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個上京的窮書生,京城的繁華如夢,雖美卻讓人無法握實.他其實並不想進入官場,那條官道也許不比他住的那條巷子裡的水溝乾淨,一眼看上去似乎很清澈,可是底下的淤泥不知有多深,髒得讓人噁心。
可娘臨終前的期望他無法漠視,最後他還是賣了他們住了很多年的房子上京來趕考了.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倒是聽到不少關於這次秋考的消息,要想高中光看文章是不行的,考子們在考中進官場之前,就已經要學會如何適應這裡的潛規則了。
也有人說前三甲的位子早已經被某些人定好了,對於那些人來說,秋考就像是在茶樓飯館定個雅間一樣吧.步青衫的臉是仍是有着笑意,只是眸中卻是冷冷的鄙夷那一條青元石砌成的官道,他在此早祝那些身懷銀票的才子們前程似錦了,他步青衫不稀罕那買來的官位。
如果真考不中的話,他打算就留在四兒梧桐裡做個郎中好了.反正他唯一在乎的親人已經不在世上了,住哪裡對他來說都無妨。
他輕輕撫了懷中小狐狸一下,忍不住暗暗在心底嘆息了一口氣.低頭看着睡在懷裡香甜的狐.他,終是傷到那女子的心了吧.雖然沒有任何看不起她的意思,青樓女子何其無奈,何其苦?可是他無法接受她的情意,若是任意施捨自己的感情,終會成爲一種殘忍的傷害,他決不想讓任何女子像他娘一樣,終其一生鬱鬱而終。
他對情感的固執的確來自己於孃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他總也不懂,爲什麼爹明明對孃親很好,她卻總是揹着爹掉眼淚,最終她竟帶着他離開了,他那從未吃過苦,看似永遠懦弱的孃親也終於勇敢了那麼一次,直至臨終前,她才讓他回京去趕考回家.他清楚孃親希望他成高中再風風光光的回家.
記憶裡他對爹的樣子早以模糊不清了,在來京裡待的這些時間裡,他也聽聞不少關於他的事,身居高位的他還記得有這麼一個兒子嗎?他何必自己討人嫌.就讓他在四兒梧桐吧。他已經習慣一個人了.
步青衫抱着懷裡的小東西往深幽的一條巷裡走去.巷子裡一年四季都是這樣的深幽安靜,也不用擔心小偷什麼的,這裡住的都是極其窘困的一羣窮人。過着有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也依然笑得出來也人。
青衫的步伐輕輕的踏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不由的又看了一眼,這隻睡得天暈地暗的狐狸有點擔心的想,它是不是暈過去了,被關在籠子裡的它有幾天沒吃東西了.這小東西似乎真的非常有靈性,只是他真的沒想到,它竟然真的哭了,而且傷心得不得了,他胸口的衣服都溼了,上面還印着它身上的塵土,青衫現在看上去也顯得有些狼狽.
“青衫哥哥,你回來了!”眼尖的豆芽遠遠的就瞅到了,站在那裡愣住不知想些什麼的青衫,那甜得如水的童音使得回過神的他擡頭一笑,溫柔的笑意,讓這條清冷的深巷也暖和了幾許.
豆芽好奇的看着青衫懷裡的小狐狸,想伸手去摸摸,雖然它看起來並不太乾淨。青衫卻對她微笑着搖頭,阻止了她的好奇和渴望.“等它醒了,再讓它同你玩好嗎?”豆芽也不生氣,仍是笑得一臉天真無邪。青衫讚許的對她點頭.它受了不少的驚嚇吧,就讓它安心睡個好覺好了.
豆芽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頭,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清衫,要他快一點.天色的確不算早了.不知他們轉了幾個彎纔到家,已經快要到掌燈的時候了。
豆芽一手推開一扇看起來破舊不堪的門,門上少了一塊不太少的面積和無數開裂的縫隙,雖然人們仍是當它是一扇門,但它更適用於做材火.門裡面的景色一目瞭然,它只是一間並不大的四和院.東邊屋角種着一顆有些年月的臘梅,和放在一個屋前不知明的一盆綠色的小苗,就是這小院落中唯一的植物了。
臘梅樹旁有着一口井,井旁砌着一個小池子,劉嬸正在那裡洗着一大堆的衣服.何三在西牆角邊收拾着柴火,忙活了大半天的他早已是汗流浹背了.他聽到開推門的聲音朝門口看了一眼,抹了把臉上的汗水,衝着進來的豆芽和青衫笑了笑。
當他看到青衫懷裡的東西時倒是驚喜了一把,隨後又暗沉了下去,有些無奈的開口“青衫你買它回來不是爲了吃吧?”
這書生什麼都好,有學問、脾氣也好,還會點醫術,就是太爛好心了.若說他買這狐狸回來是爲了皮毛什麼的,那還實在.可這十有八九是這青衫看它可憐才買回來的,一養好準放生去了.你說這算什麼,人都不夠吃了,他倒還養起動物來.
青衫明白何三在想些什麼,也不做任何的分辨,在何三帶着抱怨又有點不甘的目光下走進自己的房間.也就是那個屋前有着一盆綠草的房前。
門是沒有鎖的,裡面也沒有什麼東西好偷,所以輕輕一推門就開了.本來就不大的四和院,每個人所分到的地方就更有限了.在步青衫的這間小屋子裡找不到任何一件多餘的擺設,一張很舊卻擦得很亮的小桌子加一張小凳,一個用在放水盆搭帕子的木架子,就只有一張僅夠一人睡的硬板牀了,而且在青紗帳的圍裹下它更顯得窄小,但是它對於青衫來說已經足夠了.屋裡是簡陋而寒嗆的,卻又是極其的乾淨整潔得找不到一絲塵土。
青衫幾步就走到桌前,想先將它放下再做其他的事,沒想到剛剛將在放在桌上時它就醒了,烏黑的眼睛猛的睜開來,倒是讓他小小的驚到了,以爲它會馬上跑開,至少也會發出點不安的聲音動一動的,而它卻像是同剛睡醒的人一樣,似乎弄不清楚身在何方要做點什麼,只是愣愣的盯着桌子,還用一隻爪子擦了下眼睛.青衫看着它傻傻的樣子輕笑出了聲.修長的指輕點它的鼻子,也不再管它到底清醒了沒有,是否真的聽得懂人的話.“我去給你找吃的,好好的待在屋裡等我回來!”
他就這樣走了?顧寧瞪大眼睛看着他關門離開的背影,心裡又開始恐慌起來,她該怎麼辦?她現在真的是一隻狐狸了,雖然她仍有人的思維,可這更慘吧,她寧可從頭到尾都是一隻動物算了,也不要有着人心狐狸身,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狐狸精?
顧寧抱着頭想得頭都痛了起來,卻拿現在的樣子一點辦法也沒有。慶幸清衫已經出去了,屋子裡沒有任何人看到這一目,要不誰看見一隻在桌上用爪子抱着頭的狐狸想問題的樣子,只怕是要受一翻驚嚇了.也許,真會當她是狐狸精而不是什麼靈狐了,這兩者的區別在人類眼中有什麼不同,鬼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