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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居然敢傷我!”
文睿晗咬牙切齒地看着姜遠,扭曲的臉上滿是恨意。
許是疼得久了,他雖然依舊臉色慘白冷汗淋漓,精神卻已經完全清醒。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南煌文氏的嫡系血脈!南煌城十大戰團之中,就有三支背後是我文家。傷了我,別說區區一個工坊老闆,就算春山鎮的鎮長,也逃不過文家的報復!”
文睿晗喘着粗氣,眼神狠戾。
直到現在,他的臉上依舊沒有半點恐懼,有的只是憤怒和恨意。
在他根深蒂固的意識裡,有家族做後盾,南煌城範圍內根本沒人敢真的拿他怎樣。只要他說出南煌文氏的名號,姜遠肯定會跟其他人一樣,乖乖俯首稱臣。
他有恃無恐。
可誰知,聽到他的話,姜遠驀然笑了。
“文睿晗,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嗎?”
姜遠的笑意清淺柔和,但不知爲何,文睿晗卻感覺一股寒意直透脊背,讓他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你,你……怎麼可能?你明知道我是誰,居然還敢對我動手?!”
文睿晗驀然瞪大了眼睛,眼裡帶着難以掩飾的恐慌和驚懼。
姜遠的話仿如一記重錘砸在他心口,他終於慌了。
巨大的危機感籠罩在他心頭,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萬分。居然……居然真的有人在知道他身份後還敢對他動手!
“我不僅知道你叫文睿晗,我還知道,你有個姐姐叫文曼筠,是文家這一代最出色的天才,極有可能成爲文家下一代的家主。聽說,她最近正在宗門閉關,準備衝擊靈臺境,是不是?”
姜遠笑意盈然,一邊說,一邊擡起腿,一步步走向文睿晗。
這些事,他上輩子早就調查地清清楚楚,文睿晗的那個姐姐,更是給自己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他怎麼可能不清楚?
文睿晗瞳孔緊縮,幾乎語無倫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心裡完全亂成了一團,只剩下一個念頭不斷迴盪:他知道,他真的全都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自己來春山鎮明明是暗中進行的,就連家族裡的人都瞞着,知道他身份的,除了關山根本沒有別人,姜遠怎麼可能全都知道?!
第一次,他感覺死亡是如此接近。也是第一次,他發現,原來家世也不是萬能的。
早知如此,他當初絕不會招惹姜遠!可惜,現在後悔也晚了!
文睿晗渾身戰慄不已,雙腳彷彿失去了力量似的,一點點癱軟了下去。
看着他這副樣子,姜遠嘴邊的笑意一點點變成了冷笑。
他腳步未停,繼續說道:“文睿晗,你紈絝也好,暴虐也好,都跟我無關。但你不該打姜氏工坊的主意,更不該對我的家人出手!”
“這件事,你既然做了,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姜遠的聲音一點點冷了下來,說到最後,渾身更是殺氣四溢。
好不容易重生一回,能和父親姐姐再次團聚,他絕容不得任何人破壞這一切!上輩子的悲慘遭遇,他絕不想再經歷一次!
父親和姐姐,就是他的逆鱗,觸之則死!
姜遠一步步朝前走去,鑲嵌着金屬的黑色皮靴踏在鮮血瀰漫的青石地上,血水盪漾,細細的血花飛濺,一下,一下,又一下。
這一瞬間,其他的聲音彷彿忽然間消弭,天地間只剩下他的腳步聲緩緩迴盪。
“啪~”
“啪~”
“啪~”……
這一聲聲腳步聲,仿如踏在文睿晗心尖,成爲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嚇破了他的膽子。
“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文睿晗連滾帶爬地往後退去,表情驚恐萬狀。
這時候,什麼風度氣度,什麼面子裡子都被他丟在了腦後,對死亡的恐懼超過了一切。
那一身華麗的符文布長袍被地上的血水和碎肉沾染,已經滿是污濁,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文睿晗現在的樣子,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如果有認識他的人看到這一幕,只怕會驚訝地連眼珠子都瞪出來~
誰能想到,昔日不可一世的“文三公子”,居然也會落到這步田地?
姜遠脣角微勾,笑得殺氣四溢:“怎麼?不繼續放狠話了?”
