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銀包鐵事發
這個時間,除了傭人都還沒起牀。
趙傳薪一個人在客廳,昨天朝他尖叫的傭人給他準備了早茶和可麗餅。
這是個最多三十歲的女人,還挺有氣質的,穿着擁有典型維多利亞時期特徵的圍裙女僕裝,端着托盤,將茶和可麗餅放下,對趙傳薪露笑容:“先生,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們還沒有準備早餐,看您起的早,這是我們吃的食物,帕維特先生說您不喜歡卷水果、巧克力醬和奶油,我自作主張爲您塗抹了勒芒肉醬和火腿。”
趙傳薪哪是起得早,他分明是一夜未睡。
但精神頭還挺足的。
他點上煙,好奇問:“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來自於哪裡?”
“先生,我從法國來,我的父母就住在鎮子上。”傭人問他:“先生,你的衣服和鞋子需要清理嗎?”
傭人一般在早上六點起牀,分工幹活。
有的清理廚房,擦洗地板打掃,有人會列出當日所需的食材和用具,率先做傭人餐。
當主人打開百葉窗的時候,她們會去幫忙清理衣服和靴子,簡單打掃房間。
她們還要清理壁爐,掏爐灰,清爐膛,之後將壁爐重新填滿柴火。
如果家境特別殷實的富人,家裡配廚子,廚子會檢查傭人是否將廚房打掃乾淨,甚至還會檢查傭人的手、頭髮等清潔度。
工作圍裙分兩種顏色,一種灰色,一種白色。
灰色的是幹粗活用的,可以髒。白色的是幹完粗活後換上,否則有礙觀瞻不體面,尤其當家裡有客人的時候,會丟臉的。
在上餐的時候,圍裙必須換上白色的。
弗萊迪·帕維特很講究這些。
譬如此時趙傳薪面前的法國傭人,她穿的就是灰色圍裙,要是被弗萊迪·帕維特看見,必然會遭到訓斥。
趙傳薪笑着對她說:“不需要了,你忙吧,我待會兒吃完了直接出門,等他們醒了你幫忙通知一下。”
趙傳薪嚐了嚐,味道竟然還不錯。
他一邊吃喝一邊翻開《舊神法典》。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才堪堪建出一座不怎麼規整的高塔,我有的是時間完善它,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頓那些願意跟我長途跋涉而來的子民。】
【而我的領地子民這時候纔跟着巨甲蟲,頂着簡直能烤化人的脂肪的太陽,滿臉疲憊的抵達此處。】
【他們對我能用兩天時間建一座高塔的事情震驚莫名,即便,這高塔建的並不高明,也不足以容納他們後續繁衍的子嗣後代。】
【我對工匠說:你帶大家幹活,分房間,將東西搬下來。】
【工匠倒是很樂於做這件事,但他更關心另一件事:我的書呢?】
【我說:我提前分出了藏書閣,就在頂層。】
【離開繁華好玩的符文之城,嘟嘟愀然不樂。她茫然四顧,對我說:無畏先鋒,這裡只有沙子,我們會渴死餓死在這裡的。】
【我把嘟嘟抱了起來:不會的,我有很多糧食,我挖到了地下暗河,我們有取之不盡的水可以飲用。】
【嘟嘟指着巨甲蟲:它們會餓死的,儘管它們吃的不多,但它們一定會餓死的。】
【我指着遠處說:看見那一條白茫茫的線麼?那是璀璨綠洲建的邊境牆。瞧好吧,我想到了一個可以賺他們錢,還能讓他們免費爲我們放牧巨甲蟲的好方法。】
連趙傳薪都略有些驚訝。
無畏先鋒這個老好人,居然有這等腦子?
