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非走了,在我掛斷電話之後,毫不猶豫的走了。
至於我爲什麼這麼確信,大概是因爲那天,我真的趕到了機場,真的看到那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提着行李箱從我的身邊擦肩而過。
那天,我終究是沒忍住,目光不由自主的隨着陸雲非的動作而動作。
他從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目不斜視。連一個目光都沒有落到我的身上,陌生的就像是……
對他來說,我只是一個路人甲。
他的臉色帶着病態的蒼白,步伐卻依舊鏗鏘有力,沉穩如初,然後與我擦肩而過。
那短暫到要用毫秒來計算的時間,在這一刻卻顯得無比的漫長,漫長到連心痛都要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
心裡突然有種這輩子最後一次看着這個人的感覺,有點酸澀,有點胸悶。
……
——蘇陌念,從遇見你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要分開。
——三個月,給我三個月,我給你一場婚禮,給你一個家。
——蘇陌念,陸雲非珍惜你就跟珍惜命一樣!
——你信命,我不信,對你,我尤其不信。
——我願意。
……
那些過往像是無限循環的老舊電影,一次又一次的在腦海裡面炸開。
我轉過身。背對着陸雲非的方向,一步一步的往機場外面走。
以後的路,我真的要一個人走了,我會慢一點,再慢一點,努力的不讓自己跌倒,再不去橫衝直撞,肆意妄爲,我會一步一步的試着不去擔憂你的近況,試着……
一點一點的放下貪戀。
有些東西,就算你不說,他不提,也會是你心中的一個坎,一個足夠讓你鮮血淋漓痛的無以復加的坎,摔下去便是萬劫不復。
而對於我來說,陸雲非便是那道坎,那道我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去的坎。
走出機場的那一刻,正是陸雲非的所乘坐的飛機起飛的那一刻。
飛機很快起飛到雲霄之上,隨着機身遨遊在朵朵白雲之間,我站在地面上,看着迅速消失的飛機,看着它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消失……
從口袋裡拿出那張被我捏的緊緊的有些汗溼的照片,手指附在有些皺的照片上不停地摸索着,摸索着,像是想要透過撫摸手中的照片撫摸到那個曾經被自己放到了心尖上的男人……
結婚照。這是我跟陸雲非的結婚照。
明明周圍很嘈雜,很嘈雜,可是現在的我卻聽不到任何聲音,聽不到也看不到。
腦海裡不斷浮現的畫面是昨夜陸雲非那失望隱忍的眼神。
我們曾經擁抱的那樣緊,曾經那樣曖昧的糾纏。幸福的就像是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夠將我們分開一樣……
再也沒有人。
陸雲非,陸雲非……
我閉上眼睛,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喃喃着陸雲非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以後,你再也不會有一個名叫蘇陌唸的負擔了,你會開心嗎?
那你又會不會……在閒暇的時候,偶爾想起我?
那天,我終究還是在機場的外面失聲痛哭。
我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哭聲,讓原本正因爲百般無聊的候機而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的乘客們驚醒。
他們神色各異疑惑的望着蹲在地上,只是看看照片也能哭的泣不成聲的我,眸光裡帶着被驚醒的不滿和疑惑。
可是即便如此,那些乘客們的不滿,在看到我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樣後,連不滿和吃驚也只是慢慢的消散了,剩下的只有嘆息。
或許,他們是在猜測,我究竟是有多傷心欲絕纔會發出這樣隱忍的哭泣?
我將手指緊緊握成一個小拳頭,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胸膛,一遍又一遍,拳頭敲擊胸膛的聲音發出一遍又一遍沉悶的聲音。
“咚——咚——咚——”
看到這樣的情形,周圍的人一片唏噓卻沒有人上前詢問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地勤看到之後,可能以爲是我的身體不舒服,趕緊拿着一杯溫水走了過來。
她拍了拍我的後背,聲音帶着焦急和擔憂。“小姐,小姐,你沒事吧?是心臟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的將照片翻了過來,看着照片上兩個緊緊相偎的人。
視線一片模糊。
雲非,怎麼辦?我好像是真的失去你了……
……
陸雲非離開之後,我大病一場,在醫院整整待了一個星期。
“這天氣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倒是天天下雨……”
從醫院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外面正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不算大,我沒什麼特別的情緒,張嫂卻有些抱怨,“下這種毛毛細雨,總覺得潮乎乎的……”
我順勢望向臺階下面,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大地回春,就連醫院的門口也是春意爛漫,生機無限,漂亮得很。
我往前走了兩步,雨水被風吹到了身上,有些冷。
我縮了縮脖子,覺得冷風吹得我鼻頭眼眶都有些酸澀,我皺了皺眉毛,打算收回自己的已經邁出去的腳。
“蘇陌念。你覺得你現在是金剛不壞的小超人?下着雨,不打傘,你也敢走出來?!”
