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粗大的滅仙雷,柳長生雖沒有嘗試過,卻也能想象到其威力,恐怕真的是能滅殺仙人,好在敖狂乃龍族之中法軀最爲強橫的金龍,若是換做人族修士,只怕更慘。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道道破碎的雷光電弧卻是從敖狂處飛來,擊打在了他的身軀之上。
這強大的禁錮威壓非但禁錮住了敖狂,就連柳長生也被禁錮在了虛空之中,無法動彈分毫。
柳長生暗道晦氣,卻也只能咬牙忍住,好在,這崩碎的一道道滅仙雷,威力和敖狂承受的滅仙雷相比,要差之甚遠。
眨眼間,敖狂已是被一片紫金色雷海裹在正中,體內靈壓飛速減弱。
幾十道滅仙雷轟下之後,九天之上只聞雷聲轟鳴,卻不再有雷光飛落,一道道纏繞在敖狂身軀之上的法則之鏈也是驀然間消散而去,那道恐怖的禁錮威壓也隨之減弱。
柳長生再次愣住。
敖狂卻是突然騰空而起,從雷海之中飛了出去,渾身焦黑一片,在空中一個翻滾,化作一條金色巨龍,龍尾狂擺,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長劍從地面之上飛起,緊隨金龍身後飛遁而去。
片刻間,一龍一劍已是到了數千裡之外。
“老泥鰍,站住,看小爺不抽了你的筋剝了你的皮!”
柳長生大叫道,倒提長棍追了過去。
原本還以爲敖狂會死在這界面規則的懲罰之下,沒想到,三五息之間,這天罰之力竟是自行消退。
這還有沒有天理?
涉及天道規則,內中玄機他不明白,卻明白敖狂已經受了重創,要趁機追上去嚇唬一番。
其實他此刻的情況同樣不妙,體內經脈多處斷裂,真氣流轉不暢,臟腑有挫傷,口鼻間鮮血淋漓,雙手的棍子越來越重,有些提不動的感覺。
面對柳長生的怒罵,金色巨龍並不還口,只管悶頭向前衝去,他所受之傷更爲嚴重,而就在方纔一道道滅仙雷轟下的霎那,他的腦海中更是響起了一道威嚴的聲音:“想活着,就離這小子遠一些,滾吧!”
這道聲音有幾分熟悉,腦海中猛然間想起了一個人物,那是他的一名老祖宗,當年若不是偶遇這名老祖宗,受其點撥,他不可能成爲西海龍宮衆龍子之中神通最強的一個。
正因如此,聽到這聲音之後,他放棄了和天道之力抗爭,放棄了不顧一切殺死柳長生的念頭,直接收斂禁錮了自身法力,第一時間逃之夭夭,他甚至不敢在此時使出地仙境的實力,生怕再次召來滅仙雷。
心中有不服,有不甘,有無奈,卻也只得低下高傲的頭顱,在這位老祖宗面前,在天道面前,他沒有自傲的資本,而他也相信這位老祖宗不會害他。
身畔狂風呼嘯,遁速越來越快,遠遠望去,只看到一道金虹從天際頭掠過,瞬息不見。
柳長生狂追不停,腳步卻是越來越慢,二者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盞茶的時間不到,金龍的身影已是從目光中消失不見。
“老傢伙,別跑啊,小爺已經身受重傷,再來大戰三百回合!”
柳長生遠遠地吼道,心中卻是暗自苦笑,他是真的追不上,方纔的一戰時間雖短,卻數次在生死關頭遊走,他只能全力以赴神通盡出地去拼命,而如今沒有了危險,他反而是沒有了拼命的心情,只覺得全身痠軟無力,一處處傷口陣陣痛楚,只想停下歇一歇。
法力雖沒有枯竭,鬥志卻已經散去,何況,經脈斷裂,真氣流轉不暢,他也無法使出全力追擊。
緩緩放慢了腳步,收起狂暴術,恢復了真身,袍袖一抖,祭出了靈犀飛舟,腳步一擡,落在了舟頭之上,祭出靈獸環,召出了金牙、玥兒、柳玄月。
神識掃過,金龍越逃越遠,已是遁出了萬里開外,並沒有回頭的意思。
“掉頭,回城!”
柳長生衝金牙吩咐道,取出幾枚九靈回命丹扔進了口中,直接盤膝端坐在了舟頭之上。
今日幾番惡戰,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他也有些受不了,只想回到靜室中靜坐療傷,可他還偏偏不能去到靜室之中,敖狂沒有真正離開此地之前,任何危險都會存在。
他若無恙,躲在靜室中騙騙敖狂,說不定還能引誘敖狂返回,而如此,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反而不敢這樣做,此刻,一邊療傷還得一邊觀察着敖狂的去向。
另一個方向,已經逃到了數萬裡之外的窮奇,突然間停下了腳步。
“沒用的廢物!”