【我放下嘟嘟,去了璀璨綠洲邊境牆。】
【璀璨綠洲的武裝力量叫自然衛士,象徵守護自然,捍衛和平的戰士。他們未必熱愛和平,但他們總是用自然之道來解決問題和矛盾。】
【見了我,有自然衛士上前問話:你來自哪裡?你來此的目的是什麼?】
【我看着牆另一邊稀稀拉拉的綠色植被,這是璀璨綠洲外圍的綠地,稱不上繁茂,但在阻擋風沙的沙牆的另一端卻讓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氣息,那是植被特有的溼潤,呼吸的時候會填滿鼻腔。】
【我翹首望了望,說:我並無惡意,我是來推銷我的商品的。】
【自然衛士感興趣道:商品?什麼商品?】
【我說:我有玻璃,就是這種東西。】
【我將玻璃拿了出來。】
趙傳薪還以爲什麼辦法呢,就這?
拾人牙慧是吧?
【自然衛士看了看,立即說:伱從符文之城來?我認得這個東西,價值不菲,我可買不起。】
【我又掏出了一塊用泥抹子手套造出來的石磚:還有便宜貨,例如這個。當你擁有它,你建房子的時候,就不必那麼多蘑菇粘液了,你只需要用一點點粘液和着沙來填填縫隙,就能建起足以供你們一大家子居住的高塔。】
擦……
趙傳薪萬萬沒想到,無畏先鋒竟然有這個騷操作。
【自然衛士拿着磚,翻來覆去的看,還敲了敲在耳邊聽聲音。最後,他將石磚放在地上使勁兒的用靴子磕,石磚當然安然無恙。】
【自然衛士驚訝問:多少錢?它還能更大些麼?如果夠大,我就可以省下更多的金幣。】
【在詛咒沙漠,很多時棲息地問題是限制人類繁衍的一大難題。】
【兩人對話,將周圍的自然衛士都吸引了過來,他們也感興趣的紛紛詢價。】
【我說:小磚,一個銅幣能買兩塊。大磚,趕得上三塊小磚的個頭,只需要一個銅幣。】
【他們聽了,精明的說:如果是這樣,當然要買大磚。】
【我笑了:聽我說,是這樣,有一羣人追隨我來到那邊,我們要在這裡生存定居。如果你們想要買磚,可以隨時去那邊找我。你只需要朝着那個方向走,沒多遠,就能看見一座沙丘上樹立的高塔,那就是我的領地,我已經得到了符文之城新任皇帝的許可。】
【自然衛士說:我會去找你的,一定會的。但是你要知道,想去璀璨綠洲,必須得到綠洲之主的許可才行。儘管你會賣給我這種磚,我也不能隨便放行。】
【我點點頭:放心吧,沒有你們的許可,我不會越雷池半步。】
【我說的是他們的許可,而不是綠洲之主。】
趙傳薪心說無畏先鋒這貨也是有長進的,懂得耍一下小伎倆了。
【我又說:我不會越過沙牆,但是呢,我們遷徙來的時候,帶着幾隻巨甲蟲,它們要進食,否則就會餓死。我不會越界,可我需要你們幫忙放牧,我可以用磚來支付。】
【這並沒有違反自然衛士的原則,所以他痛快的答應了:可以。】
【我們在討價還價一番後,交易終於達成。】
趙傳薪想給無畏先鋒豎起大拇指了。
泥抹子手套造石磚,可以說信手拈來,遍地都是材料。
他先拿出昂貴的玻璃,比起玻璃,廉價親民又實用的磚在這些自然衛士間更受歡迎。
有對比,很難不動心。
【回到領地,兄妹過來問我:無畏先鋒,咱們的領地,要取什麼名字呢?】
【我不假思索的說:先鋒夥伴避風港。】
【我不但這麼說,同時還在高塔外面豎起石碑,將這些字刻上。】
【他們在幹活,我放下了糧食後,繼續完善高塔底層倉庫。將來,我會緊挨着這座高塔再建十座甚至一百座高塔,高塔與高塔之間緊密相連,底下和空中都有橋樑銜接。我要建一座沒有城牆的城,但誰也別想攻克這座城。我喜歡這麼幹。】
其實趙傳薪覺得,無畏先鋒的性格是閒不下來,而並非一心想要奔波冒險。
