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不斷在昏暗的通道之中狂奔,沿着階梯一層一層朝着上面跑去,在經過那些客房之時,每間房門也推開看了一下,發現已經沒有遊客存在之後,方纔安心跑向頂層甲板。
在他從遊輪底部跑上來之時,海水已經將整個底部淹沒了,而他也感覺到了遊輪的下沉速度也逐漸加快了起來。
當張易出現在遊輪頂層的甲板上時,入眼處是一片片哀嚎的遊客,還有那些手忙腳亂趕着人羣向遊輪底下的海面上而去的遊輪工作人員,甲板上還有幾具被洞穿胸口的男性屍體,童青和一名端着步槍的大漢眼神凝重的望着一波又一波下了遊艇的遊客。
之前有不少想要搶先上游艇的男性被那名拿着步槍的大漢毫不猶豫擊斃了,所以現在很多人學乖了,都是等着那些老人,女人,小孩上了兩艘遊艇之後,剩下的男性遊客才朝着剩下的一艘遊艇和兩艘救生船下去,在童青冷厲的眼神和一於工作人員的安排下,救援行動也算是在有條不絮的進行着。
看到出現在甲板上的張易,童青稍稍鬆了一口氣,他也發現了遊輪已經沉下了不少,也正爲張易的安危擔憂呢
童青來到張易身邊,朝着甲板天台的方向努了努嘴。
張易儼然沒有與秦懷打鬥的心思,現在事情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就算殺了秦懷也沒有任何意義,既然秦懷炸燬了這艘船早就有了必死的決心,所以還不如留點力氣想辦法如何離開這艘遊輪,目前所有的救生設備也就只有三艘遊艇和兩艘救生船,最多也只能先讓小部分人上游艇。
“現在你滿意了吧？讓這麼多人與你一起陪葬,你可真夠大手筆的。”張易冷冷看了秦懷一眼。
秦懷不屑的望着那些充滿恐懼的遊客,哈哈大笑道：“這些人的命對我來說一文不值,倒是有你陪葬我也沒算白費力氣,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領,今晚也會必死無疑,你也別白費力氣了,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安全到岸。”
隨即,秦懷擡頭看了一眼天色：“一場龐大的暴風雨就要來了,他們上了救生艇又如何,依然會被這場暴風雨淹沒在茫茫海洋之中。”
張易聞言,猛然一驚,擡頭看了一眼天色,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黑漆漆的天空之上已經壓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而一陣陣壓抑的轟鳴聲也從烏雲之中傳播出來,最後讓張易絕望的是,一陣陣狂風也開始從海面上颳了起來,狂風是從西南方向刮來的,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們正漸漸朝着太平洋的方向移動,與上江市的方向背道而馳了。
秦懷說的沒錯,一旦這場雪上加霜的暴風雨來臨,那那些上了救生艇的遊客依舊抵不過這暴風雨的襲擊,照樣會被捲入海洋之中。
當下,張易顧不得多想,連忙拉住兩個工作人員吼道：“立即讓上了遊艇的人離開這裡,朝西南方向行駛,否則誰都走不了。”
“可是,還有一艘遊艇沒裝滿人啊？”有個工作人員有些爲難的皺了皺眉
“少廢話,能活一個是一個,一旦暴風雨來了,誰都別想活,快點,那些還留在甲板上的叫他們自求多福。”張易拎住這個不開眼的工作人員的衣領,喝道,龐大的氣勢將這個工作人員嚇得連連點頭,連忙跑到甲板護欄上,停止了遊艇輸送人員,截斷繩索後,便讓那三艘遊艇和兩艘救生船迅速離開了這裡,只要這些遊艇的人有一些能夠回到上江市,並將這裡的情況彙報出來,他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海面上的風逝漸漸加大了起來,而遊輪的下沉速度也逐漸加快了,甚至張易已經看到了遊輪船尾處已經斷裂了,沉入海洋之中。
那三艘遊艇和兩艘救生船在遊輪甲板上衆多遊客絕望的目光中緩緩消失在已經翻起大浪的海面上,那顫顫巍巍搖晃而行的船影,讓很多人內心覺得既是期盼又是沉重,期盼這五艘船上的人能否在暴風雨來臨前安全抵達陸地尋找救援,沉重的是這五艘船是否會在這場暴風雨之中沉入海底。
“啊上帝,救救我們吧”
