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隻身前來,不知有何貴幹?”慕恆愣怔了些許,到底還是沒失了禮數。
秦譽聞言,挑眉看了一眼馬車內的二人,聲音清冷道:“不瞞慕老將軍說,本皇子此次前來,是想與英武將軍說上幾句話。”
慕恆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他原本就覺得這秦譽有些貓膩,如今一看,可還不只是一些貓膩,分明就是大了去了。他在南境邊疆的時候,也是與秦譽交過手的,這位皇子可不像是個斷袖之癖的男子,可秦譽今兒在晚宴之上點名道姓的想讓慕流蘇前去南秦和親,這讓慕恆怎麼都覺得匪夷所思。
慕恆也是覺察到了,若不是南秦瞧上了慕流蘇的這一身厲害本事,那就是秦譽已經知曉了流蘇是個女子的事情。
正因爲想到這點,慕恆才更加驚覺,若是這南秦五皇子因爲流蘇和姬絃音定了親事兒委婉的拒絕了與他和親,不知這位南秦五皇子會不會心生怨恨之意,爆出流蘇是女兒身的事情。
慕恆一時之間有些驚喜不定,轉頭朝着慕流蘇看了過去,正好對上慕流蘇那雙清澈至極的鳳眸。
“如今身在大楚之地,本將軍建議南秦五皇子還是不要四處奔走的好,否則若是鬧出了什麼事兒來,怕是三皇子還沒能力解決的好。”慕流蘇因爲秦譽算計了自己的親事兒,所以她對秦譽的態度並不如何。
如今見着秦譽沒忍不住將人揍上一頓也就罷了,哪有心思再和他廢話幾句的?
秦譽想過慕流蘇可能會爲了這門親事兒動怒,但是他從沒想過慕流蘇如今竟然是和他說一句話都不願意了。
“英武將軍當真是花花公子,風月老手如此手段,本皇也是子佩服!”秦譽不由冷笑一聲,朝着慕流蘇對視道:“本皇子真是想不到半年之前英武將軍剛剛對本皇子說了一句風月佳話,如今便是另有新歡了。”
慕流蘇下意識的便想起身跳下馬車和秦譽對峙,然而手中一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姬絃音緊緊拽在了手中,不能動彈。
“風月佳話?”慕流蘇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見着姬絃音迤邐鳳眸危險一眯,直直與秦譽對視,眉眼之間都透出幾分慕流蘇從未見過寒涼殺意。
“本世子也是極想知流蘇當初在南秦五皇子面前說過什麼風月佳話,五皇子不若也說來本世子聽聽?”
秦譽視線從慕流蘇身前落到秦譽身上,兩人眼中俱是殺機傾瀉,說不出的寒涼如水。
慕流蘇也被秦譽說的話愣住了,她對秦譽說過什麼風月佳話?她怎麼不記得?除了那一夜她獨闖帥營之外,其餘時間他們二人都是在沙場之上遙遙對視,哪裡有對秦譽說過什麼所謂的風月佳話。
“姬絃音,大楚榮華世子?這稱號倒是個好稱號,只是世子難不成以爲憑藉你這一點本事,能帶給英武將軍什麼好東西?日後你二人成親之後,難不成還想讓她來保護你不成?”
兩人一眼對視,秦譽聽着他口中那句品頗親暱的流蘇稱呼,眼睛眯成一條直線,率先勾脣冷笑了一聲:“至於英武將軍給本皇子說了什麼風月佳話,有本事你就問問英武將軍是否願意告知你便是,畢竟本皇子可沒這個義務告訴你。”
姬絃音迤邐眉眼原本還透着一股子薄涼,如今聽完秦譽所言,卻是忽而冷意消散,勾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輕聲嗤笑道:“本世子與流蘇二人日後誰護着誰怕誰還輪不到五皇子你來多管閒事吧?再說了本世子還當流蘇對秦譽五皇子說了什麼動人情話,原來五皇子連說出來的本事都沒有,想來這所謂的情話也不過是三皇子自己杜撰的吧?”
