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不用管了。我來和他說。”林青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對話,兩人僵峙着,氣氛凝重。
陳瞿東心疼林青,但想到從前的事便強忍着對慕離的怒火,讓步了。
倘若他知道,這一次的讓步會讓林青付出多大的代價,便是重新被人誤解奚落,也定要牢牢護着林青。
陳瞿東放手,慕離仍攥着林青的下巴。
林青迎着細雨揚起小臉,雨水順着她的臉頰不斷滑落。
“你要說什麼?”慕離勾起脣角。#_#67356
林青反問:“你想聽什麼?”
慕離棱角分明的臉上雨水不停地順着下巴流,他的眼神太冰冷。
他想聽什麼?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一點,這個女人不可能在他眼前被陳瞿東帶走。
誰都不行。
自林青從下了車之後,他就一直停在原地。
原以爲這樣會輕鬆許多,誰知滿腦子都是林青那枚雨中嬌弱的背影。
爲什麼頭也不回就走了?
這女人的行爲令人難以揣測。
或許,有一瞬慕離覺得,他曾經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被迷惑。
想到此,慕離又緊盯着林青。
她很虛弱,瘦弱的身體無法再多淋雨了。
慕離薄脣抿緊,一把將林青拖進了自己的懷裡。
林青的身子很明顯地顫了顫。
“你……”她想說話,嗓子卻因爲沙啞而失聲。#6.7356
“你死了,我沒辦法對媽交代。”慕離打斷她的妄想。
他要告訴她,就算有朝一日她入了他的懷抱,也絕非是他的意願。
林青的睫毛微微抖動幾下。
以爲慕離要對林青下狠手,陳瞿東要去將林青拽回來。
“林青已經這麼難受了,你就不能先放過她?”
“放過?”
難道陳瞿東以爲,他這麼做是要害了林青?
“對,放過。而且,你不是也正想擺脫她嗎?”陳瞿東試圖說服慕離。
哪怕一天,讓林青不用被這個男人傷害。
但慕離是不會放手的。
這個女人,他就算厭惡地下一秒就不想看到她,這一秒,也必須呆在他的身邊。
“陳先生,看來你是誤會了什麼,我和林青之間,還用不着外人來插手。”
林青微微蹙眉。
陳瞿東想拉回林青,探出手時,慕離已摟着林青走到了車旁。
慕離打開後座的車門,將林青丟進了車裡。
沒錯,即便林青此時已虛弱到極限,他也沒有半分溫柔。
陳瞿東的眼神越發地幽暗。
林青,你到底愛着這個男人哪裡?
銀色跑車就在眼前疾馳而去。
車內後座,林青全身溼透趴在真皮座椅上,她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昏迷過去了。
慕離面色一沉,一直保持着這個表情把車開回了家。
如果第二天陳瞿東沒有敲開慕離家的門,他一定不能相信,林青竟被丟在房間裡不管不問。
慕離讓他進門時他就感到有些驚訝。
走到那間小小的客房時,眼前的一幕令他無法發聲。
林青躺在房間中央的那張單人牀,嬌小的身子陷進去一些,還穿着昨天那條連衣裙。顯然,淋了雨之後也沒有及時換身乾淨的衣服。
這間客房佈置地很簡單,似乎很少住人。
有一瞬間,陳瞿東甚至懷疑這是慕離臨時用來給林青住的。
慕離倚在門口,很不耐煩:“看夠了就滾。”
陳瞿東站在牀邊看着毫無血色的林青,心痛到極限。
他像命一樣珍惜的女人,竟然被慕離這樣對待。
“你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陳瞿東按捺着心口那股怒火,轉向慕離。
慕離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你錯了。這樣做就是因爲什麼也不爲。”
因爲不需要從林青身上得到什麼,所以不需要管她。
“難道你沒有看到她已經發高燒了嗎?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死,你知不知道!”陳瞿東失控了,衝着慕離大吼。
即便是這樣,躺在牀上的林青也沒有從昏迷之中醒來。
“她的死活,和我無關。”慕離單手捂了捂耳朵。
明顯是嫌陳瞿東太吵了。
陳瞿東握緊拳頭,當即就要揮去一拳:“慕離,你沒人性!”
慕離原地未動,擡手就把那拳擋了下來:“陳先生,你對我的太太是不是太關心了?”
陳瞿東忘了,慕離是軍人出身。
他冷笑一聲,指着林青:“你還知道她是你的太太!”
慕離勸他將手放下:“怎麼會不記得?這個事實還是你們一遍一遍提醒的。”
尤其是林青,糾纏至今。
覺得慕離已經喪心病狂,陳瞿東不再多說,走到牀邊就去摸了摸林青的額頭。
她的呼吸微弱,幾乎看不到胸口的起伏。
不能再等了,他要立刻送林青去醫院。
“拿開你的手。”慕離的聲音像凝了霜。
再一瞬,便將陳瞿東“請”到門外。
屋裡沒有了陳瞿東的聲音,又恢復平靜。
林青從昨天上午昏迷到現在,將近一天的時間。
慕離什麼也沒有做。
就連請來醫生的念頭都沒有過。
他走到門口,看向牀上躺着的安靜的人兒,沒有任何表情。
這時他忽然想到昨天在車裡,林青湊到自己面前臉頰微紅,問了一句——
“如果我勾引你,你就能上鉤嗎?”
