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個人被帶過來後,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淡淡的不安。
徐靜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們。
這裡面,年僅十三歲年紀最小的安禾、十四歲的蘇友旺、十七歲的陳若生和剛滿二十歲的張也,都是程顯白這段時間培養的人。
另外兩個,則是十八歲的李石橫和二十二歲的施文峰,他們都是周家借調給他們的人。
據周啓說,李石橫是他們周家的家生子,他老爹是天逸館總店負責採購的管事,施文峰則是六年前到他們天逸館做事的,先前一直在天逸館的總店幫着做一些雜活,因爲他爲人勤快做事又細心,天逸館的西京分號開業時,才被調了過去。
姚少尹慢慢地看了面前幾人一圈,手背在身後,嗓音威嚴道:“本官喚你們過來,是有些事想問你們,方纔本官見你們忙着救治病患,因此沒打擾你們。”
雖然徐靜沒讓他們幫忙救治病患,但因爲人手不足,他們少不了也要做些跑腿或安撫其他沒有中毒的流民之類的雜活。
“西京乃是天子腳下,即便是居無定所的流民,也是我們大楚的百姓,我們有保護他們的職責,今天發生的這件事,十分惡劣,本官定是要找出投毒的人,還他們一個公道!
周圍的百姓都說,這些流民是喝了杏林堂提供的藥湯後才變成這樣的,問題只可能出在你們杏林堂的藥湯上!然而程郎君和衛醫女方纔跟本官說,他們杏林堂絕對沒有謀害百姓的心思,杏林堂以後要在西京立足,他們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此次事件,乃是有歹人在害他們!”
姚少尹沉着一張臉,又緩緩地看了面前幾人一眼,“而今天,有機會接觸到那幾鍋藥湯的人,只有你們和程郎君、衛醫女八人,投毒的人,只有可能出在你們之中!”
面前的六個男子頓時腳一軟,慌張地大聲道——
“小人……小人沒有投毒!投毒的人不是小人,請姚少尹明察啊!”
“小人……小人老爹還在天逸館做事呢,小人若是做了這種事,小人的老爹定會把小人的腿打斷。”
“我們也不知道那些百姓怎麼突然就中毒了啊!”
見他們七嘴八舌的,場面越發混亂,姚少尹提高聲音道:“都安靜!本官自是不會隨便冤枉一個無辜的人!本官喚你們過來,是想了解一下今天大棚裡發生的事。
徐娘子說,流民們中的是雷公藤之毒,這種毒服下後不會立刻毒發,一般會在兩到三個時辰之內毒發,而你們今天一大早就過來派發藥湯了,你們輪流說一下,在有流民毒發之前,你們都做了什麼,可有發現什麼異樣。
就從……最小的安郎君開始說罷。”
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安禾身體微顫,不安地轉動着眼珠子道:“小人……小人一直是負責給藥湯添加柴火和整理被用過的陶碗的,跟小人一起做這個活的,還有蘇友旺,因爲來領取藥湯的百姓比較多,我們每次一干起活來就忙得腳不沾地的,連停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都幾乎沒有,小人……小人又哪有時間去關注周圍有沒有什麼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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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少尹看了一下週圍的人,見他們表情如常,才繼續問:“藥湯一共有三鍋,你要給藥湯添加柴火,定然會靠近藥湯,那你可有單獨靠近過其中一鍋藥湯?”
安禾茫然地睜大眼睛,道:“小人記得應該沒有……”
“騙人!”
李石橫忍不住大聲道:“我明明記得,你有好幾回都是單獨靠近藥湯的!”說着,他沒有理會臉色瞬間更加不安的安禾,轉向姚少尹道:“姚少尹,小人這幾天的工作都是熬煮藥湯,在藥湯熬煮好後把它搬到前面去派發,跟小人一起做這活的是施文峰。因爲藥湯有三鍋,我們只有兩個人,我們不可能時時都在每鍋藥湯旁邊,但因爲小人要看藥湯熬煮的火候,所以時常要把三鍋藥湯的情況都看進眼裡,小人很確定,安禾和蘇友旺有很多次單獨靠近藥湯的機會!”
安禾臉色發白,連忙道:“我……我沒有騙人!因爲太忙了,有些細節我可能記得沒那麼清……”
說着,見姚少尹審視的視線投到了自己身上,安禾有些焦急道:“這樣說的話,你和施郎君也定然有很多單獨靠近藥湯的機會!我們大家都在忙,不可能時時刻刻關注着藥湯,要投毒並不是一件難事!”
李石橫嗓音一噎,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他說得確實沒錯,熬煮湯藥的過程中,他們每個人都有機會單獨靠近藥湯。
而負責分發藥湯的陳若生和張也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單獨跟藥湯待在一起的時間更多,要投毒隨時有機會。
而六個人都說,在第一個毒發的流民出現前,他們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
姚少尹眉頭微蹙,但他也知道,真兇定然不會這麼容易就找出來,問完他們話後,他便讓他們走到一邊,讓衙役搜他們的身。
然而,雖然他們要投毒,身上定然要帶着放置毒藥的容器或者袋子,但從事情發生至今,他們有太多機會處理這些證物了。
甚至也許在第一個毒發的流民出現前,他們已是把身上的證物處理掉了,因爲通過問詢得知,他們六個人在派發湯藥的過程中,都有因爲要喝水或人有三急這樣的事情,離開過大棚至少一次。
便是搜身,估計也搜不出什麼來。
姚少尹沉思了片刻,看向一旁的徐靜道:“徐娘子,你怎麼看?”
雖然徐靜不能插手這次的案子,但問一下她想法還是可以的,要不要採納她的想法,決定權在他手上嘛。
徐靜靜默片刻,道:“程郎君他們說,他們今天至今爲止,熬煮了四輪藥湯,按照第一個流民毒發的時間倒推,毒物應該出現在第一輪熬煮的藥湯裡,方纔我問了幾個毒發的流民,他們都說,他們的藥湯是從張郎君處領取的。”
說明,有問題的那鍋藥湯,是張也派發的那鍋!
姚少尹方纔等徐靜他們救治病患的時候,也不是什麼都不做乾等的,這些事,他先前也查出來了。
他道:“然而,這也不能說明投毒的人就是張郎君,按照方纔那幾個人的說法,在後方負責熬煮湯藥的四人都有機會單獨接觸到那鍋藥湯。
非要說嫌疑比較小的,也只有跟張郎君一起派發藥湯的陳郎君了。”
只是,這樣的話,有嫌疑的還是有五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