他寫:
【晚上,我在先鋒夥伴避風港插16號眼,要趁黑傳送回符文之城,尋找貴族後代討要剩餘手稿。】
可別蓋房子蓋上了癮,把他的事情給耽擱了。
趙傳薪還等着星月給他造一輛全地形超跑呢。
【夜幕降臨,我披着暗影斗篷傳送回符文之城。】
【符文之城的真視水晶已經全部拆除,這裡不再受獨裁者的監視。城中,再也看不到一個傀儡,新皇帝似乎對傀儡充滿了忌憚。】
【這倒是方便了我,沒有真視水晶,我披着暗影斗篷,只要我足夠小心,沒有任何人能夠發現的了我。】
【我輕鬆的潛入貴族後代的家中。】
【我先撤下暗影斗篷,不讓他發現我能夠潛行匿蹤的能力,這纔在貴族後代面前現身。】
【他被我嚇了一跳,狐疑的對我說:無畏先鋒,你應該在你的封地,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說:我需要你先祖的最後一份手稿。】
【貴族後代眼睛轉的飛快,他臉上爲難:無畏先鋒,那份手稿確實在我手上。但是,那是先祖的遺物,我不能全部交給你。】
【貴族後代,遠沒有他表現的那麼忠厚老實。】
【我眨眨眼:我要付出什麼代價?】 又一個加錢居士。
【貴族後代說:當然,無畏先鋒,我知道你是個有着無數冒險經驗的勇士。新皇陛下當初在用第66奇點公理,舉行召喚太陽神的時候,受到了太陽神的詛咒,他的身體常年遭受烈陽烘烤的煎熬,他一刻也不敢放棄抵抗這種折磨。如果你恰好有勇氣再冒一次險,去你封地不遠的羣盜之地,取回來一塊吸音寒鐵礦石,我想,那我將先祖的最後一份手稿交給你也沒什麼大不了。】
【星月在我耳邊說:答應他,我們同樣需要吸音寒鐵,並且那很重要。】
【我和貴族後代商定好一手交吸音寒鐵礦石,一手交手稿。】
趙傳薪忽然心裡有些癢癢。
他寫:
【我出了貴族後代的家裡,披上暗影斗篷隱入黑暗,去城中的寶石商店順手帶走幾塊寶石,不給錢的那種。】
呵呵,順豐哪有順手快?
當初老趙從各國銀行那取得第一桶金。
但是後面他就不怎麼去大規模提款了,破壞秩序,總歸不算好事,資本家和貪官污吏的損失最終會轉嫁給誰呢?不用想也知道。
但在符文之城又是另一回事了。
符文之城的百姓死活,關他屁事。
【星月指點我取寶石,我挑着拿,爲了不引起注意和恐慌,我沒有拿很多,寶石商店會有損失,但這損失又不會太大,讓他們恰好能夠承擔的起。】
【星月低聲對我說:再去旁邊的蟲絲商店帶走一批蟲絲,去糧食商店拿糧食,去雜貨店拿日用品……】
【我披着暗影斗篷,踩着沙漠之根,悄無聲息的在陰影中游走。這讓我有負罪感,同時又感覺很刺激。】
【兩種情緒交織,讓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快感。】
【因爲我發現,隨着我光顧一家家店鋪,在店鋪的售貨員和店主的眼皮子地下偷竊後,我不必再爲我領地的衣食住行操心。】
【想到以後我可以經常來進貨,安全感油然而生。】
趙傳薪咋舌,怕不是培養出了一個慣偷兒?
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說不定未來把沙漠皇帝這個位置偷來玩?
【我傳送回先鋒夥伴避風港,疲憊又心滿意足。】
趙傳薪合上《舊神法典》。
將精美的瓷杯中紅燦燦的茶湯一飲而盡,起身出門。
然後他看見了馬庫斯·恩克魯瑪。
馬庫斯·恩克魯瑪穿的很厚實,兩米的身高讓他看上去好像一頭銀背大猩猩。
他臉上帶着小孩子一樣的驚喜神色說:“老爺!”
