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城二院,腫瘤科的病房裡,安靜的像是凝固了一般。
莊不遠已經離開了,石有保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嗷一聲跳了起來。
“他竟然敢打我!”
“他知道我是誰嗎?竟然敢打我!”
“有膽別跑,老子讓你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那名額是我的,是我買來的,憑什麼不讓我要!”
“他們自己願意拿命換錢,能怪我嗎?”
“一條賤命一百萬,他偷着笑去吧!這些窮逼,一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賺來一百萬!”
他拼命想要衝出去,但是幾個保安堵在門口,不讓他出去。
“爸,你放心,我一定把這個名額給你要回來……”
外公靜靜坐在病牀上,一言不發,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石有保感覺他的狀態有些不對,慌忙道:“爸,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啊。”
“你讓我說什麼?”外公慘笑着搖頭,“我的命是命,人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那還是一個小孩子啊,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小朵是多乖的一個孩子啊,你讓我以後再怎麼見那小姑娘……”
“我是怎麼教育出來你這麼一個孩子的!我這輩子……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我這輩子到底做了什麼?這是外公這幾天一直在想的事。
大兒子耽擱了他的病情,讓他本來很有可能痊癒的病情,硬生生脫成了不治之症。
二兒子又用這種手段去搶別人的名額,讓他恨不得立刻死了纔好。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生病之前,他從來沒有仔細審視過自己,也不曾想過自己這輩子到底犯了多少過錯。
但現在,面臨死亡,他卻不得不反思。
活着是多麼美好的事情,誰不想好好活着?
就算是能多活一天,也要活着。
可自己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大女兒和二女兒,幾乎不和自己說一句話。
大兒子把自己的病情拖成了這樣;二兒子想要搶別人的命,三兒子還沒來,但想想他那德性,平日裡整天惹麻煩,也知道來了之後,恐怕會更糟糕。
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外公的遭遇可以說很可憐,但也很是可恨。
“爸……我這可是爲你啊……”
“爲我?爲我你怎麼不用正道?”外公甩手一巴掌打了出去,“我是不是還不如你的一千萬啊!”
wωω•ttka n•¢ ○
……
在石有保又捂着臉痛哭的時候,莊不遠卻被一對夫婦堵住了。
“你什麼東西,憑什麼阻攔我們發財!”
“女兒是我們的,我們願意把名額賣掉,關你什麼事!”
“反正她也活不長了,就算是治好了,她也是個廢人!”
“這女兒,就算是養大了,也是一個賠錢貨。”
“我女兒的命,自己不想要了,你裝什麼大瓣蒜,你算老幾!”
然後一連串的污言穢語上來,差點把莊不遠罵懵了。
你們誰啊?
然後,他就看到了這對中年夫婦背後,瑟瑟發抖的何小朵。
那一瞬間,就像是一盆涼水從頭頂上兜頭潑下,莊不遠覺得自己的心都涼了。
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可笑。
這些愚夫愚婦啊,把自己的兒女當成私產不說,竟然還巴不得自己女兒死了?
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父母?
和他們比,自己的那些奇葩親戚,至少沒把自己向火坑裡推,向死裡整吧。
莊不遠其實知道他們的想法。
女兒如果參加試驗,也不過是治好了而已,接下來的修養、康復,還需要不知道多少錢,更不要說正如他們所說的,女兒就是賠錢貨。
但他很難相信,這種人,現在竟然還真實的存在着。
莊不遠更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想要這麼做的人,可不只是一個。
隨着現在州內癌症的患病率越來越高,病人中的有錢人越來越多。
特別這是在虛城,隨便一套房子,都能漲到千萬的地方。
虛城的本地人,哪個沒有兩套以上的房子。
如果病入膏肓,能夠用一套房子,換自己多活很多年,換了誰不願意?
甚至走走捷徑,都不用一套房子,幾平方就夠了。
不論是買別人的命,還是把自己的、自己親人的命賣掉,總有人渴望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不知道什麼時候,醫院裡一片暗潮涌動,很多人鬼鬼祟祟地接觸病人和病人的家屬,想要從他們手中購買這個名額。
有幾個人直接商量好了之後,就來找莊不遠,想要更換名額。
這讓莊不遠氣的都笑了,這到底是什麼破事兒?
走過一條走廊,莊不遠竟然被十多個人堵住了去路。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做一件好事。
十多個人推推搡搡,你喊我叫,面目猙獰,像是來自地獄的餓鬼。
田院長帶着幾個保安急匆匆地趕來,但還有幾個老太太,蠻橫地擋在他們面前:“你們敢推我,敢推我試試?我讓你賠到死!”
莊不遠站直了身體,莊園主的殘暴審視剎那間威壓全場:“都給我住口!”
“嘎”一聲,剛纔的喧譁全部停止了。
“剛纔誰說讓我賠到死?”莊不遠咧嘴笑了,“我倒是想要看看,誰能讓我賠到死!”
一羣人噤若寒蟬。
“你們可能覺得,志願者名額是你們的,你們願意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但你們可能沒注意,當初你們簽訂志願者的協議時,就已經承諾了任何人都不得轉讓名額,否則不但會失去名額,甚至會面臨十倍的賠償。”
“你們可能有錢,有權,有勢。”莊不遠冷笑道:“你們可能覺得,自己有的是辦法拿到這名額,不過我告訴你們,我莊不遠這輩子,從來沒被人壓服過,也從來沒輸過官司!你們誰想拿到這些名額,自己去試試!”
莊不遠說完之後,揚長而去,很長時間之後,那些人才從莊園主的殘暴審視中緩過來,一個個怒罵起來,卻壓低了聲音,不知道是心虛了,還是被莊不遠鎮住了。
莊不遠回到會議室,吩咐莊園的僕從們:“通知月姐,讓他們挨個起訴!”
媽的,今天不把你們的氣焰壓下去,日後我還怎麼做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