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寶物?”
樑言眼神一亮,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
但是很快,他又變得謹慎起來。
這顆星辰黯淡無光,明顯和其它星辰不太一樣,而且隱藏在房樑上面,究竟有什麼玄機?
爲了以防萬一,樑言沒有輕舉妄動,而是施展出了護體靈光,打算先用神識窺探一下星辰中的物事。
可當他的神識觸碰到星辰的一剎那,星辰光輝忽然消散,從中落下一團黑光,“啪!”的一聲砸在了分寶殿的地磚上。
樑言定睛看去,發現是一盞昏黃的油燈。
那油燈破敗不堪,鏽跡斑斑,除了底座是由一塊不知名的血紅玉石打造,其它都和世俗中的尋常油燈沒有區別,而且燈芯燭火極爲暗淡,無風自擺,看上去隨時都可能熄滅。
“咦?”
樑言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依舊維持護體靈光不滅,緩步上前,用神識仔細查看這盞油燈。
片刻之後,他眼中的驚訝之色更濃!
“這是什麼法寶?居然蘊含輪迴之力!”
這個發現,大大出乎了樑言的預料。
天機雙聖雖然以天機珠立宗,但他們本身還是儒門修士,分寶殿中也大都是儒家法寶,像這種蘊含輪迴之力的油燈似乎和周圍有些格格不入。
但它的確出現在了分寶殿中,而且還被掛在房樑上。
“此舉有什麼用意嗎?”
樑言心中不解,又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油燈的附近。
也就是這幾步,那油燈似乎有了感應,燭火搖曳,倒向了樑言這一邊。
樑言心生警惕,立刻駐足不動,站在原地凝神觀望。
就在此時,大殿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心有執念者,燈火爲其所引.”
“誰?”
樑言吃了一驚!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這個封閉空間內只有自己一人,現在卻出現了第二個人的聲音,如何讓他不驚訝?
可是,大殿之中空蕩蕩的,分明沒有半個人影。
樑言有天機珠在身,已經和這片遺址產生了感應,他有自信,就算強如洛情,也沒有辦法在這個地方隱匿氣息,瞞過自己的感知。
那麼,剛纔的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呢?
樑言眉頭微皺,在原地沉吟了起來。
沒過多久,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精光。也不見其如何動作,只是心念一動,太虛葫中就刷出一道白光,落在地上,正是昏迷不醒的蓮心!
樑言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緩步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觸碰蓮心的額頭。
刷!
只聽一聲佛門梵唱之音,蓮心的額頭上出現了一朵蓮花,蓮花緩緩旋轉,片刻後從眉心刷出一道霞光。
這道霞光落在蓮心附近,竟然化爲一隻猿猴。
樑言定睛看去,只見這猿猴半人來高,通體白毛,臉孔狹長,雙眉積厚,猶如白雲。
不知爲何,樑言看這猿猴,不像是猿猴,倒像是一位得道高僧。
“你是誰?”樑言面露警惕之色。
“你又是誰?”那猿猴不答反問,似乎在模仿他說話。
一人一猴沉默了片刻,那猿猴的瞳孔忽然放大,目光落在樑言身上,似乎在看他,又好像在看別人。
“奇怪,你身上怎麼有那人的氣息,難道他還沒死?”猿猴一邊搖晃着腦袋,一邊喃喃自語。
“那人?”
樑言心中一動,問道:“那人是誰?”
話音剛落,就見猿猴的臉皮忽然抖動了起來,左眼向上看,右眼向下看,隨後兩個眼珠瘋狂亂轉,似乎陷入了癲狂!
此情此景,詭異至極!
樑言想用神識查探它的底細,卻發現自己的神識一碰到它的身體就會被自動彈開,這讓樑言更加謹慎,手中掐了個劍訣,暗自凝神。
就在此時,那猿猴忽然張嘴,哈哈大笑了起來。
寂靜的分寶殿中,迴盪着猿猴刺耳的笑聲,說不出的詭異!
樑言注意到,伴隨着猿猴的笑聲,旁邊那盞油燈的燈火開始有規律的晃動,就連燈芯的顏色似乎也有所改變。
“它在幹什麼?”
