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左丘先生,讓你見笑了。只是沒想到你的棋藝竟有如此高深的來路,這次如果不是曹先生來的話,還真是無從知曉呢。”中島美雪臉上似笑非笑,也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你不把他請來,我還不見得會使出那幾招呢!”左丘知秋冷笑一聲,接下來彷彿在自語但聲音又很大:“本來中日韓三國棋壇,中國有常九段、聶九段;日本有小林九段、武官九段;韓國有曹九段、李九段,三方各有高手,互有勝負,但是從今日起,十年之內必然是韓國棋手一枝獨秀了。”
“這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倒是對左丘先生如何通曉《柑中秘》很感興趣。”中島美雪的聲音淡淡的,顯見得並不放在心上。
左丘知秋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忽地展顏一笑,道:“那麼我用你感興趣的這個問題的答案來換你我之間的約定,就此了結這個賭約如何?”
中島美雪一怔,立時道:“左丘先生真會說笑,來,將第二件賭注拿給左丘先生看。”
從人聽命將第二個木匣放在了左丘知秋的面前,左丘知秋慢慢伸手打開了匣子。與第一個木匣的平淡無奇不同,第二個匣子一開後辦公室中頓時好像打了一道靂閃,我連忙將眼睛閉上,再睜開時光芒已經消失,只見左丘知秋快速地木匣合上,扭頭問道:“莫非這就是長生珠?”
長生豬!長生不老的豬?那是什麼玩意?我沒聽明白,卻見中島美雪不動聲色地點了頭。左丘知秋笑道:“看來黑龍會的家底快被我淘空了吧。”
“是。”中島美雪並沒有否認,“十八件秘寶你已得八件。”
“那我要是贏了下一局,黑龍會一半的寶貝豈不就是都歸我所有。”左丘知秋笑得有些嬉皮。
我心中暗想:連“曹棋聖”都被你打敗了,中島美雪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再和你賭,那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出乎我意料的是,中島美雪聽了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回了一句:“那也要你贏得了纔好。現在請容我失陪一會兒。”說完拿起手包走了出去。
中島美雪這一去好半天沒回來,屋裡剩下四個男人又誰都不說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我倒是很想過去和左丘知秋搭兩句話,順便看看那匣子裡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現在的左丘知秋忽然變得有些神秘莫測起來,我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麼好。左丘知秋在那邊踮着腳打着拍子,悠哉悠哉地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過了足足有半個多小時,中島美雪纔回來,我一眼望去心裡立時大叫了一聲:“哇!”
這一次中島美雪給我帶來的視覺衝擊力堪比一顆原子彈。她原本未施粉黛的臉上畫了恰到好處的妝,就像給一條珀金項鍊配了一個美麗的寶石墜子,更加的豔光四射。
我一下子感到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唯一讓我有點安慰的是屋子裡其他幾個男人的反應也和我差不多。特別是左丘知秋對着坐在對面的中島美雪吶吶道:“你、太漂亮了……”
“謝謝!”中島美雪甜甜一笑,臉上的寒霜化盡,與剛纔判若兩人。她以一個優美的手勢向棋盤一指:“我們開始第三局吧。”
“好、好。”左丘知秋一下子變得有些侷促不安起來,我在一旁看了不覺有些好笑起來,沒想到中島美雪居然用起了“美人計”。
第三局下得很是迅速,中島美雪的所有落子都又疾又快,在心理上壓迫着對手。左丘知秋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棋力本來遠勝於中島美雪,可是圍棋這種運動一向是有“一子不慎,滿盤皆輸”之稱,以前也曾有過九段高手因爲聽到妻子難產的消息而致心神大亂敗給剛入段選手的事情。左丘知秋不能聚精會神,立時險象環生。