他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腳下的文睿晗,語氣冷冽,勾起的脣角仿若帶着嗜血的弧度。
“我,我,我……”
文睿晗哆嗦着嘴脣,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他的背後已經是牆壁,退無可退,躲無可躲。
看着姜遠冷酷的表情,他僅剩的左手一點點攥緊,在他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塊青碧色的玉佩。
南煌文氏的名號對姜遠不起作用,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這個了……
就在這時,姜遠忽然神色一動,右手閃電般擡起,手指如鬼魅般晃了一下。
瞬息間,一枚銀亮的飛鏢電射而出,“噗”一下紮在了文德海的手腕上。
“嗷!”
文德海一聲慘叫,手腕上頓時鮮血淋漓,原本緊握的拳頭也瞬間鬆了開來。
“啪~”
青碧色的玉佩滑落在地,上面精緻的龍鳳雕紋沾染了血跡,看上去格外悽豔。
燈光照耀下,微不可查的金色流光在玉佩內緩緩流轉,透着神秘的氣息。
看到這一幕,文德海瞬間止住了尖叫,臉色驟然變得無比僵硬,露出絕望之色,陣陣涼意透過冰冷的牆壁鑽入脊椎,讓他情不自禁哆嗦起來。
姜遠隨手把玉佩撿了起來,低頭一看:“果然是傳訊玉牌。”
傳訊玉牌,是一種定向傳送消息的一次性道具。
傳訊玉牌不僅材料難得,煉製難度還高,一般只有文睿晗這種大家族的嫡系子弟纔會在身上留一兩塊,專門用於危急關頭求救。
他手上這塊傳訊玉牌對應的,應該就是文睿晗的姐姐文雁箐。只要文睿晗掐碎這塊玉牌,文雁箐就會立刻收到消息趕過來。
他早知道文睿晗身上有這麼一塊玉牌,又怎麼可能給文睿晗使用的機會?
想到文雁箐,姜遠素來淡漠的眼底也產生了一絲波動。
對這個女人,他可謂是印象深刻。
這個女人,不僅修煉天賦出衆,人也夠聰明,再加上運氣好,早早就得了一門傳承,修行速度驚人,在同輩之中,幾乎少有人能比得上她。
上輩子,就因爲這枚傳訊玉牌泄露了消息,他被這個女人追殺了足足三百二十七年!
從靈臺境後期,到神通境中期,足足三百二十七年的時間,他幾乎沒有一天過過安生日,就連修煉都得提心吊膽,生怕她忽然從什麼地方殺出來!
他差點沒被這女人逼瘋!有好幾次,他都差一點點就死在了這女人手裡。他會有後來的成就,有相當一部分就是被她逼出來的。
之後,爲了殺死這個女人,他更是費盡了周折,佈下了重重陷阱,說是機關算盡也不爲過。
他上輩子碰到的所有對手之中,論難纏程度,文雁箐絕對能排到前三。
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他都忍不住有些咂舌,那些日子,真不知道他當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不過,這輩子,他不會再給文雁箐追殺他的機會了。
不會有人知道是他殺了文睿晗。就算事後,文雁箐通過蛛絲馬跡查到他頭上,那也得很久以後了,到了那時,強弱恐怕早已顛倒過來了~
姜遠隨手收起傳訊玉牌,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文睿晗身上。
文睿晗絕望地縮在牆角,原本俊秀的臉上灰一道白一道,渾身冷汗淋漓,模樣狼狽不堪。
似乎感覺到了姜遠的目光,他猛地打了個哆嗦,尖聲叫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南煌文氏的嫡系子孫,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
他滿臉驚懼,幾乎語無倫次。
“求求你……對了!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
忽然,他眼神一亮,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背後還有一個人!是他!是他要對付你們家!跟他一比,我就是個小人物,是個跑腿的!是他!不是我!”
忽然,文睿晗猛地回身抱住姜遠的大腿:“我,我告訴你他是誰,求求你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他抱着姜遠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簡直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哈巴狗一樣。
姜遠眉頭一皺,一腳把他踹了出去。這一腳,他甚至用上了元力,文睿晗瞬間被踢得飛了出去。
“砰!”
文睿晗整個人砸在牆上,砸得整面牆壁都微微晃了晃,牆面上的白灰更是寸寸剝落。
文睿晗翻滾着落地,伏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大口血,臉色白得近乎透明。
即便如此,他仍舊掙扎着想要爬起來,看向姜遠的眼神裡透出極度的渴求。
這個時候,只要是爲了活下去,就算姜遠要他趴下學狗叫,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照做。生死麪前,他早已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看着他這樣的表情,姜遠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