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府治衙門。
陸綱在主位上坐下來,然後眼神示意了一下,手下人隨即將高領押進大堂。
府治廖先爲坐在陸綱身邊,也是強裝鎮定。
他們能坐到這個位置,都是因爲他們足夠聰明,足夠優秀。
所以他們也很清楚陛下這次的意思是什麼,對於御凌衛來說這已不是敲打。
就算是用卸磨殺驢四個字來形容,不爲過。
“大人,冤枉啊。”
高領一進門就撲通一聲跪下來,不住的喊着冤枉,同時看向廖先爲。
廖先爲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陸綱,這就是誰主使就看誰,一個看一個。
“摘了他的下巴。”
陸綱不耐煩的吩咐一聲。
手下人上去將高領的下巴摘了,可這高領又怎麼可能就這樣認了。
不能喊就往前爬,試圖去抱廖先爲的腿,用這樣的方式乞求活命。
陸綱不發話,廖先爲被高領抱着,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終究忍不下去,一腳將高領踹開,廖先爲怒道:“斷了他的腿!”
可是這大堂裡如今哪有人聽他的,都是陸綱的手下。
廖先爲一臉悽苦的看向陸綱,陸綱這才點了點頭。
三名御凌衛上前,將高領翻過來,讓他臉朝上躺着。
其中兩個御凌衛伸腳踩着高領的膝蓋處,另外一人俯身抓了高領的兩腿腳踝,狠狠往上一擡。
咔嚓......
高領的雙腿,自膝蓋處被硬生生折斷。
可憐這人,下巴被摘了,喊也喊不出,嗓子裡擠出來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陸綱看向廖先爲:“供詞呢?”
廖先爲連忙取出來早就準備好的供詞,雙手遞給陸綱,陸綱卻沒有接,也沒有看。
廖先爲隨即反應過來,拿着供詞起身,到高嶺身邊,抓了高嶺的手在供詞上按了手印。
高嶺到了這般時候,還在瘋狂的掙扎,這大堂地上被他翻滾的都是血跡。
廖先爲拿着供詞又回來,再次雙手遞給陸綱。
“大人,逆賊高嶺已經招供,此人確實受婁樊密諜收買蠱惑,試圖陷害國之忠良,居心叵測,按罪當誅。”
陸綱這才把供詞拿過來仔細看了看,然後交給身邊手下:“加急送往歌陵,呈遞陛下。”
然後他看向高領:“這種人,就不必等着歌陵那邊的消息了,他被收監期間,覺得愧對陛下,又懼怕國法,所以撞牆自殺了。”
他話說完,兩名御凌衛上前。
一個人把高領拎起來,站在高領身後,一條胳膊環着高領的脖子,另一條胳膊勒住了高領的臉。
身前的御凌衛拎着一根鐵棒,朝着高領的頭頂狠狠砸了一下。
這一下,高領身子先是僵硬,然後就是劇烈的抖動起來。
見他如此,那御凌衛又一棒落下,直接把高嶺的腦殼砸碎。
陸綱看到這一幕後,面無表情的起身:“關於他個人的案子就結了吧,這些婁樊諜子真是可惡,害了多少人......你看看有多少人?!”
說完揹着手走了。
陸綱一走,廖先爲鬆了口氣,鍾總的坐在椅子上。1
此時此刻,他也已是汗流浹背。
看着大堂地上那具悽慘的屍體,廖先爲心裡的懼意讓他發寒,寒到四肢都在忍不住的輕顫。
如果,陸綱授意他寫奏摺的時候,他沒有多個心眼把這事交給高領,那此時這地上的屍體就必定是他。
良久之後,府衙的人才敢進門,看到這般場面,一個個的,也都是嚇得臉色發白。
有人試探着問:“府治大人,這......屍體如何處置?”
廖先爲一擺手:“隨便找地方埋了就是,還有,把高領手下那些人都找來,我有話跟他們說。”
高領是獄丞,手下人不少,大大小小七品以上的官員也有十幾個。
這些人在半個時辰之後,就出現在廖先爲的書房裡。
他們進門之後就自己找位置站好,一個個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廖先爲看着這些人,片刻後,先是嘆了口氣。
“你們高大人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吧。”
那羣人連忙點頭。
廖先爲道:“誰能想到他如此糊塗,竟是被婁樊人收買,試圖陷害北野王。”
他一邊踱步一邊說道:“你們平日裡,就沒看出來他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那一羣人,紛紛搖頭,如撥浪鼓一樣的搖着。
廖先爲道:“我其實也清楚,他是婁樊諜子,又怎麼可能輕易暴露,你們自是不知情的纔對。”
“是是是......”
剛纔還搖頭如撥浪鼓的一羣人,此時點頭如搗蒜。
廖先爲道:“此事,御凌衛陸綱陸大人的意思是,到高領也就罷了,你們都不必追究。”
那羣人,明顯都鬆了口氣。
“不過,有件事你們需記住。”
廖先爲看向他們:“高領是怎麼死的?”
之前已經被提醒過的衆人,此時連忙回答。
“畏罪自殺。”
“撞牆而死,我親眼所見!”