秦譽面容陰沉,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因爲情緒起伏顯得更加緊繃:“世子爺休要對本皇子用什麼不入流的激將法手段,英武將軍說與沒說本皇子心中自然有數,同樣也輪不着你榮華世子來管。”
話落,秦譽顯然也是沒了耐心,並未再看姬絃音,反而轉頭看向了一側的慕流蘇:“英武將軍,本皇子如今以南秦使者的領頭人身份想與你說上幾句,不知英武將軍如今可有時間。”
慕流蘇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秦譽都說了他是以南秦使者的身份要與他說話了,她無論再如何狂妄自大也不會爲了一時之快兩國議和的事情忽視不理,眉眼疏散開來,她謀劃冷凝的看了一眼秦譽,音色清寒道:“幾句話的時間自然還是有的,還望五皇子言語能夠簡潔一點,畢竟本將軍的姐姐爹爹今夜也有要事要與本將相商。”
說着,慕流蘇扭頭將另一隻手放在了姬絃音拽着自己的手上,極爲輕鬆的拍了拍,這才輕聲道:“絃音,我且去與他說上幾句,不用擔心。”
衆人靜靜的看着眉眼溫軟的慕流蘇,一時之間都有些寂靜無聲,他們委實沒見過有人變臉如此之快的,對着秦譽方纔面目冷沉,對着姬絃音的時候,卻又像是見着了自己珍視已久的珍寶一般呵護備至。
姬絃音自然是並不想讓慕流蘇與秦譽單獨獨處的,哪怕是幾句話的時間他也心存芥蒂,但是因爲慕流蘇如今這副偏袒自己的樣子委實太過明顯,也就是讓世子爺覺得自己半分危機也沒了,瞬間便乖巧的點點頭道:“好,速去速回。”這才緩緩的鬆開了慕流蘇的手。
慕流蘇對此全無反應,甚至連被姬絃音拽得有些褶皺的衣服也沒顧得上整理,縱身利落的躍下馬車,冷冷的朝着秦譽看了過去,秦譽也是縱身下馬,冷厲眉眼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馬車之上瞧不出喜樂的姬絃音,這才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夜色長空。
慕流蘇轉頭看了一眼聽見動靜同樣挑了開車簾看過來的青魚,吩咐了一句青魚讓她好生照看着三人回府。也是縱身一躍,跟着秦譽的身形一道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夜色恢復先前的靜謐,彷彿方纔那一場驚馬只是一個錯覺一般,姬絃音問豔麗鳳眸也是不懂聲色的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見着兩道人影幾個起伏之間徹底消失了蹤影,他才特地轉過眸子,轉首對着慕恆和慕嫣然道:“慕老將軍與嫣然姐姐都不用等了,回去等着流蘇便是。”
慕恆看了一眼即便是親眼看着流蘇跟着秦譽離開,面上全無一絲猜忌之意的姬絃音,心中也是默默點了點頭,無論如何,姬絃音總歸也是相信流蘇的,這點倒是極好。
“榮華世子說的也有道理,那咋們就先回府上吧。”慕恆心中有了計較,也就不再耽誤,點點頭道。
……
秦譽的房間裡裡清一色算是青色錦緞配色,瞧着便有些讓人心生暗沉之感。慕流蘇當真是沒有浪費一分鐘時間,徑直單刀直入的問秦譽道:“三皇子有何相與本將軍歲呢話,不防都說來聽聽。”
秦譽原本就目光森寒,如今見着慕流蘇當真是丁點時間都捨不得浪費了,更是情緒不佳了,渾身涌上一股子寒意,上前一把便想要去拽慕流蘇的手腕。
慕流蘇並沒有想到秦譽會突然動手動腳,一下子被他將手腕拽在了手中,慕流蘇目光一凌,下意識的便要甩拖開去,口中也是冷聲呵斥道:“三皇子有什麼話趕緊說便是,若是再如此動手動腳,可別怪本將軍動手。”
秦譽怎麼會這麼輕易讓慕流蘇掙脫他的手,咬牙切齒的冷斥了一聲:“慕流蘇,你到底什麼意思,本皇子今日是真心想要求娶於你,如今你與大楚世子有了親事又算怎麼回事兒,難不成你以爲你的女兒身事情捅出來之後,他姬絃音一個區區榮華世子便能護住你不成?”
慕流蘇見着這般情緒激動的秦譽,也是帶了些許詫異之色,秦譽這是什麼個意思,他想於她和親原來並非算計,而是真心想要求娶?
秦譽看着慕流蘇臉上的愣怔神色,心中的火氣依舊沒消散:“當初你說了你對本皇子有過三年情意,本皇子不信你當真變心如此之快,這麼快就有了有了新歡,你與這榮華世子姬絃音什麼都沒有對不對?!”
若說方纔慕流蘇並沒有回過神來,如今慕流蘇更是被驚了一詫,這秦譽的花花腸子不少,所以聽見秦譽提及提親的事兒的時候,她只是懷疑他又什麼歪主意了,如今一聽秦譽要與自己想說事情竟然一句話不離她的親事兒,難不成當真是對原主情根深種了?
想起原主即便是被秦譽一杆長槍挑斷了命脈的時候,原主仍舊對秦譽有着念念不忘的心思,臨死之前原主更是沒有半分怨恨之意,只有一種再也不會與嗯秦譽爲敵的釋懷心情,這癡男怨女的事情,偏生是自己的身份錯了,若非二人生在了對立面,又若非是慕流蘇藉着原主的身子借屍還魂了才鬧出這麼一番鬧劇,想來他們二人也的確是極爲適合的,應當會成就一段好姻緣。
只可惜,如今她已經不是原主,而是一個借屍還魂佔了原主身子的旁觀者,她對秦譽,自然也是沒有半分情意的。
一時之間,慕流蘇也是沒了火氣,語氣軟了些許道:“秦譽,你應當知曉,我是絕對不可能去南秦之地和親的。”
秦譽覺察到慕流蘇語氣軟了幾分,眉眼之間剛剛要露出幾抹笑意,聽見慕流蘇如此說話,卻是目光微凝,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怎麼不可能,我是真心想要娶你,當初我的確是下手重傷了,這的確是我不對,可是那時候我並不知曉你是個女子,也並不知曉我如今會如此歡喜與你。”
秦譽說着說着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尊稱,他直直的看着慕流蘇,英俊面容上露出幾抹心疼和委屈之色,下意識的越發攥緊了慕流蘇的手腕,有些慌亂又有些無助的呢喃着。
“流蘇,我知曉當初重傷於你讓你對我絕了心思,但是我相信你不會真的這麼快就忘了我的對吧流蘇,我帶你回南秦,回我的家鄉,從今往後,我絕不會再容許任何一個人傷害了你,即便是我自己也不會。”
他呢喃了極多,看着慕流蘇的眼神也是宛若一頭受傷的小獸一般委屈無助又柔弱,與慕流蘇印象中的秦譽完全大相徑庭,慕流蘇聽着秦譽輕聲道:“流蘇,別鬧了,和我一起回南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