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聲音極其混亂,就像是進入了火熱菜市場裡。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無數個火熱的菜市場,在羅蘭周圍同時響起。
她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嗚嗚哇哇幾乎刺穿耳膜。
兩口子的爭吵聲,摔碎杯子的聲音,砸碎電視的聲音。
車子的鳴笛聲,裝修的電鑽聲。
無數種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哪種聲音更加清晰,完全取決於她的注意力落在哪裡。
此時的羅蘭,周圍全部都是正在放映着的影像,它們在空氣中漂浮着,就像是無數臺沒有邊框的顯示器,上上下下,就像飄在風中的柳絮。
羅蘭在原地打轉,左顧右盼,不知自己身陷何處。
那些影像,不管從哪個方向望過去,都一眼望不到盡頭。
視線每停留在具體的某個影像上時,那裡面的聲音便突然間格外清晰。
“你居然敢藏私房錢?牛厚實,我是真給你臉了?”影像中的女人穿着睡衣,用掃帚指着男人吼道,“你那麼喜歡自己藏錢,還跟我過什麼啊?!離婚!”
“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提離婚啊!”男人長得膀大腰圓,在那女人面前就像個小雞崽兒似的,甕聲甕氣地說道,“上個月就跟你說了嘛,這個月我有個哥們結婚,咱結婚的時候人家都給隨禮了,現在人家結婚了,還能不還禮嗎?!
管你要你又不給,所以……”
“所以你上個月賺了五千告訴我賺四千是吧?!”女人將掃帚摔在男人腳下,“我逼着他給隨禮了?本來結婚隨禮就是份心意,愛隨隨不愛隨不隨,怎麼着?他給隨完,我就得還回去?我欠他的!”
“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啊?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人家當初給你隨禮了,現在人家結婚你不還禮,這不太好吧?”男人辯解道,“再說了,就算當初他沒給我隨禮,好歹三年的高中同學,又是好哥們,他結婚我肯定要給他隨禮的!”
“你還犟嘴是吧?!行,今天你就說吧,到底是你哥們重要還是我重要,你要是覺得他重要,你就去隨禮,咱倆離婚!”
羅蘭不知不覺竟看得有些入神,下意識在心裡想道:這女人確實有點太強勢了,真想給她一巴掌……
正想着,影像中女人的家裡房門被敲響,牛厚實剛打開房門,一個醉醺醺的男人直衝橫撞地走進屋子,推開牛厚實,厲聲喝道:“你特麼誰啊?怎麼在我家呢?”
那男人又看向女人,怒氣沖天的罵道:“你特麼的臭婊子!把人都帶家裡了是吧?”
說完,一巴掌就抽在女人的臉上。
“你誰啊你!”女人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臉,“我都不認識你,你爲什麼突然衝進我家裡啊?!”
此時牛厚實也反應過來,上去一拳就打在那個男人臉上,他膀大腰圓,男人壓根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喝了酒,身手就更加遲鈍。
幾個回合下來,男人被牛厚實打得鼻青臉腫,似乎酒也突然清醒了許多,他看牛厚實的面相陌生,不像是自己老婆出軌的那個男人,再看向女人,才突然意識到是自己走錯了家門。
於是立刻擺手哀求道:“大哥!對不住大哥!我肯定是走錯了,我家住三單元302!”
“你特麼的!這裡是二單元!”牛厚實拽着男人的衣領將他拎起來,“跟我媳婦道歉!”“對不起嫂子!我老婆給我戴綠帽子,還要跟我離婚!我今天這實在是喝大了,迷迷糊糊的走錯了家門,實在是誤會啊!”
“對不起就完了?!”女人上去對那個男人臉上一頓亂撓,頭髮也給拽掉了幾縷,這才善罷甘休,放過了那個喝醉酒走錯家門的男人。
男人感激涕零,嘴裡不住地道謝道歉,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這叫什麼事兒啊?真是倒黴!”牛厚實關心地湊過去,問道,“媳婦,你臉沒事兒吧?”
“打都打了,能沒事兒嘛?!”女人瞪着他,“你個大老爺們屁用沒有!人家當着你的面,在你家裡還能動手打到你老婆,你簡直比豬反應都慢!”
說着,女人立刻去照鏡子,撫摸着自己紅腫的臉,後悔道:“哎喲我的臉啊,不應該就這麼放他走的,少說也得讓他賠個百八十萬的。”
“主要是咱給人家打的也不輕,我尋思他已經得到教訓了,更何況又是喝多了,聽着也挺慘的……”
“慘慘慘!別人都慘,就你是好人!你老婆都被打了一點補償都沒有!就因爲你是個窩囊廢!”
羅蘭皺眉看着,心想:這女人怎麼不長教訓呢?就知道數落自己老公,要是變成啞巴了,看她還怎麼叫喚。
“啊!!”影像中的女人突然嘴裡冒出血來,驚恐地嗚嗚啊啊地大叫着。
“這是怎麼了?”牛厚實立刻緊張地過去查看,發現自己的媳婦好像是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這簡直太詭異了,人就算是不小心咬了舌頭,也不會這麼嚴重,一直流血不止吧?
他立刻打120叫救護車,女人大哭着,家裡亂成了一團。
羅蘭正驚訝自己怎麼想什麼來什麼的時候,遠處突然有人喊道:“誰允許你發佈任務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害我白白損失了十七萬靈幣,你必須要給我補償!”
這喊聲並不是影像中的,而是來自於那個急匆匆跑過來的男人,羅蘭驚訝地看着他。
那個跑過來的男人,不就是剛纔影像中的牛厚實嘛?
“你……”羅蘭看着氣沖沖跑過來的男人,這才恍然發現,周圍所有影像中顯示的,好像都是牛厚實的生活。
只是每個影像中,他的具體年齡生活都不一樣,或是在家裡、或是正開着豪車,或是在菜市場買菜,還有在學校跟同學打架的。
一幅幅影像,雖然年齡不同,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都是同一個人的。
那些影像都是以牛厚實爲主角在上演着。
“你這娘們兒是從哪跑過來的?爲什麼要來我這裡搗亂?!”男人走到羅蘭面前,氣憤地大吼道,“誰允許你攪合我的人生?還讓我媳婦咬爛了自己的舌頭!”
“你是牛厚實?”羅蘭納悶道,“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