暗自咒罵了敖狂一句,掉頭衝齊皇城而去。
以柳長生如今神識之強大,即使他逃出十萬裡之外,也逃不出柳長生的掌心,柳長生一個念頭就能讓他神魂崩碎,一句傳音,他就得掉頭回轉。
而柳長生竟然能把地仙境界的敖狂擊敗,讓他震驚之餘,對柳長生的畏懼更深了一層。
大好的逃走機會,竟然就這麼錯過了,心中陣陣不甘,思量了片刻,身影一晃,落在了地面之上,大嘴一張,光影閃爍之間,一龍一蛟從肚腹之中飛出。
和妖族不同,他直接在肚腹之間修成了一處獨立的儲物空間,可以把蒐羅來的寶物藏在這片空間之中,這片空間之大,吞下數條巨龍不是問題,這原本是他的秘密,只可惜,當日被柳長生一番搜魂之後,秘密不存。
打量着一龍一蛟看了又看,揮爪剖開龍腹,取出龍晶,把龍晶和五色虯蛟的屍體再次收進了儲物空間,然後慢條斯理地吞食起了龍屍,這次是真的吞食。
憑什麼要把到嘴的肥肉全部交給柳長生,我偏要先吃一條龍看你怎麼樣?
不慌不忙地吃完了這條金龍,拍了拍滾圓的肚子,這才扇動雙翼,騰空而起,大搖大擺地衝着齊皇城而去。
齊皇城中,一艘艘戰舟靈光大放,整齊有序地衝着城外殺去。
戰舟後方,一隊隊修士緊隨其後,幾乎所有的修士都是精神抖擻,滿臉興奮。
最前面的幾艘戰舟之上,明劍真人、孤雲、孤木、穹廬上人、屠山、聶雲雨、楊震七名化神修士眼神中同樣難掩興奮。
誰也沒想到,柳長生竟然有實力和敖狂惡戰一場,誰也沒想到,最後敗退的竟然會是敖狂,這一切,恍如做夢,可這卻是美夢。
夢醒後,一個個心頭大樂,暗自舒爽。
柳長生和西海龍宮的恩怨,他們不敢插手,也無力插手,可現在,他們畢竟是誅邪盟一員,身爲盟主的柳長生擊敗了龍主敖狂,把西海龍宮踩在了腳下,他們同樣與有榮焉。
就連楊震對柳長生的看法也發生了劇變。
仙劍宗被逼着加入誅邪盟,逼着來到這齊皇城,方纔的一戰,谷春山隕落,藍楓重傷,仙劍宗弟子戰死一半,他可謂是驚怒交加,心中對柳長生的恨意陡然大增。
而柳長生及時返回,瞬間逆轉了局勢,城外妖族大軍兵敗如山倒,接下來的收穫之大根本是之前想也不敢想之事。
以柳長生如今的神通地位,想要滅掉仙劍宗,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說不定都不用自己出手,只需借誅邪盟之力就能辦到,而以柳長生和仙劍宮的仇怨,柳長生完全可以這麼做,可柳長生並沒有這麼做,反而給了仙劍宗一個機會,送上了一大堆的資源,這分明是在以德報怨。
他已經決定,要改變心態,要讓一衆仙劍宗弟子真正融入誅邪盟,要想辦法和柳長生交好,而不是爲敵,只有這樣,才能獲得更大的好處,才能杜絕滅宗的危險。
穹廬上人、屠山、聶雲雨等人心中同樣在轉着各種念頭,卻也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就是緊隨柳長生,交好柳長生。
失去了妖皇強者統帥的妖獸大軍,全面敗退,一場一邊倒的殺戮旋即展開……
九天之上,一座仙宮玉闕之中,一名紫節天將和一名道者並肩而立,紫節天將二十五六歲年紀,身材高大,金髮披肩,相貌俊郎,臉頰如同玉石雕琢而成,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武悍勇之氣,道者四十出頭年紀,身着紫紋天師長袍,手執拂塵,麪皮白淨,斯文儒雅。
二人眼前,觀天鏡中正有一幕幕影像閃爍,鏡中,一艘飛舟緩緩而行,所過之處,妖獸如潮水般四散而逃。
舟頭之上,柳長生盤膝趺坐,雙目緊閉,身周七色靈光繚繞。
“葛兄確定是降魔棍法?”
紫節天將突然問道,直接傳音。
“你看看就知道了,你和那位交情不淺,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葛天師淡淡一笑,同樣是傳音道,伸手衝着另一面觀天鏡一點,觀天鏡中頓時靈光閃爍,一幅幅影像顯現而出,一龍一猿正在惡鬥,正是方纔敖狂和柳長生激戰的畫面。
紫節天將看得入神,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化神境能越階戰平地仙境,除了降魔棍法,想必還有混元一氣功!”
葛天師傳音道,目光卻是一直盯着另一面觀天鏡之中的柳長生,打量着柳長生身周飛舞的七色佛光。
“這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紫節天將輕嘆了一聲,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