人羣之中,一個虔誠的基督徒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仰望陰雲密佈的天空,頓時,甲板上的一於基督徒也跪了下來,開始做祈禱。
感受着甲板上這一陣絕望的氣氛,張易不禁開始冷笑,上帝？指不定你們的上帝的化身,教皇在哪密謀如何滲透華夏政權呢？
“我受不了了。”
而有極個別遊客似乎已經受不了了這種死亡漸漸來臨前的恐懼,瘋狂的捶打着腦袋,隨即縱身跳進了翻涌的海水之中,瞬間便被瘋狂的海水淹沒了。
張易冷眼望着這一羣陷入絕望的遊客,雖說他對這些外國人的生死完全不在乎,但是現在他也是這落難大軍中的一員,同病相憐之下還是很同情他們的,畢竟他們只不過是個平凡人,只是富有了一點,面對死亡的籠罩,是個正常人都會發瘋的。
恐怕現在唯一能夠保持冷靜的只有三個人,站在天台上的秦懷和甲板護欄上的張易和童青了,秦懷身爲世界第一殺手組叢林之瞳的第一殺手,殺人無數,對死亡根本沒有半點概念,況且這場災難還是他引發的,自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而張易和童青都是修習武道多年的人,心性和控制能力都比一般人強上不少,都知道面對這種情況越着急就會越失去理智,所以兩人的臉上沒有半點驚慌,而童青身邊那個拿着步槍的大漢,手腳已經開始打顫了起來。
此時的遊輪已經下沉到第四層的位置了,冒在海面上的只有三層建築了,而現在,受到刺激跳海自殺的人也開始增多了起來,與其遭受這種精神折磨,不如儘早解脫。
天空之上,雷聲已經開始響徹了,烏雲也壓得越來越低,暴風的趨勢也開始由遠而近朝着遊輪襲了過來,海面上波濤洶涌,十幾米高的大浪一層接一層撲打過來,淅淅瀝瀝的小雨也逐漸從烏雲之中散落下來。
突然之間,一陣帶着悲傷的小提琴旋律開始在一片混亂的甲板上響了起來,漸漸的,聽到這陣小提琴聲,大多絕望哭喊的遊客立即安靜了下來,眼神空洞望着遠處咆哮的海面,似乎這一刻,從這曲悲傷的提琴曲之中,他們認清了自己所面對的事實,也逐漸接受了這個事實。
張易轉頭,看了一眼提琴聲傳來的方向,發現正是之前那個在遊輪底部大廳演奏的青年小提琴家克倫斯,當時銀色軍魂和秦懷攻擊底部大廳時,張易看到他逃脫了。此時的他坐在人羣后方一個高高的長椅上,閉着眼睛,任憑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和小提琴上,但是那悲傷的音樂依舊沒有停下來,忘我的演奏着,他所演奏的是馬斯奈異常著名的《沉思曲》。
“這傢伙這時還有心思拉小提琴？”童青玩味的看了一眼克倫斯。
“他這是在喚醒這羣人。”張易讚賞的看了一眼克倫斯,神秘笑道。
在克倫斯演奏小提琴曲之中,躁動不安的遊客們終於安靜了下來,他們呆呆的跪在地上,目光呆滯,好似已經融入到了克倫斯悲傷的音樂之中。
而望着此時遊輪已經沒入海底大半的張易深深嘆了一口氣,似是一種解脫,也似是一種自嘲,看來這一難自己還是逃不了,隨着這艘遊輪的沉沒,他也即將會葬身這海洋之中,他可不認爲強到在遊輪徹底沉沒的那一刻,能夠從遊輪沉沒的巨大漩渦之中脫身出來。
望着海面上洶涌而撲來的驚濤駭浪,此刻張易所能想得最多的,就是老頭子,四毛,還有那些有過糾葛的女人了,宿命相隨,一生相依的東方柔,絕代傾城,讓他一見傾心的西門暮雪,面如冰霜,心如暖玉的韓嘉瑩,同甘苦,共患難過的小丫頭黃凝,還有讓他摸不清,探不明心思的任宮言,遭遇悲慘,讓他同情心氾濫的葉詩音,最後就是在島國邂逅過,萍水相逢的姜雨涵了,原本在上游輪之前,張易想跟姜雨涵道個別的,但是無奈時間趕不上,所以張易始終沒能與她道別。
“你怕嗎？”張易突然轉頭看了一眼童青。
“怕？”童青呵呵笑道：“說來是我連累了你,如果我不帶你坐這艘遊輪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我童青一生快意瀟灑,生來一人,死也一人,有何害怕的？”
“可是我怕。”張易笑道：“因爲還有很多人等着我”
童青一怔,沒有說話。
