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三年

從密室出來,思無邪不再去想這件事,收斂心神,把精力集中在修行上面。

和前段時間不同,之前雖然也有修煉,但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祭煉紫雷劍,這口品階在築基期也屬於頂級的法器,佔據了思無邪大部分的心神,如今總算初步祭煉完成,從中解脫出來後,思無邪的心思自然集中在修行上面,甚至符石一道,都被他暫時放在一邊,也就偶爾祭煉佛珠手鍊分走了少許精力。

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得到素霓法訣的那段歲月,枯燥、煩悶,卻充滿了希冀。

心也跟着年輕了起來,就像……從未老去……

自此,思無邪過上了潛心修行的生活。

一年後,厚積薄發的思無邪順利進入第四層,修行速度逐漸放緩。

素霓法訣對男修的滯礙,再次體現。

密室,還是夏府的那間密室,和前幾次不同的是,今次密室裡只有思無邪一人。

此時思無邪手裡捏着一粒丹丸,雪白如同珍珠的丹藥。

「沁雪丹」,一種提升修爲,兼有美容與解毒功效的高品質丹藥。在坊市裡,需要十塊拇指大小的靈石才能購買到一粒。對煉氣士而言,屬於奢侈品,同時也是最受女修歡迎的一種靈丹妙藥。

沁雪丹並不容易煉製,材料不算多麼珍貴,主要是煉製時工序繁瑣,成丹時須得用百年玄冰冷藏三月之久方可服用,所需時間較長。

思無邪自己就會煉製「沁雪丹」,這是他掌握的爲數不多的丹方之一,川國、花石國等一些坊市的雜貨鋪,就是靠着他煉製的沁雪丹來維持人氣,否則單靠從煉丹師手裡收購來的普通丹藥,維持鋪租已是勉強,更遑論支持他自身的各種修行了。

修爲進入第四層後開始放慢,實非思無邪的資質與悟性愚鈍,而是煉氣法訣所限,他不捨得就這麼放棄多年苦修才換來的,精純無比的素霓真氣,然後回頭去轉修一些比不上素霓篇的煉氣法訣,他不捨得,同樣,這麼做對思無邪未來的成長也不好。

萬丈高樓平地起,什麼最重要,是基礎。

一篇好的煉氣法訣不說決定了一名修士未來的高度,但也是會造成不小影響的。

一座高樓,如果基礎都不穩,又能屹立多久而不倒?

上乘法訣是思無邪的追求,但那是仙門真傳纔有資格得授的法訣,說是鎮派之基有些過了,但確實不是他這種記名弟子有資格得到的。而百年時間,思無邪通過各種途徑,得到的煉氣法訣有好幾篇,可惜都沒有素霓篇好。

基於種種因素與重重顧慮,思無邪決定實現當初開啓粒子眼後想做卻無法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嗑藥”。

當時因爲年過半百身體機能不足以承受藥力,如今一朝迴歸幼年時期,那正是身體亟待成長的階段,此時不嗑,更待何時?

爲了返老還童,思無邪謀劃了數十載,沁雪丹是他爲返老還童成功後,而特地準備的一種修行資源。沁雪丹屬陰性,與素霓篇相符,吞服後產生的駁雜真氣較少,方便提煉清除,如此就不至於太過降低素霓真氣的質量,畢竟能把素霓真氣純化到他這種地步的,恐怕整個修行界都不多,這對以後築基,有着非常大的好處。

劉道乾爲了成就金丹,不也要煉成“純元丹”來純化真元麼!

思無邪不是短視的人,當然不會放棄這種用歲月熬煉出來的優勢,除非有恢宏篇這種兼容其他真氣的上乘煉氣訣,否則思無邪寧願吞服丹藥,也不會轉修其他煉氣法訣。

沁雪丹放入口中,未來得及吞嚥,就化作寒流淌入體內,思無邪打了個激靈,開始運轉素霓法訣煉化丹藥。

這不是思無邪第一次服用沁雪丹,但卻是他返老還童後第一次服用,待得藥效退去,思無邪發現修爲提升了一點,比最近苦修的十天還要高效,關鍵是素霓真氣沒有受到多少影響,依舊精純,這讓思無邪驚喜無比。雖然清楚之後服用的丹藥多了,終歸會影響到真氣的精純度,但比預料中的輕微。

這已經很令思無邪滿意了。

至多以後抽出一年兩年來提煉真氣,使之回返精純,相比苦修與阻礙,節約了太多時間。

一天過去,第二天,思無邪停止丹藥,第三天繼續服用沁雪丹輔助修煉,修爲增長再次加快,比之前厚積薄發的激進還要迅猛,大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就這樣,思無邪隔一天就服用一粒沁雪丹,加上自身努力純化真氣,修爲穩步提升中。

