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店裡人呢?怎麼過個節就開着門不用做生意了嗎?”
葉挽與其他人對視一眼,道:“木子他們在後院,許聽不到聲音。我去看看,你們先坐着聊會兒。”桌底下的手輕輕捏了捏褚洄的手,示意他在這裡等一會兒,便起身翩然而去。
中秋節大部分百姓都在外熱熱鬧鬧的逛夜市,要不就是與家人團圓在一處賞月,這個點甚少還會有跑出來逛鋪子的人,是以葉挽就直接將大門半敞,也沒有特地的派人留守。沒有想到都快酉時了淬玉閣還有人來。
葉挽順着樓梯走下,空蕩蕩的一樓有不少人,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白衣衣襬繡蓮的出塵女子,面帶輕紗,纖腰盈盈,露在外面一雙翦水秋眸正順着葉挽下樓的方向好奇打量。那女子身邊還有一位同樣窈窕沉魚的紅衣美人,武裝短打,如火燦烈奔放,只是這位美人並未戴面紗,自帶的笑容顯得有些目中無人。
輔一打量,葉挽差點就以爲自己看到了曾零露和燕悅。
堂中二位女子順着樓梯看去,只見是一位風度蹁躚的白衣少年,氣質清雋,面容俊美。紅衣女展演露出一笑,明媚大方:“這位小公子便是這店裡的掌櫃的了嗎?”
葉挽站在樓梯的最後一階,並未下樓,淡笑道:“在下是淬玉閣的老闆。”
“哈哈,”紅衣女一笑,讚道:“燕京果真是個妙地,這淬玉閣看着門面也不小,老闆竟是個毛頭小子。”
“燦兒……”她臉上掛的笑容十分落落大方,只是說出來的話就不怎麼客氣了。身邊的白衣女子立刻不贊同地喚了一聲。
那位名叫燦兒的紅衣女並不在意白衣女不滿的責聲,又對着葉挽笑道:“這位小公子老闆,雖是中秋佳節,你放着客人不管也不太好吧?打開門做生意,難道還要分時辰的不成?”
葉挽嘴角仍噙着笑,好脾氣的點頭道:“是,兩位遠道是客,的確是在下想的不周到。不知道兩位小姐有什麼需要?”
“本小姐今日來這兒,是想挑些上檔次的物件送人,只是連逛了好幾家鋪子都不甚滿意。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兒,送出去有礙本小姐面子,聽那幾位掌櫃的說,你淬玉閣的玩意兒新穎,所以我們纔來看看。你就隨意挑些個你覺得不錯的東西,送到樓上雅間去,讓本小姐慢慢看看吧。”紅衣女下巴微揚,聲音悅兒嬌氣,不難聽出往日在家有多受寵。
葉挽挑眉笑道:“東西都在這一樓大堂放着,小姐不如自便。有看中的什麼,來樓上喚我一聲便是。或者我找掌櫃的來,給小姐好好介紹店中擺設吧。”
“老闆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本小姐的身份還當不得你親自招呼不成?”紅衣女臉色微變,沒有想到這個大燕人竟然直言讓她們自己看店裡的東西,還要找個下人來伺候。她看着葉挽不帶感情的淡笑,微微眯起眼,“老闆,像你這般做生意可不太好。”
“燦兒,別說了。王……王叔叔讓我們不要惹事,我們還是……”那位白衣女子見紅衣女頓時冷下來的神色,面紗外的秀眉輕皺,一雙素手盈盈伸出,想要拉扯紅衣女。
只是她手還未碰到紅衣女的衣角,只聽她冷笑一聲道:“你住口,什麼玩意兒,也敢隨便碰我!”
白衣女的手生生的頓在半空,尷尬地縮回去。
“老闆,本小姐今日不說二話,就是要你伺候,你當如何?”紅衣女的眉峰微聚,笑容越發的危險起來。她活了十六年,還從未有人敢對她如此說話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燕人而已,哪裡來的膽子敢拒絕她?
葉挽嘴角笑意更深,樓上還有人在等她,她也不欲在今晚惹事。仍溫聲道:“這位小姐,在下今日實在不便陪你,你若願意,便自己隨意觀賞,權當我倆緣分。你若不願,出門右拐,在下也不強求。在下還有貴客等着,小姐請吧。”
“你這小子真是無禮!居然敢趕我走,信不信本小姐今晚就砸了你的店,讓你過不成這中秋節?!什麼貴客,能比本小姐還尊貴不成!”紅衣女算是完全的垮下了臉,精緻英氣的眉峰緊緊攏在一處,那張板着的漂亮臉蛋明明白白寫着“我在生氣”四個大字。
她不去惹麻煩,自有麻煩上門。葉挽頭疼的轉過身,莫名道:“小姐大概是前十幾年都順風順水的過慣了,把這嬌縱脾氣帶到大燕來可不是什麼好習慣。你若想要砸店,自便就是,也不知道烈王殿下知道了你的胡作非爲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紅衣女聽到烈王的名頭一愣,瞬間收斂了渾身囂張的氣焰,警惕起來:“你早就看出來我們是西秦來的……你是怎麼知道的!”她們在收到北漢戰敗的消息起就偷偷瞞着大燕提前出發了,照理說她們來到燕京是個秘密,爲什麼這個小小淬玉閣的老闆會認得出她們的身份來?
