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個時候,季子強卻看到了也站在人羣中大宇縣的張光明書記,他也正在看着季子強的,他們的四道眼光就在這喧囂的大廳有了一次碰撞,張光明最先的目光是怯懦和遊移不定的,他有一種本能的心虛,但稍後,他的眼光也變得強硬和冷澀起來。
季子強明白,張光明感到他不應該怕自己的,爲什麼要怕自己呢?他有冀良青在背後撐腰,他當然會自信的認爲身爲縣委書記的他是絕對不會讓季子強輕輕幹掉的,而且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主官幹部的季副書記在,所以他的確是不需要懼怕。
季子強就笑了一笑,收斂了一點自己有點灼熱的目光,對張光明招招手,示意讓他過來。張光明一愣,他遲疑了一下,但還是乖乖的走了過來,雖然剛在他已經不斷的在內心給自己裝膽子了,不過對季子強他還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害怕,畢竟多年的官場習性讓他早就養成了一種對權力盲目的崇拜。
“季市長,你也來了啊,我剛看到你。”張光明走近之後,換上了笑臉客氣的說。
季子強擡手,拍了拍張光明肩頭沾上的幾片彩紙,說:“是啊,我不得不來,二公子可是我的好朋友。”
張光明心裡一動,不錯,季子強身後還是有更強大的支撐,自己要小心翼翼,他們的戰況還沒結果,小心總是沒錯的。
“季市長近來身體還好啊,看你滿面紅光的樣子。”張光明在無話找話。
“我是很好,我也希望你很好。”季子強意味深長的說。
“我。。。。。我也好,也好的。”
季子強心中冷笑一聲,你現在是好的,但將來呢?在冀良青倒了之後呢,那個時候你還能這樣好嗎?我看不會這樣的。
季子強剛要說話,卻突然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他的思維總是這樣跳躍和敏捷,現在的形式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很有利了,但不管再好的形勢也都是會發生變化,甚至是發生逆轉的,正如剛纔冀良青說的那樣,事情未必就已經結束。
那麼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個有利的局面永遠的定格在這裡,自己不能等待,不能麻痹,不能觀望,自己要做的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那麼自己的戰局就從今天啓動。
於是,季子強看着張光明就笑了,他已經想好了,對冀良青那見血封喉,一擊必中的絕殺,也應該從張光明這裡開始了!
季子強的笑讓張光明感覺到了一種壓力,他也體會到了自從季子強停職自己和他疏遠後帶來的感情上的生疏,換着過去,他完全是可以很坦然的面對季子強的微笑,但現在不行了,他總是感到季子強微笑的背後隱藏着什麼,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季市長,要是沒什麼事情,我就先到那面去幫忙。”張光明不願意這樣面對季子強。
季子強淡淡的一笑說:“有事情的,這樣吧,我們出去聊聊。”
“現在?”張光明詫異的問。
“是啊,
莫非你非要吃這一頓酒席才願意離開?”季子強反問。
“不,不是的,不是的,那我們出去。”
季子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喧鬧的大廳,雖然季子強是一個醒目的人物,但大廳裡實在是太吵鬧,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站在前面接受主持人調侃的一對新人身上,所以季子強的離開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他沒有向身後看,就那樣一直走到了院子裡,這才站住了腳,轉身問:“帶車了沒有?”
張光明緊張兮兮的說:“帶的有,在那面。”
他指了指遠處很多小車的地方說。
季子強就往那面走了過去,張光明趕忙搶在前面帶路,到了車邊,打開了車門,弓着腰請季子強先坐了上去,他才從另一面坐進了駕駛艙。
季子強說:“到飛燕湖去。”
“奧,好的。”
張光明心裡是坎坷不安的,他不知道爲了什麼季子強要到找上自己,更不知道季子強爲什麼要到飛燕湖去,但他不敢問,他已經喪失了和季子強公平相處的膽量,他有了一種並不太好的感覺,這感覺來源於他對季子強一直都有的懼怕,也來源於他對很多事情與生俱來的那種預知。
車在寬闊的道路上奔馳,季子強在這段時間裡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一直是一種憂思重重的表情,這樣的氛圍一直延續到車停在了飛燕湖的旁邊,現在已經天涼了,深秋的氣息籠罩着整個飛燕湖,遠處煙霧濛濛中幾隻小鳥在展翅飛翔,給原本死氣沉沉的環境帶來了一種生機。
季子強下車,旁若無人的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張開上臂,深深的呼吸了幾口飛燕湖冷冽而清新的空氣,然後看看走到近前的張光明說:“帶的有煙嗎?”
