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陽光照耀着羣山,路邊的幽靈花已經完全合上,枝頭的露水折射着陽光,晶萱剔透。偶爾有清風吹過,搖落幾許露水,無聲的洇入土裡。
這一夜,舒夜自然陪在花未央身邊,誰也沒有留心秋若萱的馬車,到第二天大家吃早飯,她遲遲沒有動靜去馬車上看才發現她不見了。
“王爺,秋姑娘不見了!”
舒夜正給花未央洗新摘的桃子,看到這話手一僵,桃子被水沖走了幾個。但想到秋若萱可能是故計重施,他又狠下心來:”派幾個人在附近找找。”
“是。”
“另外,不要驚動王妃。”
“是。”
縮在舒夜的懷裡睡了一夜,花未央心情大好,站在馬車上小腳一晃一晃的哼着小曲:“看看看潮來,又又又潮往,那波濤滾滾永無休。讓彩雲伴海鷗,一起翩翩翩飛飛飛!飛向天盡頭!”
薛容一臉無奈的站在馬車旁,不知第幾遍嘮叨了:“你別這樣坐,小心摔下來!”
“不會。”花未央無所謂聳聳肩,“薛容啊,你不厚道啊,早就發現我懷孕了竟然不告訴我!”
“你心情不好,我怕你知道了心思更重,對胎兒不好。”薛容道。當年他母親懷他的時候就因爲心情不好出現好幾次險情,導致他出生後體質很弱,在神谷調養了好多年才變強壯。
“那倒是。”花未央點點頭,摸摸肚子,“哎,舒夜洗個桃子去老半天了,饞死我了!本來吧,不覺得怎麼饞,這一知道懷孕了就饞得不得了,哎!”
她嚥了咽口水。
薛容既好笑又好氣。
小蓮插嘴道:“都是說酸兒辣女,小姐這口味應該是懷了個小世子。”
花未央聞言神情忽然變得緊張起來:“薛容,你可診出是男胎還是女胎?”
“你問這個幹什麼?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的。”薛容皺皺眉。
“可我就是要知道嘛!快來診診!”花未央把手腕早了出去。
緋色的衣袖拉開,露出一截皓腕,薛容別過目光,推辭道:“現在才幾個月,怎麼就診得出來了?我是人不是神!”
“那也是。”未央縮回手,這個階段在醫院裡照彩超都不一定照得真切,何況只是診個脈。哎,這孩子怎麼來得這麼早?她的心情忽然就晴轉陰了,完全沒了唱歌的興致,惆悵的看着東邊初升的太陽,“哎,要是個女兒就好了。”
額……
衆人無語的面面相視。不是應該希望生個兒子嗎?生下長子纔是當家主母立足的根本,何況是皇家。睿王已經二十三歲了,若能誕下世子王母后在天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爲嘛王妃還這麼惆悵?
薛容小心的斟酌了一下,問:“央兒,你怎麼不高興啊?”
“沒有……”她悶悶的回答。她還沒有看清花靖豐到底想做什麼,倘若他真的想挾天子以令諸候,那她寧可不要這個孩子!好在一切只是她的猜測,離她生產也還早,可以慢慢計較。思及此,她又露出笑容來,“秋若萱真的是裝瘋?你已經揭穿她了?”
“恩。本來不想這麼早的宣佈你懷孕的事,但我覺得有必要敲醒舒夜了。秋若萱已經不是以前的秋若萱了,她的心思太重,我怕她傷害到你。”薛容嚴肅道,“以後你要儘量避免和她正面接觸,知道嗎?”
“恩。”花未央點點頭。秋若萱能在重傷之後立刻想出妙計拴住舒夜,那她絕不會願意看到她生孩子的。最可惡的就是這女人了,防不勝防,不然歷朝歷代宮裡的皇嗣也不會那麼艱難。
“公子放心,小蓮一定會提高警惕的!”小蓮信誓旦旦的拍拍胸脯。
“得了吧,就你!”紫萱翻個白眼,遞上一隻沉香木的錦盒,“王妃,這是公子爲你準備的紫玉冰蘭,每日泡水喝可以安胎。平素裡就把錦盒放於枕邊,這花香能安眠。”
“紫玉冰蘭?”花未央嚇了一跳,接過錦盒來一看,天啊,滿滿一盒都是紫玉冰蘭!這紫玉冰蘭是一種生在極寒山谷裡的小型蘭花,花瓣是透明的,花蕊紫如水晶,十分好看,最奇特的是此花雖然採摘,卻不會變色枯萎,只要保管得當永遠都像剛剛盛開時一樣漂亮。前朝的關太后能生下霜雲帝姬便是託了此花的福。但這時可是整整一盒啊,光眼睛看就有近百朵,他是怎麼採來的?
“薛容,你太牛叉了!”未央豎起老拇指。紫玉冰蘭生長的地方條件極爲艱苦,而且不是羣生,一株上就那麼幾朵。可他卻能採來那麼多!