趙傳薪微笑着點點頭。
馬庫斯·恩克魯瑪向趙傳薪身後看:“本傑明回來了嗎?我養了一隻貓,我還種了很多荊芥,都是我用我的報酬買的,我相信他一定會喜歡。等貓下了崽子,我會送給他一隻。”
本傑明·戈德伯格是他的小夥伴。
一個聰明,一個蠢,誰也不知道這樣兩個人如何能成爲朋友。
“沒有,他還有事,一時半會回不來。”
失望寫滿了馬庫斯·恩克魯瑪的臉:“老爺,我每天都練你教給我的拳擊,你看,吼吼哈嘿……”
說着,就原地揮舞拳頭,拳速不快,但虎虎生風。
這便是重量級了。
“好好好。”趙傳薪無奈:“回頭我再教你跳繩,可誰打拳站着不動啊?”
馬庫斯·恩克魯瑪收拳,撓頭不知所措。
趙傳薪:“你幹活吧,我得走了。”
……
漢口,橫濱正金銀行。
“經理,大事不妙。”久保川滿頭大汗闖入了經理辦公室。
澤村榮太郎皺眉:“什麼事,風風火火的?”
久保川形同爹孃坐在爐子上那樣焦急:“咱們的金庫,被盜了!”
“什麼?”澤村榮太郎再也不能淡定,豁然起身。“都沒了?”
上次,漢口衆銀行被盜的事情還記憶猶新。
因爲上次金庫被盜,各家銀行都死了好些個安保人員,金庫空空如也,下意識的澤村榮太郎覺得這次也是一樣。
“這……”久保川支支吾吾,最後一跺腳:“您還是自己來看看,一看便知。”
澤村榮太郎的臉上也爬滿了冷汗,跟着久保川匆匆去了金庫。
橫濱正金銀行的重要人物都聚集於此。
澤村榮太郎被人引着入內,然後就看見了一捆捆鈔票。
久保川拿起一捆遞給他看:“您看。”
澤村榮太郎疑惑的翻了翻,結果臉“唰”地白了。
原來,這紙鈔只有首尾兩張是真鈔,中間夾的是白紙……
他挨着去翻看,發現基本都是這樣。
“完了,完了……”澤村榮太郎失魂落魄:“金銀呢?金銀還在不在?”
“在,都還在。”久保川滿臉慶幸:“我覺得,這次和上次不同,這次是有人預謀已久,而不是闖入金庫偷盜……”
話沒說完,就見一個銀行職員匆匆跑來:“不好了不好了,有客戶找上門,說我們銀行出的銀子是假銀……”
澤村榮太郎火冒三丈:“豈有此理,我們銀行怎麼會出假銀?”
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他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便隨職員出去,見了客戶。
當看見客戶後,澤村榮太郎臉上的煞氣一乾二淨:“啊?竟然是山本先生。”
原來取錢的是三井物產理事,山本條太郎,大客戶。
山本條太郎陰沉着臉說:“我萬萬沒想到,橫濱正金銀行,竟然欺騙自己人!”
澤村榮太郎見大廳還有別人,趕忙將山本條太郎拉到一旁:“都是誤會,先別聲張,咱們私底下說。”
“有什麼好說的,你看看這個……”
山本條太郎將一個熔了一塊的銀錠取出,露出了裡面的鐵塊。
澤村榮太郎:“……”
他和久保川對視一眼,忽然感覺天旋地轉,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往後面金庫跑去。
“誒,誒,事情還沒解決,你們去哪?”山本條太郎在後面氣急敗壞:“真是無禮至極!”
可澤村榮太郎和久保川已經顧不得許多。
他們重新回到金庫,站在金銀前面,身體瑟瑟發抖。
“不會的,經理,一定不會的。”久保川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澤村榮太郎,在那裡碎碎念。
澤村榮太郎伸出顫抖的手,拎起一塊銀錠。
他常年和金銀打交道,銀子一上手,感覺分量沒什麼問題。
這讓他鬆口氣,拿着銀子在地上使勁蹭。
然後舉在面前看了看,這一看,讓他面無血色,血都冷了。
久保川面色慘然:“假?假的?”
澤村榮太郎眼睛一翻,仰頭就倒。
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