“有,有。”張光明掏出了煙,顫抖着手幫季子強點上。
季子強抽了幾口煙,纔開口說話了:“光明啊,我想告訴你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季市長你請說,請說。”
“你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這錯誤來之於你的判斷,但顯然的,你的判斷出現了一個重大的偏差,所以你完了,你毀掉了你本來還大有前途的未來。”季子強說的很慢,也很痛心。
這些話聽到了張光明的耳朵裡,讓他更多了一份惶恐和不安,他就算是疏遠和背叛了季子強,但他還是從來都不敢小視季子強,他知道不管是權勢,還是手段,他和季子強都不再一個級別,這一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
但他還是不能完全明白季子強的話是什麼意思:“季市長,此話從何而來,我沒有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啊。”
“你當然不會覺得,誰會認爲自己是在做錯事呢?要是都知道了,那這個世界也不會有失誤和後悔了。”
“那就請季市長指點一下。”張光明盡力的讓自己穩定和平靜下來,季子強在今天帶給他了太大的困惑,季子強刻意製造出來的這個氛圍讓他很不舒服。
季子強擡手彈飛了手中的菸蒂,看着那帶着火苗的菸蒂成一個拋物線的弧形遠遠的跌落在了好幾米的地方,說:“我叫你來這裡,當然是要給你指出的,其一,你不該自作聰明的對我的未來做出判斷,你在我停職後就自以爲是的認爲我再也無法翻身,對不對,這一點你錯了,你對我的瞭解太少。”
張光明一下怔住了,不錯,當時自己是那麼想的,因爲自己看多了官場上的起起落落,在那樣的情況下,季子強本來是應該永遠沉寂下去了,所以張光明沒有辯解和反駁,他覺得沒有必要,他和季子強都是同一類的人,彼此看問題都不會有多少出入,如果一定要說有差別,那就只是一個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問題。
季子強沒有看張光明,繼續看着遠處霧氣沉沉的湖面,說:“本來這也可以理解,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你最多也就是停止不前,終老在縣委書記的這個位置上,我不會提拔你,但也不至於打壓你,問題在於,你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季子強的篤定很泰然,讓張光明的心就慢慢的收縮在了一起,他被季子強這種平平淡淡,充滿了落寞的遇到完全震撼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季子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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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強又說:“第二個錯誤就是你不該幫助季大公子去擔保借款,這樣你就讓大宇縣陷入到了一種潛在的危險中,這一條纔是你會受到懲罰的真正原因。”
張光明心膽俱寒,他沒有想到季子強連這都知道了,他在恐懼中,突然的就有了一種爆發,這完全就是一種不再顧忌,破罐子破摔的撕破臉皮的精神反彈,他用依然在顫抖的嗓音冷笑了幾聲,說:“但問題是誰來給我懲罰?是你嗎?你以爲你能一直在新屏市掌控乾坤,不要忘了,現在新屏市還是冀良青在做書記,而以後的市長會是誰,現在也很難說。”
季子強也漠然的轉過了頭,用冷冽的目光看着張光明,說:“這就是你第三個錯誤,你的判斷誤導了你的選擇,你以爲形式的發展真的會那樣走嗎?你錯了,錯的離譜,爲什麼我帶你來飛燕湖,就是讓你看到那遠處的工地正在施工,他們爲什麼能恢復施工?我和冀良青爭鬥的焦點是什麼?你好好的反省一下,在聯想一下剛纔冀良青的表情,你就會想到你錯的有那麼的厲害了。”
張光明長大了嘴,幾次想要反駁,但卻越來越覺得季子強說的沒錯了,季子強將要垮臺的真正起因就是影視城的蕭博瀚,但現在影視城恢復開工了,這其實也就說明蕭博瀚沒事情了,既然當事人都沒有事情了,季子強又怎麼會有事情?
季子強看着張光明變化不定的神色,繼續着自己的打擊:“你以爲冀良青有省委的季副書記撐腰就萬事大吉,那麼我還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盤棋已經下完了,很不幸,不管是冀良青,還是季副書記,他們都是輸家,包括他們用影視城項目做誘因,搞出的遊行示威,這些最後都會成爲他們的敗筆,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明白最終的棋局是什麼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