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張瑩瑩長到十四歲也沒見識過母親這麼強勢的一面。
回想起來，從在花廳裡開始，自怒不可遏的父親眼前將她拉了出來，還有這一路上的冷靜鎮定……原來這纔是她孃親的真正面目嗎？
張瑩瑩愣愣的看着孃親道：“娘……您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樣……”
向來只見娘附和着父親的言行，不曾見娘有過自己的意見及想法。但今天一出事，娘卻給了她安心的依靠，讓她不再心慌。
張母與女兒對視，笑容中顯現出精明，道：“精明外露不是真聰明，要懂得收斂。你呀，多學着點，將來才能把小虎制住。”
要不，她嫁進張家二十多年只生了張孝義和張瑩瑩一子一女，張文書卻沒敢動過納妾的念頭是爲何？當然就是因爲她夠本事羅！呵呵呵……
一進門，王小虎就朝着坐在椅上的張母下跪。
“舅母，是小虎錯了，要打要罵都隨您跟舅舅，但請你們原諒我們的任性，讓瑩瑩跟我在一起吧！”
王小虎看向小表妹張瑩瑩，眼裡滿是深深情意。
見王小虎下跪，張瑩瑩忙要起身將他拉起，只是被孃親厲眼一瞪，頓時坐回椅上不敢妄動。
張母用眼神警告女兒乖乖的坐在原位後，慢條斯理的拿起茶碗泯了口茶，再優優雅雅的將茶碗放回桌上，這才擡眼看着王小虎。
跪在她前方的青年樣貌俊挺，氣質沉穩內斂，是個能夠獨當一面的男子，除了今天這件事之外，他待人處世樣樣得體，從來不曾出過岔子。
她從小看着他長大，將女兒交給他，確實能夠放心。
現在他的態度坦然大方，嘴裡雖然說着自己有錯，但由他的神情及語氣看得出來，他對於愛上張瑩瑩這件事壓根不含愧意。
而他所謂的錯，很明顯是指帶給王、花、張、寇四家人的困擾，以及事發後將會帶來的輿論衝擊，尤其是帶給花如玉的傷害。
王小虎這樣的態度讓張母很滿意。因爲由此可見，他對待張瑩瑩是真心真意的，渾身上下還透露出可以爲了張瑩瑩犧牲一切的氣勢。
不過，就算心裡已經接受了他，黃婉的臉色也沒有馬上緩和。
張母故意冷着臉說話道：“你是錯了。但我沒有責備你的權力，你只需要清楚你對不起的是誰，而不是向我認錯！”
言下之意，就是他真正對不起的人是無辜的花如玉。
雖然疼愛自己的女兒，但想到要傷害另一個姑娘，教她如何能不感到虧欠？
花如玉也是個好姑娘，從小就與張瑩瑩交好，發生了這種事，他們怎麼對得起人家呀？唉……
“是，小虎知道自己對不起花如玉，但我對她真的沒有一絲男女之情，我愛的人是瑩瑩，所以……只能對不起她了……”
王小虎雙手垂放在腿側，緊緊握拳。
張母的話一針見血，完全切入他心裡最感到愧疚的重點。
“不管你對如玉有沒有感情，只要訂了親，她就算是你王家的人了，現在你要娶瑩瑩爲平妻，她會承受多少輿論的壓力及人言訕笑？這跟你娶了她之後再休妻也沒什麼兩樣！”
要知道花如玉是丞相之女，身份特殊啊。
張母一句接着一句道：“你們如果真要在一起，這輩子就欠定了如玉、欠定了花家和丞相大人。世上的事有因有果，將來是好是壞；你們終是要償還的；至於要打要罵，我還是那一句－－我沒資格！這權力是屬於你母親的，我相信以你母親那副火爆脾氣，你大概也逃不過一頓好打。”
王大夫人張紫玉的脾氣誰不知道。
王小虎苦笑，道：“是，這些小虎都知道，但爲了瑩瑩，再多的責難我都願意承。”
如果一頓好打就能說服固執的母親，他願意被多打幾頓，以換取他們的原諒。
“你有這個擔當我就放心了。起來吧，再讓你跪着，瑩瑩就要反過來怪我這個做孃的了。”
張母笑道。
畢竟王小虎將來會是自個兒的女婿，若是太過刁難他而讓女兒心痛的話，她這個做孃的也不會多好過；更何況王小虎本來就很得她疼愛，只要確定了他對女兒的心意，倒也不需要再爲難他。
“娘！”
被自己的孃親調侃，張瑩瑩不禁紅了臉。
直到這個時候，她纔敢起身去扶王小虎，不過扶起他之後，倒也不敢與他坐在一起，乖乖的又回到張母身側坐下。
見他進房好一會兒了，燕兒那小丫頭卻還不見人影，張母在王小虎坐下後才問：“燕兒呢？怎麼沒跟着你一道進來？”
“小虎自作主張，讓巧燕去花家把花如玉也請過來。我想大家當面把話說開了也好，如果不是瑩瑩阻撓，我早就將我們的事告訴花如玉和大家了。”
王小虎立時回話。
聽到他連花如玉都喚來了，張瑩瑩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痛。
才稍稍平靜的心又忐忑不安起來，她好害怕，好害怕花如玉得知她與王小虎有了私情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根本無法預期也不敢想像。張瑩瑩面色蒼白上臉凝重，無助又心慌的來回看着神色自若的孃親及小虎表哥。
睨了眼女兒蒼白的臉色，張母心疼不已，她朝着王小虎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告訴花如玉我要娶瑩瑩爲妻，和她一同爲平妻。”
王小虎說話的時候，心中別提有多麼鬱悶了，本來王小虎打算讓小表妹張瑩瑩做妾，平妻的位置是留給日後進京大宋公主的。被舅母一說，王小虎心中在滴血。
“要是你母親不答應、花家不肯，你又要如何？更何況七王子昨兒個上門來提親，你舅舅正高興着呢！”
張母喝口茶，一字一字說出最現實的考量。
“舅母，如果當真得不到大家的諒解，我就帶着瑩瑩進京城努力再娶一個公主回來！”
王小虎充滿豪氣的說道。
“這是最不可取的行爲！”
張母厲聲道。娶公主比娶丞相之女更加麻煩。
但是出人意料的．她在斥責過後卻像變臉似的，軟下聲調，言詞中充滿了無奈及不捨，道：“不過確實也是沒有辦法之下，你們唯一行得通的路子……唉！你的本事我清楚，我知道瑩瑩跟着你不會吃苦，但我捨不得她離開呀，早知會有今天；當初就該讓你們訂親纔對－－”“不，不對！伯母您千萬別這麼說！”
清脆悅耳的輕快嗓音打斷了張母的話及她心裡滿滿的後悔。
衆人回頭一看，原來是花如玉到了！
花如玉笑臉盈盈的走進房來。
她將紅兒及燕兒留在門外，囑咐她們在外頭留心把風后，纔將房門密實的關上。
曼妙的一旋身，她邊走向張母等人邊說道：“伯母，您別怪如玉沒規矩打斷您的話。也許這麼說很對不起大家，但對我來說，如果不是有跟小虎哥哥的這門親事在，我大概早就活不成了。所以這樁對你們來說是個一錯誤的婚約，對我來說，卻是我這些年來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