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可笑!蘇青,朕說過,朕不管你是什麼人,也不管你有什麼打算。你在東陵的土地上,朕要你死,你就得死!朕要你生,你就是活的!朕會怕你?可笑之極!說起來,朕倒是很好奇,你既不怕死,也不怕生不如死,卻爲何要一直騙別人說你失去記憶,不記得自己的身世?難道你還會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難道你不敢說起自己的身世?”
蘇青再次強調:“陛下!我確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皇帝明顯不信:“難道你可以無師自通,自己參悟兵法和帝王術?蘇青!朕一直覺得你是個聰明人,可沒想到,你居然會撒這麼蹩腳的謊!”
蘇青緊緊跟上他的語調:““陛下既然知道蘇青是個聰明人,那就應該清楚,我說的都是事實,否則,絕對不會撒這麼蹩腳的謊,反而會把謊言編的圓圓順順,讓人一個破綻也找不着!”
“朕又怎知這會不會是你的疑兵之計?蘇青,你到底在隱瞞什麼?”
“陛下既然早就認定蘇青在撒謊、並早就探明瞭蘇青的來歷,爲何之前不治我大不敬之罪,一定要到現在纔來追究?”
“啪!”的一聲突然在空曠的殿內響起,不知道皇帝摔了什麼東西到地上:“蘇青!現在是朕在審你,不是你來質疑朕!”
蘇青毫不懼怕地和皇帝對峙,兩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其實事情很簡單,皇帝想知道蘇青“隱瞞身世”的原因,蘇青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和皇帝出爾反爾的原因。但又誰都不肯先說,就這樣僵着。
蘇青知道,兩個人之前在牢房的那一番鬥智鬥法,自己雖然險勝,但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皇帝依仗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勢,要處死自己就如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而自己,則只能憑藉過往在民間所博得的聲名來贏得一線生機。畢竟,自己如今受萬衆矚目,用現代的話說,也能算是擁有自己的粉絲團,皇帝要處死自己,一定要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才能服衆。還有蘇行風,也不會放任不管。至於自己腦袋裡的那些東西,面對這聰明強悍的君臣,他現在也不確定還能不能當作保命的籌碼。
而兩個人一直這樣對峙,於自己很不利,因爲對方可以隨時隨地折磨自己。要打破這個僵局,只能自己先低頭,可是,這該死的身體原來到底是什麼身份?
“陛下!您身份高貴,想辦什麼事情,只要金口一開,自然有人赴湯蹈火、鞍前馬後。而蘇青勢單力薄,凡事都要自己前前後後考慮好了,纔會付諸行動,否則一個不慎就會人頭落地。陛下想知道的東西,蘇青一定交代清楚。但是,按照習慣,我要先給自己謀條退路才行。所以,陛下,蘇青希望陛下可以給一道聖旨或是免死金牌-----在蘇青有生之年,只要我不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通敵賣國,只要我沒有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任何人都不能將我下大獄或是處死我!”
皇帝冷笑:“蘇青,很多朝中大臣嘔心瀝血、操勞國事,朕都沒有賜過免死金牌,憑什麼要給你!”
“因爲那些嘔心瀝血、操勞國事的朝中大臣現在依然位居高堂,還能和家人共享天倫!而蘇青,自認沒有做過壞事,反而救了不少人的命,卻不明不白地蒙受牢獄之災!”蘇青寸步不讓、針鋒相對。一個人的後退和忍讓總是有限的,要打破僵局,也要兩個人能共同妥協才行。
皇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卻又忽然大笑起來:“蘇青,原來你是個膽小鬼!原來你怕死!”
有這樣的人嗎?仗着自己有權有勢,沒有任何理由、不說一句話就把別人扔到大牢,任他不吃不喝三天,還要嘲笑他怕死?蘇青撇嘴,誰不怕死,你自己還不一樣怕死,怕兒子奪權?當然,他不敢說出來,只能暗示:
“陛下!兔子急了,也會豁出去咬人的!”
“你確定自己只想要個免死金牌嗎?你不需要朕幫你奪位嗎?”