此局左丘知秋執黑,在中島美雪連續攻殺,並靠一個“曲四”將幾塊白棋連成片之後,他終於打起精神,一封一虎接着一個反撲,局面大爲好轉。像現在這種情況,中島美雪還沒有取得壓倒性的優勢,左丘知秋認真應對之後,中島美雪想要贏下這局棋,只怕沒什麼希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中島美雪用右手拈棋,左手卻悄悄伸到背後,將拇指與中指搭在一起,伸出小指、無名指和食指,做了一個蘭花指的手勢擺了三擺。
本來從我的角度是看不到中島美雪的小動作,不過放在她身後的一面“照妖鏡”卻幫了我的忙。那是方大主編最爲鍾愛的辦公室用品,她每天都要在那試衣鏡前面消磨上大量的時間。有了這面鏡子,中島美雪在背後向兩名隨從打的暗號自然逃不過我的眼睛,反倒是左丘知秋的視線因爲被擋住而沒有絲毫的察覺。
收到中島美雪的信號後,那兩個隨從也就開始有了行動,本來他們兩個人一直是筆直的垂手而立,現在卻忽然慢悠悠的散起步來。
那個手勢難道是“解散”的命令?我原本關注的是棋局以及下棋的中島美雪,現在卻被她的兩個隨從不自然的行動吸引了注意力。
這兩名黑衣男子的行動並不一致,其中一個人只是原地來回踱步,而另一個“板寸頭”的男子則裝出一副被牆上掛着的字畫吸引的樣子,開始移動腳步。
他一幅接一幅的看下去,很快我就看出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實際上是在慢慢地接近左丘知秋的辦公桌。
“不是偷東西那麼簡單吧。”我倒要仔細觀察。
左丘知秋一來是專注於棋局,二來可能沒想到這兩個黑衣隨從會做手腳,所以並沒有發現異常。我則假裝全神貫注地盯着棋局,但一直在用眼角餘光瞄着“板寸頭”的行動。
只見他溜到左丘知秋的辦公桌座椅旁邊,突地身子一矮,我以爲他要坐下,但實際上他只是雙膝略彎了彎,然後又迅速的直起身,假裝悠閒的踱回同伴身邊,繼續垂手而立。
這下可把我弄糊塗了,這就結束了?搞什麼名堂啊,我雖然不敢貿貿然去揭開桌上的兩個木匣一看究竟,但去左丘知秋的辦公桌附近看看應該沒什麼問題。我想到這兒剛要站起身,就聽到左丘知秋一聲長笑:“了不起,真了不起!”
我轉眼一看,棋盤上黑子白子交錯縱橫幾乎排滿了棋盤。終局了,那麼是誰贏了,該不會是中島美雪吧?
我向她的臉上看去,只見她輕蹙眉頭,凝視盤中,好像沒有聽到左丘知秋的話,過了半響才惻然嘆道:“可是還是贏不了左丘先生。”
“這是我第一次被逼成和棋,你是我見過棋藝進步最快的人,三年內真正是突飛猛進,照這樣下去,明年的勝負實難預料。”左丘知秋讚歎道。
“左丘先生的意思是我們明年還要再賭三局?”
左丘知秋聞言一怔,說:“那要看中島美雪小姐的意思了,如果你明年不來找我,那我們之間的賭約自然也就作廢了。”
中島美雪吐了口氣,貝齒輕咬,慢慢道:“你明知道我是志在必得,又何必說這種話。其實我的意思是另有一個提議,不知你能否接受?”
“什麼提議?”左丘知秋好奇地看着她。
“這一局是和局,那第三隻木匣自然還歸我所有,連同黑龍會的其餘九件秘寶,一共十件我一同取來交給你,換取我們之間的約定,不知你是否同意。”中島美雪頓了一下又說:“你知道我其實並不情願這麼做,可你的棋藝實在太過高明,我自認贏不了你纔出此下策。”
“我想這不好,至少不好玩!”左丘知秋還真乾脆,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中島美雪的提議。中島美雪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的兩個從人很快的將棋盤和棋子收拾好。說也奇怪,棋盒蓋上後屋裡的涼氣立時消失無蹤。
中島美雪向左丘知秋躬身一禮:“那麼我告辭了。”說着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我在中國使用的手機號碼,左丘先生有事可以隨時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