“是是是,那監牢牆壁上,血跡猶在。”
見他們如此識相,廖先爲笑了笑:“很好。”
他招了招手,手下人端着一個托盤上來,托盤上有一個盆,一進門,衆人就聞到了酒氣。
廖先爲示意手下人把那一盆酒放下,他走到旁邊。
除了酒之外,還有十幾個杯子,一把匕首。
廖先爲把匕首拿起來,割破了手指,把血滴進酒中。
“今日之事,你我還需守口如瓶,大家喝了這杯酒便是同路人,以後不管誰再問起來,高領都是畏罪自殺,不可更改。”
說完後,他看了那些官員一眼。
到了這個時候,官員們誰還有膽量拒絕,喝了這杯酒,就算是認了這條路,以後誰也別想脫身。
他們一個個上前,用匕首將手指割破,然後滴血入酒。
陸綱將面前的酒杯拿起來,舀了一杯酒:“喝了這杯酒,以後都是自己人了。”2
說完一飲而盡。
這些官員紛紛拿起酒杯,舀了酒後,互相看了看,然後都喝了下去。
“此事有陸綱陸大人撐着,大抵上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廖先爲道:“以後朝廷也不會再問,可只要問,還需各位需始終一詞,有勞諸位了。”
他說完話抱拳,那些官員紛紛抱拳回禮。
廖先爲道:“諸位在此等我片刻,我去請陸綱陸大人來,他還有話與你們說,事情說完後,諸位就可回家了。”
他邁步出門,衆人就都鬆了口氣。
可是隻片刻,就有人臉色大變表情扭曲,眼神裡滿是驚恐。
“酒有毒!”
有人喊,說話之際,嘴裡已有黑色血液往外溢出。
他們慌亂起來,想衝出去,可是這書房門外,一羣御凌衛已經用繩索將門勒住,屋子裡的人發了瘋的拉門,可根本拉不開。
那些御凌衛在外邊拉緊了繩子,裡邊的人瘋狂的嘶吼。
大概半刻之後,屋子裡安靜下來,一點聲息都沒有了。
陸綱從暗影處走出來,廖先爲跟在他身後。
他剛纔喝酒所用的酒杯,內含機關,看起來是舀了一杯酒,可那酒杯有內壁,按一下機關,酒都流進內壁之中,他一點都沒有喝。
“這些人,畏罪服毒。”
陸綱道:“想不到,雲州府官場,竟是被婁樊滲透的如此之兇。”
廖先爲俯身道:“大人,從檢查他們的屍體發現,這些人的手上,都有割傷的痕跡,應該是早些年歃血爲約的時候所留,料來,早已勾結。”
陸綱點了點頭:“這可是實據,寫奏摺的時候,一定要寫進去。”
“是。”
廖先爲俯身答應了一聲。
陸綱擺了擺手,御凌衛上前將屋門打開。
此時這屋子開門那一瞬,竟如同是噴出來了一股腥臭氣味似的,讓人不得不連連後退。
陸綱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這被毒死的人,臨死之前竟然也會大小失禁。
“他們家裡人?”
廖先爲小心翼翼的問了一聲,說話的時候看着陸綱臉色。
陸綱道:“他們哪有什麼家裡人,都是同黨。”
說完後轉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廖先爲就把寫好的奏摺送到了陸綱手裡。
陸綱看過內容之後頗爲滿意,見那奏摺署名上,廖先爲特意把陸綱兩個字寫在最前,更爲滿意。
“送歌陵吧。”
陸綱道:“另外,偵破瞭如此大案,需讓雲州百姓知道,你安排人在城中各處張貼告示。”
廖先爲俯身:“卑職明白,已經吩咐下去刊印,只需一天時間,明日就可滿城張貼。”
陸綱道:“還有一件事,陛下的心意你也該懂,御凌衛已經不是原來的御凌衛,御凌衛中,也不能有那麼多人在地方上做官。”
這話說的,廖先爲心裡一緊。
陸綱道:“自即日起,你便不是御凌衛的人,以後不管什麼事,無需向我報告。”
廖先爲連忙應了一聲,答應的格外迅速,而且明顯是很滿足的樣子。
陸綱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倒是答應的快。”
廖先爲一驚,嚇得心都停跳了片刻,他連忙俯身道:“無論如何,我永遠都是大人的屬下,對大人忠心耿耿。”
陸綱拜了拜手:“去吧,以後不用再見我。”
廖先爲這才躬身退出。
第二天一早,雲州城各處就開始張貼告示。
如此多的官員被婁樊密諜收買,一下子就把百姓們給驚着了,瞬間就滿城風雨。
百姓們當然會議論紛紛,他們大罵那些官員,也大罵婁樊人。
人人都說那些官員該死,人人都罵婁樊人陰毒。
廖先爲穿了一身便衣,站在人羣后邊,聽着百姓們的罵聲,他在心裡鬆了口氣。
百姓們罵的越狠,他心裡越踏實。
他看了一會兒後,轉身進了巷子,事情到了這一步總算是可以告一段落。
進巷子後沒走幾步,背後上來一人,一刀捅進他後腰。
不容他喊話,前邊又出現一人,一刀戳進他心口。
不久之後。
陸綱親筆寫的奏摺,加急送往歌陵。
雲州府治廖先爲,因爲偵破婁樊密諜大案,在辦案途中,被婁樊密諜刺殺。
由此可見,雲州城內,依然還有大量婁樊密諜潛藏。
罪臣陸綱,斗膽請示陛下,暫時留在雲州,願意傾盡全力,協助武凌衛林指揮使清剿敵國密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