奪位?
蘇青猛然愣住,奪什麼位?
“怎麼?你千方百計在朕和朕的兒子們中間周旋,不就是爲了找人出力,助你回北雲國坐上皇位嗎?慕容九靈!”
慕容九靈?
是這個身體原來的名字嗎?
慕容九靈。。。。。。慕容九霄!
不是吧?自己居然是北雲國皇室的人!居然是這麼狗血的真相!
蘇青只想仰天長嘯:“蒼天啊!大地啊!讓我死了吧!讓我死了再穿到一個普通人身上吧!”
皇帝緊盯着蘇青,對他一幅大受打擊的模樣很是不屑:“被朕看穿你的心事,有這麼難堪嗎?”
蘇青苦笑,他怎麼可能會明白自己的心情:“陛下!我不是什麼慕容九靈,我是蘇青!”
“怎麼?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怕朕殺你?
說實話,以你之才,若能登位,北雲國國力一定會迅速增長,對東陵會是很大的威脅。朕曾經想過,爲永絕後患,把你殺了最好。不過,若兩國能齊心,共同對抗西魏,那你與慕容九天、慕容九霄相比,顯然是更好的選擇。”
蘇青堅決不肯接受這個身份:“陛下!我真的不是慕容九靈!也許只是長得像而已。那個林非原不就和我長得很像嗎?陛下!我若真是他,當年怎麼會全身是傷倒在嵐河?我若是他,爲什麼不在傷好之後回去聯絡自己的舊部下?我若是他,怎麼會做東陵的太傅?”
“蘇青,你既然死鴨子嘴硬,堅決不肯承認,那朕就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百!
嵐河的上游在北雲國。三年前,北雲發生宮變,十五皇子慕容九靈逼宮失敗後四處逃竄,北雲皇帝派人圍堵,終於在嵐河將十五皇子及其追隨者全部誅殺。但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屍身!
哼!你怎麼可能會不是他?你已經沒有什麼得力的舊部下了,回去也沒有用。而在東陵做太傅,就是爲了想日後借東陵之力來東山再起!”
我一點兒也不希罕好不好!蘇青無語問蒼天,“陛下!我真的真的不是慕容九靈!我確實有隱瞞了一些事情,但。。。。。。免死金牌。。。。。。”
“你沒有其他話說了?”
蘇青看着皇帝眯起的眼睛,敏銳地嗅到危險的氣息,想一想,恭恭敬敬地行個大禮:“陛下!蘇青曾說過,人的基本需求是對生理的需求和對安全的需求。蘇青不想被關在石牢裡,每天只有一頓飯,成天與老鼠蚊子爲伍。更加不想每天提心吊膽,安安分分過日子都隨時會有生命之憂。
蘇青是小人物,不該藐視皇威,不該對陛下不敬,不該如此不識趣。可是,也正因爲陛下高高在上,與我有云泥之別,蘇青纔不得不左思右想、步步爲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允了蘇青這個請求吧。
如果您能答應,蘇青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如若不能,請陛下念在我們好歹相識一場的情分上,讓我和我師傅見最後一面,和他作個別。
然後,蘇青一定死得乾乾淨淨,從此再也不惹您煩心了。”
“蘇青,你這一出聲情並茂,真真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就因爲朕大人有大量,就該照你的意思來辦嗎?”
蘇青記得以前會和同事開玩笑:“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他現在就是在摸老虎屁股,駁皇帝的面子。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就算皇帝會惱羞成怒,自己也不得不迎風頂上:“陛下!蘇青不能態度倨傲,又不能違背自己心願,假意服軟來欺騙陛下。只能梗着脖子,以自己的真性情,以比較習慣的與人談交易的方式來和陛下打交道。陛下如果不能接受蘇青這種性子,不能接受蘇青一片真心實意,反而寧願蘇青矯情的話,蘇青也可以馬上就改!”
“你……”皇帝氣得鬍子一跳一跳的,喘着氣在大殿走來走去,終於一腳踢在蘇青屁股上,斜眼看着蘇青趴倒在地上的狼狽樣子,才叫喚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