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了,楊玉清是接到了消息之後緊急趕到了豐樂樓那邊拿了信的,就是怕浙江那邊有什麼急事。
原本浙江的消息都是由楊藹然差人送來,爲了防止旁人偷看,寄信的地址都很隱秘,時常都會更換,聯絡的方式也都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
他已經許久都沒有接到過浙江來的信了。
尹吉川向問天都去了浙江和江西,可是結果這兩人包括他們帶去的人,竟然也一樣跟石沉大海似地,沒有一點兒消息送回來。
雖然楚庭川之前說過,向問天和尹吉川他們沒事,只是因爲跟着付泰付莊已經去了江西,所以沒能寄信回來,可是到底這麼久沒消息,怎麼可能會不擔心呢?
所以今天傍晚在送走了衛敏齋之後收到了消息,他就片刻也沒有耽誤的出去拿信了。
榕樹的枝椏上掛着的幾盞燈籠都已經亮了起來,將人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夏夜裡的風還算是涼爽,錦常沒忍住咳嗽了一聲,見朱元的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起來不是那麼好看,就有些緊張的問“怎麼樣了?朱姑娘,沒出什麼事兒吧?”
出事了。
朱元面上血色盡失,一時甚至沒能拿住手裡的信。
朱景先就站在她跟前,見姐姐神色不對,下意識伸手接住了信,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是出了事,努力的鎮定了心神,一目十行的將信看完,便也同樣忍不住臉色慘白的攥緊了信紙。
楊玉清面色凝重,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是出事了,急忙問朱元是出了什麼事。
朱景先將信紙遞給他,擔心的拉住朱元的手,不斷的安慰姐姐“姐姐,沒事的,沒事的,你先不要擔心”
姐姐從來都是最冷靜的那個,從來沒有這樣驚慌失措的時候,朱景先心裡很擔心,竟然也不是那麼害怕了。
錦常也急忙湊到了楊玉清跟前,很是擔心的先看了朱元姐弟一眼。
怎麼回事?不會真的出什麼事了吧?
邊上的楊玉清沒顧得上他,等到看完了信,臉色也頓時就變得煞白,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邊上的衆人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過了許久,蘇付氏已經出來讓衆人吃飯了,朱元才迅速從震驚和難過中恢復過來,轉過頭看了姨母一眼,再對着衆人點點頭說“一切都等閒吃了飯再說罷。”
這個時候,哪裡還吃得下?
楊玉清忍不住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見朱元表情堅定,也知道朱元是不想讓蘇付氏知道這麼早,只好強忍着心裡的不安點了點頭。
錦常卻吃不下,對着朱元告辭“朱姑娘,殿下找我有事兒,我這就得先回去了,朱姑娘放心,殿下心裡都有數,咱們儘量早些趕去,就什麼事兒都不會有的。”
錦常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朱景先卻半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拉着朱元沒有做聲。
朱元點頭,等到錦常走了,纔對着楊玉清等人道“好了,先進去吃飯。”
大家這頓飯吃的都心不在焉。
可是徐家卻難得的一家人聚在了一起。
徐二老爺將已經離開家裡許久的徐二少爺給帶回家裡來了,不僅世子夫人高興得幾乎要暈過去,連徐老太太也難得的放鬆了心情,難得的對着衆人和顏悅色起來。
徐二少爺憔悴了許多,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看起來形銷骨立,世子夫人從孩子回來開始就開始哭,等到兒子重新換上了從前的衣裳,看上去袖子空蕩蕩的,便更是忍不住眼淚了。
不僅如此,徐二少爺在外頭呆的久了,回來之後脾氣也變得古怪了許多,她在桌上還沒說上幾句話,徐二少爺便放了碗走了。
原本是爲了迎接徐二少爺回來的家宴,可是宴席還沒到一半主角就走了,大家心裡都不是滋味,世子夫人更是坐不住,擦了擦眼淚便要回去先看兒子。
徐老太太皺了皺眉叫住了她,見世子夫人眼淚汪汪的,便道“他好容易纔回來,你便整天哭到晚,叫人家怎麼想?人既然回來了,又不會跑了,你別成天做出這幅樣子來,讓孩子看了心裡難受!”
當着徐二老爺和徐二太太的面這麼說,顯見得老太太是有些不痛快了,世子夫人心裡不安,急忙點了點頭,又端了杯子去敬徐二老爺,謝他將孩子給帶了回來。
好容易等吃完了飯,世子夫人急着要去看孩子,老太太卻出聲喊住她,打發了伺候的人才皺眉道“你也太沉不住氣!好好的孩子被你哭喪着臉也得給弄的呆了,孩子既然回來了,你多的是時候安慰他,何必哭哭啼啼的鬧得他難堪?!”
徐二少爺之後可是要尚主的。
若是真的精氣神都毀了,那還有什麼資格去尚主?
真是蠢貨。
世子夫人被罵的擡不起頭來,她心裡不安“母親,我也是,我也是心疼,看看好好的孩子給折騰成了什麼樣這都是朱元鬧出來的!若不是朱元,孩子們哪裡要受這樣的苦?”
人總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
從前最害怕的時候,世子夫人連記恨朱元的心思都生不起來,只想着能脫身,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是了,可是現在一旦真的沒事了,她又想着,若不是朱元,這一切也原本就都不會發生。
最該死的就是朱元。
否則這一家子的人受的這些苦,豈不是都白受了一回?
“這個不必你說我也知道。”徐老太太陰沉着臉,面上的表情並不好看,冷笑了一聲便道“她也沒幾天舒坦日子好過了,你跟一個死人計較什麼?好好照顧好小二,讓他養好身子,也多派些人跟着他,總得把孩子的問題給解決了,否則的話,你就算是殺了朱元又有什麼意思?”
世子夫人聽出徐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擦着眼淚委屈的應是,徐老太太沒空管她,聽見外頭徐管家求見,便看了世子夫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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