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儘管放寬心吧，汗阿瑪絕不會再立一個太子來分他的權的！”
這人吶，年輕力壯之時，自然是自信滿滿，什麼樣的挑戰都不會放在心上。而一旦年老立衰，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會胡思亂想，疑神疑鬼了。
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是這樣，康熙也不例外。
九阿哥有些擔憂：“可是，汗阿瑪已經發了話，衆人舉誰，他便立誰，如今，據可靠情報，八哥的舉薦信是最多的，到時候，汗阿瑪若是不立八哥爲太子，如何服衆？汗阿瑪金口玉言，那是一旦說出口就不能反悔的！”
金口玉言？康熙說話不算話的時候還少了嗎？
芙蘇妮心裡腹誹，卻也不好當着九阿哥的面說出口，只道：“爺難道沒有發現，近來，汗阿瑪對二哥的態度，有了微妙的轉變嗎？”
“嗯？”
九阿哥細細思量，發現果然有些不對勁。
前段時間，汗阿瑪對二哥可謂是深惡痛絕，一提起他不是咬牙切齒就是痛心疾首。然而最近幾日，就他所知道的，汗阿瑪已經好幾次在公開場合，說夢見先太皇太后和先元后，面帶不滿和祈求的神色看着他。
元后也就不說了，那是二哥的生母，自然是向着二哥的。太皇太后在世之時，也是極力支持二哥的。
這不就是在對衆人說，先太皇太后和先元后對他廢太子一事表示不滿嗎？
“而且，爺沒發現，汗阿瑪在開始幫二哥脫罪了嗎？”
“啊？幫二哥脫罪？芙兒從何處看出來的？”
芙蘇妮道：“前些日子，聽聞汗阿瑪曾對人說：觀胤礽之態，狀若瘋魔，時好時壞，不似正常之態。爺有沒有覺得這場面很眼熟？”
九阿哥想了想，恍然道：“德妃！當初德妃也是這樣的！”他腦中靈光一閃，驚愕的道：“芙兒的意思是，汗阿瑪想說，太子做出那些無君無父之事，都是因爲他瘋了？”
“不僅如此，恐怕汗阿瑪是想把太子的事情推脫到巫蠱上去，給太子正名呢。”
九阿哥恍然，是了，只要能夠證明，太子做的那些失德之事，都是因爲被人魘鎮的緣故，那麼，只要破解了巫蠱之術，太子自然還是那個光偉正的太子。
“可是，汗阿瑪爲什麼要這麼做呢？不是他想要廢太子的嗎？現在怎麼又要幫太子了？他難道還想復立太子不成？”
芙蘇妮輕嘆道：“太子到底是失心瘋才做出那些不臣之事，還是他本心就壞了，這也只是汗阿瑪一句話的事情。之前，矛盾的焦點在汗阿瑪和太子身上，汗阿瑪自然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太子本身身上。”
“汗阿瑪恐怕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大半的宗室、朝臣，居然都推舉八哥做太子吧。有這麼龐大的一個勢力在手，如果八哥再有了太子的名分，說不得用不了幾年，汗阿瑪就得被逼禪位了……”
“如今，矛盾的焦點在汗阿瑪和八哥、以及支持八哥的宗室、朝臣身上，汗阿瑪自然要想別的辦法來化解這個難題。而最佳的辦法，就是證明太子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本心，證明太子變成這個樣子是被人所害。如此一來，太子自然無過，既然無過，當然就不能廢太子，於是，汗阿瑪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復立太子了。”
芙蘇妮輕輕的吁了口氣，康熙年間，九子奪嫡之事，便是在後世也是非常出名的，而康熙兩廢太子，將幾個兒子玩弄於手掌之中，也盡顯他的手腕。
只是，父子相疑到這樣的地步，有什麼意思呢？
芙蘇妮握住九阿哥的手，擡起頭，眼中含着淚花：“爺，您答應妾身，將來無論如何，也不要猜忌孩子們，好不好？”
芙蘇妮怕啊，她怕九阿哥當上皇帝之後，也像康熙這樣，害怕兒子與他爭權，然後父子相疑，直至兵戈相向。若真的有那一天，她還不如現在就杜絕了九阿哥上位的可能。
她寧願不做母儀天下的皇后，也不要看到他們父子相疑，兄弟相爭。
九阿哥無奈的笑着搖搖頭：“芙兒想哪裡去了？爺和孩子們自然不會走到那一步的。對於爺來說，你和孩子纔是最重要的，除了你們，就是儘可能的積功德，皇權於爺來說，只是更方便積累功德的途徑罷了。爺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積滿功德，飛昇仙界，和芙兒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對於九阿哥來說，皇位已經不是他唯一的追求了，仙緣！長生！纔是他最想要的！
只有獲得仙緣，獲得長生，他才能夠永永遠遠的和芙兒在一起。
芙蘇妮破涕而笑，她希望，九阿哥能永遠記住他今日所說的話。
又三日，終於到了康熙之前所定的推舉太子的截止時間。南書房內，康熙閉着眼睛，說：“樑九功，統計出來的結果如何？”
“回皇上，截止今日，總共收到推舉太子的摺子三千七百餘道，其中，推舉九爺的超過兩成，推舉三爺的不足一成，零星有幾道推舉十二爺、十三爺、十五爺的，有接近半成的要求復立太子，剩下的，幾乎都是推舉八爺的。”
康熙淡淡的道：“也就是說，有超過六成四品以上的官員，支持老八。”
樑九功垂着手，低着頭，沒有接話。
康熙冷笑道：“老八何德何能，讓朝中過半的官員支持他？他有老二的治政能力？還是有老大的武功？抑或老三的文采？老九的創新？”
“他在刑部待了十年，恐怕連大清律令都背不得，也沒見他辦過幾個案子，還曾經出了斬白鵝的事情，他有何德何能成爲儲君？”
樑九功順着康熙的話在心裡琢磨了一下，還真如皇上所說的那樣，八爺在刑部，還真沒做出什麼亮眼的成績來，和九爺發明新式記賬法、編《康熙字典》、請行義務兵役比起來，簡直就是渣渣！也不知怎麼的就傳出了他禮賢下士，德才兼備，堪稱賢王的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