“爲了採這花,我們公子用了三年的時間。”白芷道。
白芷不同紫萱,平素很沉默,鮮少說話,在心思上比紫萱更深一成。此刻她這樣說,可見這花來得有多不容易。
“三年已是不易,平常的採藥人一輩子也採不到一朵!”花未央徹底被震驚到了,上下打量着薛容。這小胳膊小腿的好有潛力!
薛容被她看得不自在,彆扭的說:“我不是平常人。”
“那也不容易!薛容,謝謝你,真心的!”花未央誠懇道。
“等你生下孩子,我便是孩子的乾爹了。”
“啊?”
“舒夜應允的!”
就在這時,舒夜回來了,手裡捧着一堆洗好的青桃:“央兒,你要的桃子!”
“恩。”
她拿起桃子咔嚓咔嚓的啃了起來,絲毫沒有形象可言。但是看起來怎麼就那麼可愛呢?舒夜和薛容相視一笑。
“王爺,隊伍已經整頓完畢,是不是現在就出發?”
舒夜猶豫一下,看了一眼自己讓給秋若萱的那輛馬車,毅然點頭:“馬上出發。”
“是。”
花未央的馬車已經成爲重點保護對象,少不了一番折騰,看她進了馬車,舒夜心裡微鬆,低聲問剛跑過來的小侍衛過來:“找到了嗎?”
“還沒有。”
“你帶人繼續找,我們慢慢行進。”舒夜道。到底是誰給了秋若萱藥他心裡也有了答案,秋若萱一失敗,舒蕘的人很快就會來的,在靈秀山逗留得越久,危險就越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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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昀皇宮,鳳藻宮,花煙雨跪在大殿中央,臉色蒼白如紙。
劉皇后和太子一邊一個,怒瞪着她:“這就是你對本宮的許諾?這就是你對太子的支持?”
花瑞澤把自己和花瑞軒名下的家產全部獻給了朝廷,那就是充了國庫,他們如何動得了?花家獻財有功,解了邊關戰事的燃眉之急,皇上一高興,竟把花瑞澤封了禮部侍郎,花瑞軒也成了御前帶刀侍衛,花家一下就從皇商進軍到朝堂來了,叫他們如何不生氣?
“母后,兒臣也不知道會這樣啊……”花煙雨欲哭無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現在深切的體會到了。她現在是爹媽不疼丈夫不愛,兩邊不是人!
“禮部侍郎,御前帶刀侍衛!他們就是睿王妃光明正大埋在朝堂裡的眼線!”舒蕘揚起手,眼看一個巴掌就要甩下去,殿外傳來皇上爽郎的笑聲。
“哈哈哈……”
舒蕘急忙收回手,緊接着大昀皇便轉了進來,看樣子心情不錯:“疑,太子妃怎麼在這兒跪着?快起來,你是有身子的人,別動不動就跪。皇后你也真是,怎麼一點兒心疼人。”
舒蕘多好的眼水啊,立刻上前把她攙了起來,溫情似水:“愛妃,母后都說免你禮了,以後就不要再行這等大禮了,身子要緊。”
“是。”花煙雨咬咬脣,打落牙齒和血吞。
“皇后啊,花家是我們大昀朝的功臣哪!”大昀皇讚道,“太子,你已經成家立業了,馬上就要當爹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不懂事,要多體恤太子妃!”
“兒臣明白。”舒蕘道。
“明白?你可別胡弄朕,朕都聽說了,你和新進門的蔣妃可是有些過了,要再不收斂,朕可就容不下她了!”大昀皇道。
花煙雨一愣,感激的看着大昀皇——嗚嗚,終於有人幫她說話了。
“皇后,朕可是很看重太子妃這一胎的,朕就把她交給你了!”大昀皇又對皇后道,“這可是朕對花靖豐的承諾!”
劉皇后波瀾不驚:“是,臣妾明白。”
花煙雨鬆了口氣。原來是花瑞澤獻家產的時候綁下的條件!臨了臨了,這弟弟倒還惦記着她。她這裡心裡像打翻五味瓶,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了。
“朕今日來還有一事,聽說睿王妃也有身孕了,你着人快馬加鞭送些安胎藥去!”
“睿王妃有了?”
所有人都一驚。
“恩,睿王着夜快馬加鞭連夜報上來的,如今他們已經過了靈秀山,舟車勞頓,朕實在是擔心哪!昔年王皇后生睿王時就幾次出現險情。”
劉皇后臉色微變:“皇上既然如此擔心,何不召睿王夫婦回京待產?”
“朕也有此意,但睿王夫妻一心要回子規朕也阻攔不了。也罷,反正太子妃也快生產了,咱們照樣有孫子承歡膝下。”
劉皇后和舒蕘交流了一下目光,舒蕘上前道:“父皇放心,待煙雨生產後兒臣會帶孩子到宮裡來玩的。”
“恩,朕等着!”大昀皇喜笑顏開,又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他一走,花煙雨又成了小媳婦。
劉皇后白了她一眼,正色道:“太子妃,皇上的話你可聽到了,快回去安胎,務必生下小世子!”
“是!”
對皇嗣單薄的大昀朝來說,皇孫也是一種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