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之，”林青妍聲音悽切，輕輕拉住了他的袖子，仰望着他，眼淚卻不敢流下來，“如果你告訴我，我們之間就不會是這樣的結局，我們……”
林青妍話語凝結了，想到她同夏帝起起落落裡，她曾經對他說過那樣殘忍的話，而他，這樣愛她的他，到底是怎樣掩下所有的痛苦只留給她一個出塵如蓮的笑的呢？
飛雪安靜地落在奚桓之的肩膀上，他的眼眸比落雪還要寧靜，“青妍，你在難過，可你到底是在難過我們的錯過，還是隻是難過，我竟然還喜歡着你？”頓了下，他又輕笑着問道：“如果，我已經不再喜歡你，你還會難過嗎？”
答案，林青妍心裡是清楚的，如果奚桓之已經不再愛她，她便不會如此內疚，如此難過，她難過的是，他們已經回不去，甚而，她知道，無法回去的人，只是她。
林青妍低下頭，無力地鬆開了手。見狀，奚桓之低頭看她的眼眸眉睫顫了顫，嘴角一抹苦澀如蓮心的笑。只見她復又擡頭，淒涼地道：“我同他，不會有好的結局。”
奚桓之擡手，修長蒼白的指輕輕撫着她的臉頰，他目光溫柔而疼惜，嘴角有繾綣的笑，一笑如蓮花的開落般唯美，“青妍，可你給了他的心，要怎麼才能收得回呢？”
“桓之……”林青妍聲音發顫。
有些愛，覆水難收。
“我並不是好人，我有時候希望皇上能不要那麼好，那樣你就可以不要愛他那麼多，那樣或許，我就還有機會挽回你。”奚桓之語聲裡依舊透着靜寧的味道，淡淡地敘述着，“我甚至幻想過你們吵架，那樣或許，你我之間就可能還會有機會破鏡重圓。”
林青妍鼻子發酸，喉間刺痛，她想她一定是要哭了，她想她一定是要崩潰了，但她沒有，她只是難過得說不出一個字，難過得覺得再也看不見希望。
“可是，青妍，你和我，還有可能嗎？”奚桓之淡笑，那笑溫柔像一個夢，“我做過這
種種假設，但只是假設，青妍，我希望你幸福，很幸福。”
林青妍終於流下眼淚，伸手抱住了奚桓之，終於失聲痛哭。
奚桓之渾身一震，手一抖，傘輕然落地，如一片飛雪委地般失措。
半晌，他終於伸手抱住了林青妍，抱住了他的林青妍，抱住了全世界。然後，他澄淨的眼落下淚，一滴一滴滾燙。
兩個人相擁痛哭，哭他們不被這世間成全的愛情，哭他們挽不回的時光，哭他們失去的那時年少最單純的愛戀，哭他們面對面卻已經愛不回最初。
不過是五年光陰，卻已叫陵谷變遷，當年十五歲的少女，和十八歲的少年，如今二十歲的太后，和二十三歲的男子，再也追不回那些錯過的時間。
當年，我們說好的一生一世，竟只是童言無忌。
林青妍抓着奚桓之的背，哭着問：“桓之，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叫他們如此無法容忍你我二人？”
最年少美好的愛戀，卻開出了最苦澀的顏色，結出了最悽然的苦果。在權勢和皇權面前，他們的愛，應地而碎，而奚公子的愛，即使碎滅，也有最絕然的悽美。
就如細膩潔淨的白瓷委地碎成一朵花，最美好的東西毀滅出最悽切的美。
奚桓之手輕輕搭在她後背，輾轉五年，他終於再一次抱住了她，可卻也就徹底失去了她，“青妍，你和我沒有錯，他們也未必有錯，或許，只是你我緣淺。”
奈何，緣淺的人，卻總是情深。
林青妍痛聲道：“桓之，我不甘心！爲什麼我們會輸給了權勢，輸給了時間，我們的愛竟輸給了他們的陰謀，你叫我如何甘心？”
可再不甘心，都已經無法改變她已然愛上另一個人的一個事實，林青妍痛恨的，內疚的，痛苦的，都是她變了心，而她，沒有能力收回自己給出去的心。
“人生，並不需要那麼多的甘心，青妍，只要
你是幸福的，那麼，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奚桓之臉上露出一種淡淡的，十分悲然的神情，“有時候，不原諒別人，或許只是你不願意原諒自己，但這並非我願意看見的，青妍，我不願傷心有我，還再添一個你，我希望你好好的。”
“桓之……”
“我說過，我要你幸福，但，我沒說過，必須要跟我在一起幸福，我只是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了，於我，便也是一種幸福。”
只是，沒有了林青妍的奚桓之，以一種怎樣的方式活着，出世，或者入世，做這大夏第一公子，或者做得道高僧寂天大師，都是一樣的。
林青妍滿心都是無力，只覺得耗盡了生命力所有的氣力，“我收不回我的心，可是我也放不下你，我很難過……”
他的聲音溫柔如同一個孩子說話，“我知道你希望看見我幸福，如果你一定要看見我娶一個女子那樣纔算幸福，那麼，我也可以娶一個女子，生一個孩子，那些種種世人所謂的幸福，我都可以做到。但是，青妍，我不願意騙自己，也不願意騙你，因爲你想要看見的是我真正幸福了，而不是一種假象。”
林青妍泣不成聲，只能無力地點頭。
“也許有一天，我也能真正皈依我佛，也或許，有一天我會遇到自己喜歡的另一個人，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做不到。如果你想讓我死心，那麼，讓我看見你是真的幸福了，你幸福了，或許我就能死心了，所以，請你一定要幸福啊。”
他的話，讓林青妍不敢說，她知道她這一生已經毀了，因爲她是如此愛夏帝，她知曉這一生，她再也沒有能力再愛上另一個人。而夏帝，卻締造了她一生的不幸。跟夏帝一起的路，太艱辛，因爲要傷害太多的人，她已經潰不成軍。
但開口，她卻是柔聲應道：“我會的，桓之，我會的，我一定會幸福的，請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到今日，他們只剩下各自幸福，各安天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