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風不知道楚遠山這一句我有愧裡面,包含了多少複雜的心緒。舒榒駑襻他只是凝視着楚遠山的車子開走,這才轉了身。
白惠已經帶着兩個孩子上了車子了,小北正變戲法似的從衣兜裡掏出一隻小哨子來,吹出怪異的聲音逗得兩個孩子嘎嘎笑。徐長風走過來,抱起了兒子,坐進了副駕駛的位子。
“爸爸。”小豆豆伸小手摸他的臉。
徐長風笑笑,將懷裡的小胖東西調了個位置抱着。
白惠的膝上坐着小糖糖,小糖糖正張着小手跟小北要哨子。白惠看向她的男人,他的神色間似有心事嬈。
白惠看着他沒有說話,他就微低着頭看着懷裡的兒子,小傢伙的小手扯着他的衣釦在玩,他俊逸的容顏上,那眼角慢慢地眯了起來。
上午細碎的陽光下,她看到了他男人眼角那淺不可見的紋路。他,竟然也有了細紋了。
林晚晴又投入了工作中,因去香港而耽誤的工作,她要加班加點地做完,因而這幾天都是早起晚歸的。小開心被早早地送去幼兒園,晚上再被她接回去。白惠好幾次說,她幫她去接小開心,林晚晴都謝絕了,她真的不想再麻煩她,她照顧兩個孩子已經夠辛苦的了。小開心很懂事,她晚到的時候,他就在幼兒園裡和值班老師呆在一起敷。
靳齊這幾天一直都沒露面。
林晚晴也沒空去想別的,工作的事情已經讓她很是疲憊了。
“陳總,這是林氏方面的付款記錄,您看一下。”林晚晴走到陳光修的面前,將手中的表格遞給他。
幾天沒見,陳光修好像瘦了。臉色不太好。他接過林晚晴手中的表格看了看,正想說什麼,卻是忽然間一隻手捂在了胃口的位置,呃了一聲。
“陳總?”林晚晴不知他怎麼了,擔心地喊了一句。
陳光修微躬了身形,捏着表格的手臂壓在辦公桌上,另一隻手就覆在胸口處,好半晌沒出聲。
幾十秒之後,他才擡起了頭,溫朗的容顏,那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胃有點兒疼。”
他這樣說了一句,仍然把手中的記錄放下,另一隻手去取簽字筆,林晚晴道:“有藥沒有?我幫你拿藥。”
陳光修微扯了扯脣角,“早晨剛吃完了。”
林晚晴這纔看到他的辦公桌上放着的一個小藥盒。陳光修在那份記錄上籤了自己的名字,說:“晚晴,幫我倒杯水。”
林晚晴忙哦了一聲,轉身去取了他的保溫杯到飲水機前,接了差不多一杯的熱水來,遞向他。
陳光修接過,那杯中的熱氣嫋嫋地撲面而來,身上虛虛的他,好像有了幾分的清爽。
林晚晴將那份簽好字的文件拾了起來,“我去給你買藥過來。”她說完就出去了。
陳光修想攔着她,而她已經關門走了。
公司外面幾百米處有一家小藥店,林晚晴小跑着過去,找到陳光修所吃的那種藥,買了兩盒匆匆地出來了。她拿着藥來到陳光修的辦公室,敲了下門就進去了,陳光修已經坐在了沙發上,臉色有些泛黃。
林晚晴微微地氣喘着,額上有細細的汗溼,她將手中的藥放下,又去給陳光修倒了水過來,陳光修看着她白皙的掌心上兩顆藥片,輕輕地伸出了手去。藥片被拾起放進了口中,陳光修喝完了一口水才道:“謝謝你,晚晴。”
“不用客氣。”林晚晴看着他重又靠回到沙發上時說。
陳光修道:“你去忙吧,我這裡沒事。”
“嗯。”林晚晴轉身從他的辦公室出來。陳光修又坐了一會兒,藥效好像是上來了,身體開始有一種虛脫了似的舒服,讓他直想躺下睡一覺。
他又歇了一會兒,就站了起來,關了辦公室的門向外走去。也就在這個時候,秘書追上了他,“陳總,稅務那邊找您。”
陳光修便掏出了手機來。
林晚晴正在電腦前忙碌着,主管王姐道:“晚晴,晚上陪稅務的人一起吃飯。你準備一下。”
林晚晴惦記着幼兒園的兒子,想問王姐她能不能不去,王姐卻打斷了她,“晚晴,稅務那邊會有女客,你要過去陪一下。”
林晚晴皺了眉,如果晚上去赴宴,恐怕回家不會早,開心就得讓白惠照顧。她想了想,思索再三,給靳齊打了個電話,“阿齊,你晚上有沒有時間,去接一下開心,我晚上有事情走不開……”
靳齊一聲未吭的就把電話掛斷了。
林晚晴僵在那兒半晌,臉上忽然間就燒了起來。她的五根手指緊緊地捏着黑色的手機,是的,她要自立,她要離開他,怎麼還能再去求他接小開心?