還不等樑言仔細觀察,那猿猴忽然停止了笑聲,唱道:“風花雪月爲誰吟,黃粱一夢刻舟求,身如浮萍漂泊客,天地悠悠半壺酒”
歌聲似遠還近,令樑言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與此同時,原本昏暗的燭火,忽然綻放出明亮的光輝。
整個分寶殿,周圍空間,全都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只有燭火的光明籠罩了樑言、蓮心和那隻猿猴。
樑言心中一驚,本能反應便要催動劍訣,卻發現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似乎被燭火吸引,陷入了泥潭。
黑暗越來越深,燭火越來越亮。
斗轉星移,時空變化,也不知過了多久,意識逐漸進入到一個明亮的世界
“賣饅頭咯,賣饅頭咯!兩文錢一個,不甜不要錢!”一個長相憨厚的中男子在街邊叫賣。
“大春,還在賣饅頭呢?”一個年輕的書生在旁笑道:“再有半個時辰就是狄府的宴席了,十里八里的鄉親都去了,咱們也去湊個熱鬧唄?”
“宴席?什麼宴席?”中年男子似乎有些呆頭呆腦。
“當然是給狄府公子辦的慶賀宴了!”書生笑道:“據說狄公子在中元詩會上拔得頭籌,已經被一些官員看上,想要舉薦他去‘應天書院’進修,你也知道,進了‘應天書院’,將來最差也能混個縣令,成爲一方父母官呢。”
中年男子雖然木訥,但也知道“應天書院”的大名,聞言驚訝道:“你沒胡說吧?我記得那狄公子好像才.才八歲,八歲的小孩能在中元詩會上獨佔鰲頭?”
“嘿嘿。”
書生聽後,笑着搖了搖頭:“傻大春,你是真的不瞭解啊,狄家公子天賦異稟,五歲便能作詩,七歲寫的文章就能難倒學院老師,現在就連那些文壇大家也對他讚不絕口呢。”
“依你這麼說,此人豈不是神童?”大春甕聲甕氣道。
“那還用說嘛。”書生把手中摺扇一搖,悠悠然道:“狄府也是書香門第,可惜狄文懷才不遇,屢試不中,只能把希望寄託在他兒子狄武身上。或許是時來運轉,這狄武天生聰慧,而且過目不忘,將來考中狀元的可能性極大,到時候我們這十里八鄉的鄉親也跟着沾光咯。”
“要的。”
大春天性憨厚,聽書生這麼一說,立刻收了自家攤位,跟他一起趕去狄府。
等兩人到了狄府,裡面已經是人山人海,附近的鄉親、鎮上的書生、縣裡的員外,此時都堵在門口,向一箇中年男子慶賀。
那中年男子身材瘦弱,臉色略微有些發白,一看就是體弱多病之人。
但他的精神頭卻很足,招呼一衆客人進入院中,看上去滿面春風,心情暢快。
“那人就是狄文了,狄武的父親。兒子前途無量,他這個做父親的應該很欣慰吧。”書生有些羨慕地說道。
大春卻踮起了腳尖,目光越過重重人羣,看向了院子裡面。
那裡有一個脣紅齒白的童子,約莫八、九歲的年紀,穿一套並不合身的寬大儒袍,顯得有些滑稽。
但宴席中的人都不覺得有何不妥,紛紛向他舉杯慶祝。
“那就是狄武了.連私塾先生都來他們家慶賀了,真是風光無限啊,俺這個年紀在做什麼呢?嗯好像在院子後面的樹上掏鳥窩。”
大春也很羨慕。
在他看來,狄武已經走向了人生巔峰,以後的生活肯定是風光無限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喝:
“官府辦事,通通閃開!”
這個聲音十分洪亮,所有人都被驚到,大春也回頭看去。
只見是一羣官兵,手拿刀槍,表情肅殺,爲首一人坐在馬上,三角眼,絡腮鬍,眼神之中帶着一絲輕蔑。
狄文見了馬背上的人,心中頓感不妙,但還保持鎮定,沉聲道:“餘觀海,你來做什麼?”
“做什麼?”
馬背上的男子冷笑道:“你們狄家串通逆賊,意圖謀反,我餘觀海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來你家追查證物,識相的就趕緊把通賊的證據交出來,也省得一頓皮肉之苦!”
“你放屁!我狄府書香門第,祖上也曾在朝廷爲官,怎可能串通逆賊?餘觀海,你休要在此血口噴人!”狄文怒道。
“哼,有沒有串通,可不是你說了算!”
餘觀海面露冷笑,吩咐左右道:“給我搜!把狄府搜個遍,任何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是!”