這個答案是:不。
此時他在等待,等這個女人親口說,她無法忍受,她要離開。
窗戶半開着,一陣清涼的風吹進,林青身上的單子只蓋到一半。
她的脣沒有血色,懦懦地一張一合:“慕……離。”
慕離一怔。
這種感覺是毫無徵兆的。
就像有人鉗住了他的心口,狠狠地,在上面刺了一針。
他一陣煩悶,去冰箱找了瓶冰鎮的罐裝咖啡。喝到一半才猛然發覺,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再度拉開冰箱門,隔間裡一個奇怪的罐子吸引了他的視線。
罐子上沒有標籤。
裡面還剩了一小半的稠狀物,顏色也略微詭異。
他什麼時候開始食用這種不明來由的東西的?
看得久了,卻又覺得幾分眼熟。
慕離皺起眉頭。
莫不是林青那女人弄的?
屋裡靜悄悄的。
空氣沉悶,氣氛冷淡。
這罐東西,八成和林青有關。
慕離將咖啡罐放下,鬼使神差地擰開了手中罐子的蓋子。
一種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他想起那晚親手倒在了地板上的那杯液體。
很好。
慕離瞳孔緊收,將裡面的東西弄出來一些衝了一杯。
他倒要看看,林青要給他喝的是什麼毒藥。
溫水衝開了在冰箱裡冷藏許久的不明物體,一陣淡淡的檸檬香味飄散開來。
衝開後檸檬茶的顏色淡了許多,氣味越發香甜。
慕離拿起杯子,嚐了一口。
是檸檬茶。
他想起來了……
這是他曾經最愛喝的。
大概是這兩日接連下雨,天總是陰沉沉的。
慕離的臉色也越發陰暗。
在書房坐了兩個小時,他一動不動。
那杯檸檬茶,他喝了一口便將剩下的倒進了廚房的沖水池。
慕離忽然起身。
房間內,男人站在牀前,抿着脣盯緊牀上的女人,良久才冷聲道:“不用裝了,林青。”
想博得他的同情,實在天真。
然而無人迴應。
林青的脣因爲高燒不退而變得乾燥,臉頰在蒼白之中又透着不自然的紅暈。淺淺的呼吸微不可聞,彷彿不存在一般。
她的身體,已經到極限了。
“還不醒嗎?你做的那罐毒藥,我已經嘗過了。”慕離去抓她的手腕,想把她弄醒。
“還想裝死?”那隻冰涼手掌,牢牢扣了上去。
碰到她手腕的一瞬,慕離卻定在了那裡。
幾乎摸不到她的脈搏。
該死!
這女人,莫非不是裝的?
“林青!”當慕離鬆開林青的手腕,想俯身靠近一些時,被他鬆開的手臂,毫無生氣地垂落在牀沿。
咚的一聲,刺痛了慕離的耳膜。
連她的指尖都是慘白。
半小時後,全市最好的醫生團隊被緊急召喚到慕離家中。
那間小小的客房,此時便顯得更爲擁擠。
十幾位大夫圍着那張單人牀,檢查了林青的狀況,相視一望。
“她怎麼樣?”慕離從門口進來,大夫們紛紛後退。
無人開口。
“說!”
其中一個大夫額頭冒汗:“慕少,我看先把夫人送到大一些的房間,我們也好幫她好好看病。”
現在這房間,實在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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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離擰眉。
衆人都把嘴閉得更緊。
慕離大步走過去,將林青從牀上橫抱而起。
有傳聞慕離對他的女人重視如命,今天一見果然是這樣。
那十幾位大夫暗自摸一把汗。
今天若是不能將這位姑娘的病治好,恐怕就走不出這個家門了。
她的身子輕薄如翼。
在慕離的懷裡躺着,讓他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
主臥內,林青被小心穩妥地放在了大牀上。
牀上的單子還是她那天剛換新的,散發着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清新,自然。
躺在上面的女人卻死氣沉沉。
慕離示意大夫再去看。
其中資歷最高的大夫主動上前,握住了林青的手腕。沒過多久,突然睜大眼睛,露出奇怪表情。
那大夫不敢妄下論斷,又請另一位把了把脈。
隨後幾位都去試了一試。
慕離等得不耐煩:“快點說!”
開口的仍是那位資歷最高的大夫:“慕少,她的脈搏已經沒有了。”
慕離冷眸一緊:“沒有?是什麼意思?”
“這……”大夫猶豫不決,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恐怕是救不回來了……”
“救不回來?”慕離勾起殘忍的嘴角,視線始終落在林青身上,“你們就都得死。”
那聲音,彷彿從最黑暗的府邸傳來。
令聞者都爲之一顫。
他會讓這個女人明白留在他身邊的痛苦,但,絕對不是以這種方式!
死?
她想都不要想。^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