“老頭子,你的養育之恩和教導之恩,這輩子恐怕是沒有機會償還了,雖然一直與你不對眼,但是在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張易佩服和敬重的也只有你,唯一的遺憾就是你還沒告訴我我父母是誰,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我的身世,如果我猜得不錯,在我從京都市回蜀中之後,你就會告訴我,但是現在看來,我是沒有機會回蜀中了,謝謝你,師父。”張易喃喃自語了一番,這一刻的他,深邃的瞳孔彷彿洞穿了千百世輪迴,變得無比滄桑,成熟了不少。
“小柔,暮雪,瘋丫頭,對不起,不能陪你們過這一世浮年了,如果有來生,我張易一定會娶你們做我張易的老婆。”張易再次喃喃自語了一番。
似是想起了什麼,張易突然又道：“呵呵,最後是你,韓老師,不知道你是因爲恨我還是不想見我才躲到加拿大的,我不否認我當初傷害了你,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很理智的,如果我張易這次僥倖不死,一定不會辜負你。”
此時的張易彷彿在做最後的遺言,現在的他似乎才真正體會只有臨死的那一刻,才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不是什麼錢財,權利,地位,而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隨着暴風迅猛的加大,雨珠也落得越來越快,海浪也越來越大,完全掩蓋了小提琴的聲音,而現在的遊輪已經基本沉入了海底,只剩下原本的頂層甲板了,一於跪在暴風雨之中的遊客似乎正等着這最後死亡的宣判。
張易跳上天台,走到一臉冷漠的秦懷身邊,緩緩道：“你成功了,不開心嗎？”
“我沒成功,就算殺了你對我來說也沒多大的成就感,只是松本贊智沒死,我對不起我死去的父母。”秦懷冷冷道。
“呵呵,也是,你與我陪葬,的確不值得驕傲。”張易呵呵笑了一下,隨即道：“那你後悔嗎？你死在了這裡,你就沒有機會再殺松本贊智了。”
“我自然不後悔,殺了你就當報了皇甫家對我的栽培之恩,既然我殺不了松本贊智,那我就以死來向我父母謝罪。”秦懷依舊冷冷道,不明白張易爲什麼會問他這些問題。
望着秦懷冷漠的臉色,張易搖搖頭,跳下天台,搖搖頭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理會秦懷瞬間變得難看的臉色,張易徑直走向那名已經快要拉完這一曲悲傷樂曲的克倫斯。
“能將你的小提琴借我一下嗎？”張易很友好的朝着克倫斯笑了一下。
年輕的克倫斯放下弓,睜開了那雙溢滿淚水的雙眼,朝着張易努力笑了一下,隨後將提琴遞到張易手上,擡頭望着天空,從椅子上站起來,自語道：“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望着克倫斯蕭索的背影,張易將提琴架在了肩膀上,閉上眼睛,開始拉奏了起來,一曲《天空之城》開始迴盪在加速下沉的遊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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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腳願你別移動
斜陽紅紅城牆重重
地面上萬唄轉動
雙眼在鳥瞰地勢變動
天空之中相擁升空
月亮便爲愛朗頌
快樂已接近
天國看到了聽到了
世上那一切萬物正下沉
然而我與你會更溫暖風更急
只會更抱緊一起向風灑下吻
吻我吧
高空處
若你在居住星光的物語
星光下燈火上總不下雨
相愛令這座城內
薔薇回來浮雲回來
大地上沒有障礙
深愛若冷淡便有意外
天將分開消失光彩
巨石墜落到世外
心深處若你在居住
星光的物語
愛吧
心深處若你在居住
星光的物語
吻我吧
心深處若你在居住
星光的物語
瘋狂咆哮的海面上,一個巨大的深水漩渦瘋狂的旋轉着,零零碎碎的遊輪殘骸也不斷從深水漩渦之中噴出來,隨着小提琴聲的消失,一具具屍體開始漂浮在海面上,他們的笑容,充滿着滿足,在張易最後一曲小提琴曲之下,他們沒有痛苦,沒有驚慌,沒有絕望的死去,一條巨大的閃電在高空劃過,隨着一陣‘轟隆隆,的雷鳴聲,一個足有幾十米高的巨浪拍打了過來,猶如一隻巨獸瞬間將這些漂浮的屍體吞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