恍惚中,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那個人毒舌而又充滿了關切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優雅。
我倏地擡頭去找,視線迷濛之中,好像陸雲非就站在我的面前,對着我皺着眉毛,一臉不滿的瞪着我。
是了,我每次做了陸雲非不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是用這樣的表情瞪着我的。
“雲非……”
我無聲的開口,看着那個站在對面面色不鬱卻依舊眉眼精緻的男人。
“蘇陌念,你傻了?這麼久沒見到我爲什麼不衝過來給我一個擁抱?你沒想念我?!蘇陌念,你敢說你沒想我,你要敢說。我今晚一定讓你下不了牀!!”
這是屬於陸雲非的十分不滿的咆哮聲音。
我彎了彎脣角,下意識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抱那個臉色難看,卻又十分傲嬌的男人。
“蘇小姐,這還下雨呢!您這是要幹嘛去啊?!”
衣服突然被人扯了一下,隨着張嫂的聲音,天邊響起了一聲雷聲,不算響,卻不容易被人忽視。
“轟隆隆——”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張嫂,在赫然去看原本站在面前的男人的時候,卻發現……
我的面前,除了那些冒着新芽的植物和白茫茫的雨幕之後,再無其他。
他不回來了,我知道的,我明明都知道的可我還是沒出息的想着,他也許已經回來了。
就像之前,他會偷偷地跟在我的身後,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會突然跳出來跟我抱怨,跟我鬧脾氣。
我擡眼望着雨幕中一片朦朧的景象。心裡卻開始隱隱的疼了起來。
陸雲非,一週過去了,你現在在哪裡,又在做什麼呢?
有沒有……偶爾想起一個叫蘇陌唸的女人?
“蘇小姐,你怎麼了?”
張嫂提着東西站在我的旁邊,見我目不轉睛的盯着空氣中的某一點,有些擔心的問道。
我搖了搖頭,勉強的牽了牽脣角,看着雨幕中的車水馬龍,低聲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哦哦,蘇小姐,你小心……”
回到別墅的時候,張嫂在樓下做飯,我則上了二樓的臥室。我跟陸雲非一起住過的地方。
自從陸雲非走了之後,我就一直沒有來過這個別墅,一是因爲住院,二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生活在這種各個角落裡面全部都是陸雲非氣息的地方。
我打開房門走了出去,然後像是丟東西一樣把自己丟在臥室的牀上,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到被子裡面,汲取着裡面屬於陸雲非的味道。
新買的在包包裡面“嗡嗡”響了兩聲,是微信。
我將劃開,發信息的人是戚瀟雲。
內容很簡單,是一張照片,一張有關pda最新款婚紗推廣的新聞發佈會的照片。
我將圖片放大,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照片上的那個人的臉,珍惜萬分的摸着,好像只要這樣就能真的觸碰到那個人一樣。
他瘦了,面色有些蒼白,臉上的線條更是明顯,眼睛裡面的冷漠更甚。
“雲非……”你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戚瀟雲又發過來一個小視頻,我點開看着,是新聞發佈會上那些記者刁鑽的問題。
“陸總,試問,pda最近一直在推出新款婚紗,之前的老款婚紗一直不曾示人,傳聞是因爲您的隱婚妻子,那現在您的妻子蘇小姐所在何處?”
當時結婚的事情,陸雲非爲了不讓我受委屈,在新聞媒體那裡發了消息,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pda的總裁的隱婚妻子是——蘇陌念這樣的事實。
陸雲非連看也不看那個提問的記者,對於他的問題,更是不予理會。
“陸總爲何不答?前些日子有人拍到陸總跟其他女人出入公寓的景象,能不能問一下那個女人是誰?陸總的妻子蘇小姐不出席pda的新款婚紗發佈會是不是因爲知道了您跟那個女人的事情?”
那個女人……?
我皺了下眉毛,想要繼續往下看,卻發現視頻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