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弘曆解釋道:“藍容情況特殊,她有心疾,受不得凍。”
蘇玉珊實在想不通,藍容怎就受凍了?“同樣都是六十斤木炭,我都用不完,每日都能剩下許多,也不曉得她是怎麼用的。”
弘曆卻道:“有些人體質差,畏寒,她跟我們的感知不同。”
蘇玉珊一直以爲弘曆對待別的女人很冷情,漠不關心,可他今日卻一再爲藍容說話,說到底,他對藍容終究有些不一樣。
意識到這一點,蘇玉珊忽覺喉間微堵,梗得難受,不願再多說,“那就按照皇上的意思來辦,我無所謂。”
弘曆交代過她,私下裡不必喚他皇上,直接喚名字即可,方纔玉珊那般稱謂,八成是生氣了。
他正待哄她,容瑜跑了進來,嬌聲嬌氣的喚着皇阿瑪,窩在他懷裡要他抱抱。
孩子一打岔,弘曆暫時沒機會再跟玉珊說什麼,只能帶着女兒一起出去,在院中陪孩子們玩耍。
蘇玉珊越想越不舒坦,晚膳時分沒吃幾口,弘曆給她夾的菜她都沒動,只道沒胃口。
若非孩子們在場,她早就起身進屋去了。
她只是不想掃了孩子們陪父親用膳的興致,這才勉強坐在這兒。
弘曆又豈會瞧不出來,她一直在走神,神情明顯不愈。
用罷晚膳後,宮人帶着公主和阿哥們離開,蘇玉珊進屋洗漱,常月爲她取下首飾,梳理青絲,而後她便先入帳歇息了。
弘曆有個習慣,睡前會看會子書,但今晚他卻無法專心看書,只因他能感覺得到,玉珊情緒不佳。
於是他放下了手中的書冊,打算跟她說清楚,“藍容那件事……”
一聽到她的名字,蘇玉珊便覺煩躁,直接打斷,“關於嫺妃之事,皇上您自個兒處理就好,不必與臣妾商議,臣妾不想管她的事。”
聽聽這自稱,如此生疏,估摸着已經火冒三丈了,弘曆無奈笑嘆,“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
蘇玉珊不想聽,多聽一個字都心塞,“皇上怎麼吩咐我怎麼做便是,明兒個就讓人給她添炭,您不必再說她的身子多麼柔弱嬌氣。”
“可我爲何這般安排,你可知因由?”
“因爲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唄!你永遠都覺得虧欠於她。”單就這一點,藍容就可以拿捏弘曆一輩子!只要與藍容病情有關之事,弘曆都會妥協。
蘇玉珊如鯁在喉,已經不想再評判,隨他吧!他愛怎樣便怎樣,反正藍容也是他的女人,他願意憐惜是他的自由,她沒資格說什麼。
這話的確不假,但並非真正的原因,
“起初我的確覺得虧欠於她,對她十分寬容,她一說不舒坦,我就會去看望她。可她得寸進尺,不知收斂,總在耍心機,且轉胎丸一事很有可能是她在背後搗鬼,雖說尚無證據,但她很可能是謀害你和孩子的幕後兇手,我又怎麼可能再去關心她?”
說到此,弘曆就此頓住,似乎在等玉珊迴應,然而蘇玉珊懶得接話,問都不想問。
不聽她吭聲,弘曆只好繼續說下去,“你也說了,她的炭怎會不夠用呢?她來找你添炭,並非真的缺,只是想給你找麻煩而已。
她料定你不會給她添炭,那麼接下來她就會以此爲藉口,假裝心疾復發,而後再向太后告狀,說你苛待於她,不給她添炭,才導致她病情加重。
太后本就想找你的茬兒,此事一出,太后肯定會小題大做,怨怪於你,說你處事不周,甚至會找藉口免了你協理後宮的職權。所以我纔會讓你給她添炭,如此一來,她便沒理由再興風作浪。”
蘇玉珊還以爲藍容只是太嬌氣,無事生非而已,未料藍容居然在下一盤棋,想借機坑害於她!
但玉珊還有一事不明,“你怎麼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誰跟你說了什麼?”
沒人跟他說什麼,弘曆只是憑經驗猜測,
“最近太后一改常態,甩手不管事,我猜着太后不可能這麼安分,應是在等待時機找你的麻煩。藍容是否這般打算,我不能肯定,但防患於未然,還是給她添些炭,堵死她的後路吧!”
瞭解到他的真實意圖後,蘇玉珊心底的那口悶氣總算嚥了下去,情緒稍稍舒緩,不再緊繃着,輕“哦”了一聲,以示迴應。
弘曆搖頭笑嘆,輕捋着她垂於枕側的青絲,柔聲道:“現在不生我的氣了吧?”
蘇玉珊睜大了雙眼,輕哼犟道:“誰說我生氣了?我才懶得跟你置氣,你別以爲我多麼在乎你。”
這謊話說得忒沒水準,“小嘴撅得都能掛油瓶了,還說沒生氣,誰信?”
他那麼瞭解她,卻解釋得這麼晚,蘇玉珊不由起了疑,“你明知我介意,卻故意拖着不跟我解釋,就是想看我是不是會生氣?”
弘曆直呼冤枉,“那會子不是女兒突然進來了嘛!我總不能當着孩子的面兒說那些事。”
“那你可以讓嬤嬤將孩子抱走啊!”
“容瑜滿心歡喜的來找我,我若將她打發了,她肯定不高興。”
輕“唔”了一聲,蘇玉珊悶聲道:“看來女兒在你心裡比我重要,你寧願哄女兒,都不願哄我,把我晾在那兒那麼久。”
她居然也會吃孩子的醋嗎?真是難得啊!弘曆不服反駁,“你還不是把孩子看得比我重要?”
好像的確是哎!儘管沒理,但她還是習慣性的想辯駁幾句,“我可以這樣,但你不許!”
“你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也不否認,囂張反問,“是又怎樣?”
“……”弘曆微微一笑,他還能怎樣,“自個兒看上的女人,再放肆又能如何?忍着唄!”
蘇玉珊嬌哼一聲,轉過身去,繼續背對着他,弘曆順勢貼了過去,“我已與你解釋清楚,你怎的還在與我置氣?”
蘇玉珊悠悠開口,慢聲道:“我沒生氣。”
真的嗎?他不信,弘曆湊近她,在她耳邊吹着氣,“沒生氣爲何背對着我?你該面向我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