隨着一聲令下,周圍侍衛抽出手中長刀,紛紛涌入狄府之中。
狄文大驚,想要上前阻攔,卻被官兵一腳踢翻在地。
“餘觀海,我祖上也曾考取功名,你怎敢搜我祖宅?”
“串通逆賊可是死罪,知府大人已經給了手諭,今天非要把你家翻個底朝天!”餘觀海喝道。
“餘觀海!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這是公報私仇!當年你舞弊之事盡人皆知,我不過是據實上稟,你卻一直懷恨在心,今天這是報復我來了。”
餘觀海聽後,冷笑一聲,也不回答,只在馬上靜等。
過不多時,府中傳來哀嚎之聲、老幼婦孺的哭泣聲以及一陣陣慘叫。
狄文聽之,滿面悲憤,卻被官兵治住,無法動彈。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官兵小跑着出來,手裡捧着一個小木箱,送到餘觀海面前。
餘觀海打開木箱,隨手翻閱了裡面的文書,臉上露出了譏諷之色。
“狄文,你串通逆賊,往來文書俱在此處!證據確鑿,還有何話可說?”
狄文面色慘白,指着餘觀海罵道:“餘觀海,你這是栽贓嫁禍,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餘觀海大笑道:“我是官,你是民,我說你謀逆便是謀逆!狄文啊狄文,你這腐儒讀書二十餘載,至今毫無長進,哪像大爺我,現在已是高官厚祿,你們狄府在我眼中,便如螻蟻一般!”
說罷,大手一揮,向左右下令:“把狄府上下全都帶走,三歲小孩也不能放過!”
“是!”
官兵得了命令,給狄文戴上了手銬腳鏈。
與此同時,狄府上下五十多口人也被官兵們押了出來,其中有一個八歲男童,正是狄武。
“爹!”
眼看狄文被俘,狄武神情激動,掙扎着想要跑到父親身邊,卻被官兵一腳踹翻。
“嚯!你就是狄府的神童啊?”餘觀海用輕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男童,笑道:“聽說你天賦異稟,文采斐然。我給你七步的時間,七步之內作詩一首,羞一羞你那沒用的父親,若是讓我滿意,便給你們狄府留個香火又如何?”
“畜生!”
狄府衆人破口大罵,就連周圍鄉親也看不下去,面露不忍之色。
“好!我便如你所願,但我有個條件,用我的命換我爹孃的命!”八歲男童出奇地冷靜,既不哭也不鬧,面對馬背上的餘觀海,居然沒有絲毫膽怯。
餘觀海微感意外,掃了一眼男童,心中暗暗忖道:“這小子纔不過八歲,家中遭逢鉅變居然如此冷靜,倒是比他那個廢物爹強多了嗯,此子斷不可留,反正我也只是戲弄他一下,無論他作不作得出詩來,我都要將狄府滿門抄斬!”
想到這裡,餘觀海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兇光,表面卻是笑吟吟的模樣。
“好啊,只要你作的詩讓本大爺滿意,一切都好說。”
狄武點了點頭,站直身子,向前走了三步,沉吟道:“鼠目一寸光”又邁出一步,“有眼卻無珠。”
“嗯,不錯!”
餘觀海哈哈大笑:“你爹當年的確是有眼無珠,得罪了本大爺,纔會落得這般下場!小子說得不錯,繼續!”
狄武沉吟片刻,又邁出一步,“井中蛙觀天”
餘觀海凝神靜聽。
“豈知海角遠?”
一首詩唸完,狄武剛好走完七步,來到了餘觀海的馬前。
“鼠目一寸光,有眼卻無珠。井中蛙觀天,豈知海角遠?”
餘觀海跟着唸了一遍,面露譏諷之色,笑道:“狄文啊狄文,你兒子狄武確實作得一手好詩。可惜,這詩是用來罵你的,你做夢也想不到吧?哈哈哈.”
笑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
“咦?老子叫‘餘觀海’,這‘井中蛙觀天,豈知海角遠’罵的不就是我嗎?”
餘觀海後知後覺,擡眼望去,只見狄武面露冷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戲耍了。
“好你個狗崽子,居然敢耍本大爺!”
餘觀海怒不可遏,揚起手中馬鞭,照着狄武的腦門一鞭抽去。
豈料狄武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只見他從袖中抽出一個黑色木盒,瞅準餘觀海揚鞭的一剎那,按動木盒上的機關。
“嗖!”
銀針飛射而出,直中餘觀海的眉心。
“大人!”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