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以右爲尊,右丞相馮去疾雖然名義上要尊於李斯,然而馮去疾這個右丞相之所以仍能夠在丞相的位上呆着,更多的是利用馮去疾這個聲望卓著的老臣來安一些老臣的心。
至於丞相的職權大多由左丞相李斯和郎中令趙高所行使。
然而只要馮去疾還在位一天,那就仍然是大秦的右丞相,哪怕馮去疾一直稱病不往公署視事,一些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的。
在二世皇帝不理政事的情況下,大多數政務李斯批完之後用上自己左丞相印鑑,還需要送到馮去疾的府上蓋上右丞相印鑑方可回覆上書人,雖然去馮去疾那隻不過走個形式,但是形式也是必不可少的。
馮去疾因爲不滿李斯和趙高的專權,一向是把印鑑扔到那裡,任由侍衛自己用印,自己連看都不看,批示李斯已經擬好,看了也無用。
現如今,大秦朝堂的老臣們已經死的死抓的抓,馮去疾這個僅有的象徵意義丞相作用已經極爲寡淡,說不定那一天咸陽獄中就會多他一個。
兩名侍衛在馮去疾府上僕人的帶領下來到了馮去疾的書房,然而來到書房近處卻聽到內裡有私語之聲傳來,顯然此馮去疾這裡有客相訪。
若是仔細聽,應該還能聽到一些比如“匡扶”、“秦王”、“逆賊”之類的詞句。
不過這些私語在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之後戛然而止。
“我不是說。無事莫要打擾嗎?”裡面傳來了馮去疾略帶不悅的聲音。
“丞相,公署來人,呈今日奏疏於丞相閱示。”僕人在書房外低聲解釋道。
雖然馮去疾命令無事不能打擾他,然而公署來奏疏讓他用印,雖然只是形式上的,然而卻也不能耽擱。
“進來吧。”聞言,書房內很快傳來了迴應。
雖然往日用印時間沒有這麼早過,不過馮去疾也是沒有多少懷疑,這等事項上李斯和趙高沒必要弄些玄虛。
“印鑑在案上,你等自行取用便是。”看着這兩名侍衛進來書房,馮去疾看都懶得看一眼,便隨口吩咐到。
“你也出去吧。”然而那兩名侍衛在馮去疾說完之後,卻是沒有立即用印,其中一人略一遲疑後盯着另一名一直低着頭的侍衛,彷彿在等候什麼命令一般,直到那一直低首的侍衛說出這句話才如釋重負般的退出了馮去疾的書房。
這兩名侍衛的反常舉動,終於引起了讓馮去疾和書房中的另一人的注意,紛紛把目光聚焦到了這剩下的一名侍衛的身上。
“不知右丞相和大將軍所謀何事?可否與斯言語一二。”在兩人懷疑的目光中,那一直低着頭的侍衛緩緩地擡起了自己的頭顱。
“李斯!”兩人幾乎同一時間喊出了聲來。
這一直低首的侍衛赫然就是左丞相李斯,他在去了丞相的公署之後,隨便批閱了幾份奏疏,便令自己的一個親信頂替自己在公署候着,而他自己則換上了侍衛的衣服,親自來到了馮去疾的府上。
而馮去疾書房中的另一個客人,李斯也認識那邊是馮去疾的弟弟,如今大秦的大將軍馮劫!
不過馮劫雖然貴爲大將軍,然而他在軍中地位和他的兄長相似,更多的是一種作爲舊秦軍吉祥物的意味。
除了能夠指揮自己的幾百護衛,羽林和期門兩隻禁衛軍,他一個人也指揮不動。
看着馮去疾和馮劫兩兄弟震驚的表情,李斯淡然一笑徑直走到了兩人的對面跪坐好,取過一隻酒樽自顧自的給自己的倒了一杯醴漿。
“右相不會一杯醴漿也捨不得吧。”
“不知左相親來,有何見教?”馮劫首先按捺不住出聲問道。
李斯偷偷摸摸的來這裡,若說沒有企圖那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採用這一模式悄悄前來,以李斯的身份需要防範的人也很明顯那便是郎中令趙高。
“斯奉秦王之令,欲以撥亂反正,重振大秦,不知二位可否助吾一臂之力。”李斯也不隱瞞,直接便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在李斯想來,子嬰的意思一定是要自己配合他兵不血刃奪下咸陽城,如此想來自己是奉秦王的命令行事,那也說得過去。
如果說之前馮去疾兄弟二人不過是因爲李斯的親身到來趕到有些不解的話,此刻二人便是徹底的呆滯了。
“你說,你是奉了秦王的命令,有何憑證?”頓了好一會,馮去疾這纔出聲疑問道。
而且馮去疾還想到另一個可能難道李斯一直是秦王的人。
然而李斯卻是兩手一擺說道:“吾手上並無憑證。”
“誠言,昨日吾尚準備同趙高一同遠遁北地以暫安性命。然昨日秦王之侍衛劍一至吾府上,傳秦王之令,命吾將功補過,可活一命。”
李斯說完,馮劫和馮去疾也是明白了李斯此來的目的,對於李斯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兩人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跟着趙高往上郡和北地郡逃亡,不過是拖延一些死亡的時日罷了,而若是聽從秦王的命令撥亂反正,則可以徹底的解除死亡的威脅。
而兄弟二人今天密商的內容本就與時局相關,不過原本只有名望而無相匹配的實力的兩人所商討的只是怎麼趁機逃離咸陽去投奔子嬰。
然而有了李斯這個“實力派”的參與,則可以真的嘗試一下把咸陽這一份大禮送給秦王。
如今雖然咸陽的大多數力量都在趙高的控制之下,但是在最初便和趙高沆瀣一氣的李斯,在咸陽所能調動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覷。
“左相即來,想必早已經有了謀劃。”馮去疾對李斯可以說是極爲熟悉,李斯這個老狐狸一向謀定而後動,既然來找自己應該早就有了全套的計劃。
“我等”李斯附耳小聲的將自己的謀劃說與了兄弟二人。
然而聽完李斯的計劃,馮劫和馮去疾面色卻是有些蒼白,不是驚得,是嚇的。
“如此行之,若是秦王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良久馮去疾艱難的嚥了口唾液說道。
“作爲臣子,不應該爲君王分憂嗎?”李斯笑着說道:“箇中內情吾現在不方便多說,不過有一點吾可以透漏給二位,當年始皇帝傳位給胡亥的詔書是趙高所書,而且是在始皇帝駕崩之後。”
此言一出,對於馮去疾和馮劫而言無異於炸雷一般,若是里斯的話語當真,那麼胡亥根本就是得國不正。
“便依左相之計行之!”風馮去疾一拍桌案,重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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