葉挽默默地想,還要多虧了褚洄硬塞給自己的一大堆西秦北漢的資料,不然以她萬事不知消息閉塞的情況,只怕這個大小姐跑到她的面前來自報家門她也只會傻乎乎的問一句“哈?西秦的郡主是誰?”她懶洋洋地斜靠在樓梯的扶手上,涼道:“素有聞,西秦烈王殿下的千金性子如火,驕傲冷豔,容貌豔麗,喜着紅衣。倒是百聞不如一見。”
“哈哈,你這小子倒是有意思!”元燦嘴上帶笑,那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一個小小的首飾鋪子的老闆都知道她們已經到了燕京,那大燕朝廷會不會也早已收到了消息?此事不妙,若是被父王知道了她們早已暴露了身份,只怕會大發雷霆。收起了鬧事的心思,元燦想了想歪頭道:“既然已經被你猜到了身份,那本郡主也不故意隱瞞了,你應當知道本郡主是要挑些新奇的首飾屆時去拜訪後宮各位娘娘和各大夫人所用,你替本郡主辦好了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
除去此行從西秦帶來的祝賀瑞嘉帝及冠的賀禮,她們根本不可能準備其他的東西。反正燕京也能買得到,自然是用不着是廢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了。
葉挽了悟的點點頭:“是嗎,那就請郡主自便吧。看上什麼就跟在下直說,遠到是客,在下算你優惠,只收你九成。”
“你!”元燦一愣,看她轉身欲走的模樣,瞬間怒從中燒,比剛纔更氣。在元錦瑜的一聲驚呼之中,她袖中暗箭猛地飛出,直朝葉挽而去!
葉挽的腳剛跨上第二節臺階,兀自不動,沒有回頭。
只聽“叮”的一聲,那巴掌大的暗箭就眨眼之間調轉箭頭以迅疾之勢朝着來的方向飛去。
元燦大驚,連連後退,嚇得隨意扯過一個侍衛抵擋。
“噗嗤”一聲過後,血花飛濺,那暗箭已沒入侍衛的喉間三寸。鮮血濺了發着懵的元燦一臉。
她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突變的情景,只覺得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發生,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阿挽,你有沒有事?”姚清書急切地奔下樓,按住葉挽的肩膀左右查看。她們聽到了樓下的動靜下來看看情況,沒想到還沒下樓呢就看到寒光一閃,伴隨着尖利的破空聲有暗器朝着葉挽飛去,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感覺到背後陡然變冷的氣息,姚清書微怔,默默地鬆開手挪開幾步讓出位子。
“有沒有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葉挽頭頂響起。
葉挽搖搖頭,就算剛纔褚洄不出手她也已經感覺到了背後疾風,手已經摸到腿上綁縛的蛇頭匕首上了。西秦那位小郡主的身手不差,但還遠沒有到能威脅葉挽的地步,她不會不明不白的傷在西秦人手中的。
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瞬間如利劍一般掃向遠處呆愣的元燦,那釋放出的股股殺意,幾乎頃刻之間就將整個淬玉閣填滿。
元燦望着遠處面無表情的墨衣男子,只覺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她從未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子,那冷峻淡漠的氣質,宛如地獄之神,在冥冥衆生之中顯得如此傲然卓絕。只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彷彿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謝青聞也從樓上下來,皺眉看着眼前的情景。這些人一看就不是大燕人,還有他們方纔跟葉挽的對話,他也聽到些許。這個女人居然就是那位烈王唯一的女兒,火榮郡主元燦麼?那旁邊那個白衣女子……是西秦王的公主?她們怎麼會這麼快就來了燕京。看來這次西秦派來出使燕京的,就是烈王元楨了?
不,不應該說西秦派來出使大燕,應該說……是元楨自己要來大燕的。
元燦呼吸窒了窒,突然看着葉挽冷笑起來:“明知本郡主是西秦使者還敢對本郡主出手,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本郡主現在就去找你大燕瑞嘉帝,說有個無知刁民意圖刺殺本郡主,你猜,瑞嘉帝會怎麼對你?”
葉挽默默地回過身面對元燦,怎麼她招惹的女人一個兩個腦子都不怎麼好使呢?一個比一個奇葩一個比一個蠢,明明就是褚洄動的手,她們也要見色忘義地把屎盆子扣在她頭上麼?葉挽涼笑道:“郡主這話奇怪,殺了你侍衛的難道不是郡主你的武器麼?我大燕應該並無這種袖箭,出處在哪裡請人一驗便知。”
“那又如何?本郡主不過是想跟你開個小小的玩笑,並未想殺你。你卻如此斤斤計較的反過來對本郡主動手,這就是你大燕的待客之道麼?”元燦揚起下巴,時不時的越過葉挽偷看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的褚洄。這男人也實在太好看了些……太奪人眼球。
誣陷完了她還想覬覦她男人?葉挽滿頭黑線。
她幽幽從臺階上走下,一步一步都帶着戰場殺伐的氣勢。她緩緩走至元燦面前,道:“在下待客待的自然是人,不能待狗吧。”
“你!”元燦漂亮的眸子瞬間變得兇殘起來,“你敢罵本郡主是狗?!”
葉挽負手而立,明明比元燦高不了多少,卻隱隱帶着俯視之意。“你若是想找陛下告狀,那隻怕在下是不能放你出這個門口了。我膽子小,經不起嚇。”
她話音剛落,只聽蹭蹭數聲,原本空無一人的淬玉閣門口就在瞬息之間站滿了黑衣輕甲,面色肅整的人。將西秦爲數不多的幾名侍衛團團包圍在淬玉閣小小的門框之內。
元燦和元錦瑜是偷偷出來逛街的,又瞞着大燕朝廷進了燕京,自然不可能帶很多侍衛,一下子就被圍住。
元燦不經意看到那些黑甲侍衛胸口鎧甲上熔刻的展翅飛翔的老鷹,俏臉驟變:“鷹衛!你們是豫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