她站了起來,找到了主管,“王姐,晚上應酬,我得先去把孩子接回家,然後再去,這樣好嗎?”
王姐看看她爲難又期待的神色,有些心煩地道:“去吧去吧!”
林晚晴得到允許,便拿着手包匆匆地走了。
她到幼兒園時,正好是接孩子的點兒,一輛輛車子相繼停下,幼兒園門口一如既往的擁擠。
林晚晴匆匆地走向幼兒園的門口,迎面有人走過來,一大一小,是靳齊牽着小開心的手。
林晚晴呆了一下。
小開心已經看到了她,“媽媽。”小人兒向她跑來。拉了她的手。黑眼珠亮亮的。
“開心,媽媽晚上有事情要做,回家會很晚……”林晚晴說。
小開心道:“哦,媽媽你去忙吧,我會和爸爸呆在一起,我們一起去看爺爺奶奶。”
林晚晴看向對面的男人,他就雙手插在西褲的兜中,微歪着頭,神色冷冷地斜睨着她。
“……那好吧。”林晚晴摸摸兒子的頭,靳齊卻是牽起了兒子的手,“我們走吧。”
他牽着兒子的小手便邁步離開了。
林晚晴呆呆地站在那兒。
一個單身母親的堅難和無奈,她算是真正地嚐到了。
晚上的宴請是在城內一家十分高檔的大飯店,赴宴的有稅務的一位副局和兩位科長還有一個辦事員。當中兩位女性,林晚晴都接觸過,其中的一個很能挑刺。
那位副局大大咧咧地要了兩隻大龍蝦,幾個人又點了好多名貴的菜系,末了,要了兩瓶五糧液。這不是普通的五糧液,每瓶都是過千的。
名貴的酒,林晚晴在靳家也沒少見過,靳齊那人,發起脾氣來,多名貴的酒都砸過。可是眼前這幾個人要的東西,無端地讓她厭惡。這些人吃着國家的東西,可是剝削起別人來,一點都不手軟。
陳氏並沒有什麼違反稅務法規的事情,但卻仍然要這樣和他們搞好關係,只爲了以後的工作能夠好做一些。
林晚晴從沒有因爲工作的關係出來應酬過,這算是第一次,她不會喝酒,但也不得不喝了一些,當那個副局長眯着眼睛還要讓她喝酒的時候,陳光修擋住了他。
“王局,她不會喝酒,這杯酒由我來代吧。”
“你……那你可要多喝幾杯呀?”王副局的眼神頗有深意。陳光修只是應了。
林晚晴算是真正地見識到了生意場上的能屈能伸。靳齊有父親的強大背景,所以,他的工作上應該不會有這種事情吧?林晚晴悠悠飄想。
眼前,陳光修已經幹掉了一杯酒,那個王局又端了一杯給他,“陳總好酒量,來,咱來一杯。”
眼看着那酒液咕咚咕咚地又流進了陳光修的杯子,林晚晴的心頭一個勁兒地跳。
“陳總,你不能喝了。”她是用眼神在告訴他的。
但陳光修只是笑着睞了她一眼,卻是又接過了那個王局遞過來的酒。林晚晴是眼看着陳光修一連喝了好幾杯酒的,陪那幾個人喝的,再加上代她所喝,也不知喝了幾杯,林晚晴的心頭一點點地抽緊了。
“我去趟衛生間。”陳光修站了起來。看着他的身形向外走去,林晚晴遲疑一下也跟了出去。
陳光修的身形一離開包間,便晃了一下,接着一隻手立即就捂住了胸口的位置。
林晚晴忙奔了過去,“陳總,是不是胃疼啊?”
陳光修擡頭看看她,臉色已經不似剛纔在包間時的樣子,“有點兒。”他說完就快步向着洗手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