國公府大太太的意思,看她有沒有那個結親的想法,永國公府大太太對溫彥是讚不絕口,對這門親事是不反對的。
如無意外,話到這份上也算是定下了,此時,錦雲和葉連暮正走到屏風處,正要進去,就覺得袖子被人拽住,葉連暮回頭就見到兩個人,溫寧和葉容頃。
葉容頃往屋子裡探了一眼,然後小聲道,“連暮表哥,溫彥表哥讓你救他出苦海。”
葉連暮瞪了葉容頃一眼,“盡給我出難題,他的親事我怎麼管?”
葉容頃聳了下肩膀,無辜道,“連暮表哥,你別瞪我啊,這主意是七王兄出的,他說你大義凜然,能幫皇兄,肯定不會丟下溫彥表哥不管的。”
說完,葉容頃立馬跑了,他可不想再傳話回去了,不然還得再回來,想不到他堂堂十王爺,竟然淪落到跑腿小廝的地步了!
錦雲掩嘴輕咳一聲,掃了葉連暮一眼,擡步就饒過屏風進去了。
屋子裡,談笑之聲戛然而止,都望着錦雲含笑不語,眸底都帶了一絲瞧熱鬧的笑意,方纔她們可都聽出了溫老夫人對上官凌的喜歡,會不會喜歡右相的女兒呢,當初溫老太傅可是被右相逼着離京的。
錦雲上前行了禮,溫老夫人滿意的笑了笑,然後皺眉,“暮兒怎麼沒跟你一起?”
錦雲低聲咒罵了葉連暮一眼,又利用他辦事,錦雲笑道,“相公原是與我一起的,只是在半道上聽丫鬟說要給溫大少爺議親,相公纔想起來把前兒溫大少爺求他的事給忘記了,就去找溫大少爺了,讓我先來給外祖母請安了。”
溫大太太親暱的拉着錦雲坐下,嘴上卻是笑罵溫彥,“他一天到晚不幹正事,還盡會給人添亂,讓暮兒以後少理會他。”
錦雲訕笑,可不敢真點頭,轉而問道,“舅母真給溫彥表弟議親了?”
溫大太太笑道,“還沒,哪能那麼快。”
錦雲當即鬆了一口氣,溫大太太不懂了,沒給彥兒議親她怎麼倒鬆了口氣,便多問了一句,“彥兒到底求了暮兒什麼事?”
錦雲撓着額頭,“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什麼賜婚。”
溫大太太眉頭一皺,完全聽不懂錦雲說什麼,恰好此時丫鬟提醒道,“太太,表少爺來了。”
溫大太太滿腹疑問呢,也顧不得一屋子太太在了,直接問葉連暮,“暮兒,錦雲說的賜婚是什麼賜婚?”
錦雲卻是鬆了口氣,有些話她實在沒臉說出來,真愁怎麼阻止語言呢,他就來了,那她就不管這事了,就聽葉連暮雲淡風輕的回道,“溫彥羨慕我與娘子成親前就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了,就央求我向皇上替他也討要份聖旨,就這個事,我一時給忘了。”
溫大太太聽後直想去罵溫彥,但這會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得替兒子遮掩,溫大太太對溫老夫人道,“來京城的路上,我就跟他說了,要在京都給他找門親事,當時他就說要學暮兒,我當他是臉皮薄不好意思,沒想到他還真的胡鬧上了,皇上日理萬機,哪有閒工夫管他的事。”
溫老夫人撥動手裡的佛珠,擺手無奈道,“他既是存了這份心,遲早還是會求到皇上那裡去,他若真有暮兒這福氣,我也樂意。”
溫老夫人說着話,眼睛含笑看着葉連暮和錦雲,錦雲紅着臉低頭看地毯,屋子裡其餘的夫人哪個敢說什麼,其實這些夫人家裡都有兒子,當時葉連暮和錦雲賜婚的消息傳遍京都時,那些少爺們哪個心裡不羨慕葉連暮,都定了親了還敢求皇上賜婚,求的還是未來的國母,而他們呢,自己心儀的姑娘不得家中長輩的心,自己又怯懦不敢反抗,註定是有緣無分,心裡對葉連暮能不羨慕嫉妒恨?
自家的兒子是沒那條件,若有個皇上表哥,早求上了,所以溫彥求到葉連暮那裡也情有可原,若是能瞧上自家女兒,有份聖旨護着,那可是件大好事呢!
永國公府大太太坐在那裡,臉上是笑意,可手裡的帕子險些撕破,就是因爲聖旨賜婚,害的琬兒被退親,如今好不容易溫府老夫人瞧中了凌兒,結果又是賜婚!害她丟一次臉不夠還要再丟一次嗎?!
永國公府大太太坐在那裡,如坐鍼氈,總覺得投過來的視線都帶着譏笑,不過一想,這些夫人不都想把女兒嫁給溫府大少爺,連溫老夫人這一關都沒過,有什麼立場笑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