春夏秋冬,四季輪轉。

又是一年過去,思無邪的修爲順利地進入素霓法訣第五層,真氣純度有了些許降低。

至此,思無邪纔算停止服用沁雪丹的“嗑藥之旅”,主要是沁雪丹用完了,否則他在真氣純度降到可接受的底線之前,還是會全力提高修爲的。

這些年他以符石爲主,此爲謀奪祈願花的關鍵,丹藥則是抽空煉製,是以儘管多年來積少成多,在部分分散給坊市鋪子後,所剩下的也只是半年多的用量,此刻也消耗一空了。

思無邪儲物袋還收藏着一些丹藥,其中幾種甚至比沁雪丹還要珍貴,藥效也更強,只是數量太少,多爲思無邪花費大筆靈石或購買或拍下的,他打算用在關鍵地方,平時修煉使用這種丹藥實屬浪費,衝擊修爲瓶頸纔是物有所值。

思無邪拿出一件更合身的衣服換上,推開門離開密室。

今天的修行結束了。

……

無雙城最近流傳着一則消息,傳聞守將夏軍之子夏木,幼年間隨母親出遊時曾有幸得到過仙師傳授仙法,因其資質悟性俱佳,刻苦勤奮,此時修爲已然不低,有望在明年七月通過仙門考驗,成爲神仙中人。

這個消息出現的突然,傳的沸沸揚揚,聽起來更是毫無根據,甚至帶着點荒謬。可在一些實權人物眼中,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很大。只因謠言最初流傳的地方,就是夏府,由府中下人傳出。

甚至夏軍還爲此大發雷霆,處置了一名亂嚼舌根的下人。

城主府。

無雙城主樸悅看着手下帶回的密信,笑對着身後屏風說道:“夏軍這小子藏的可真夠深的,連本城主都瞞住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夏軍曾多次進出坊市,想必早與修行中人有過接觸。那個所謂仙師傳授仙法,其實是他自己在坊市買到的一篇粗淺煉氣訣,然後藉着這個由頭傳給自己的孩子,而這謠言,我看就是他本人放出來的。”屏風內傳出聲音,冷脆無比,說話的是個女人。

樸悅將密信捏起,一捧火焰突然在手中燃起,瞬間把信燒成了灰燼。

無雙城主,也是修士。

樸悅揮手拂開灰煙,揹着手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頓,只聽他道:“原本還想在這次望龍臺之行結束後,賞他一份煉氣訣,順便把他收入麾下。只可惜夏軍這小子也不是個安分的人,可惜了。”

那冷脆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客氣地打斷道:“可惜什麼,一個四十多歲的凡人,區區煉體三重,連個手拿法器的小小煉氣士都能輕鬆殺死的東西,你收下來也進不得黑龍殿。”

樸悅搖頭,“我只是想將他留在身邊爲我效力,黑龍殿那地方,他去了活不了幾天。”

女人的聲音沒有再響起。

樸悅也不以爲意,而是若有所思的原地沉吟片刻,忽然一招手,對着前方光線無法觸及的陰暗處下令:“讓樸小魚去接觸下夏木,我倒想知道這小傢伙是不是真的修煉有成。”

無雙城靈氣匱乏,夏木又無名師指點,樸悅很懷疑傳言中“修爲不低”的真實性是否靠譜,如果事實如此,那可真是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了。

無雙城幾員守將,樸悅最看重夏軍,一直覺得對方穩重而有謀,是個很不錯的部下。可惜爲了兒子的前程,居然在這種事情上對他這位上司有所隱瞞,這讓樸悅有些失望,只是人之常情如此,他倒沒有真覺得遺憾可惜。

就像那女人說的,區區煉體三重的凡人而已。

……

在無雙城主樸悅的刻意安排下,不久後,夏木和城主之女樸小魚成了好朋友。

樸小魚美麗可愛,心思機敏且厚黑;思無邪外表純真無邪,內心則歷盡滄桑。

一條聰明的小魚兒,又哪裡是老狐狸的對手。

樸小魚的試探,反倒讓思無邪知道了無雙城內部隱藏的神秘勢力,如此一來,思無邪自然是儘量隱藏自身,將一些虛假的信息無意間透露給樸小魚,讓對方傳回去,而自己則明哲保身,裝傻充愣,表現出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把自己的真實修爲隱藏起來。

他無意與這個勢力敵對,韜光養晦,靜等望龍臺仙門開啓。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

注:一個人修爲的高低,正常情況下只有親自接觸感應才能得知,而金丹修士(擁有天眼等天賦術式的修士),則可以一眼洞察。前文中第七回的後半段有簡短描述。當然,區分凡人與修士則簡單許多,望氣術便有這等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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