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迦勒底中,最瞭解羅真的無疑是羅曼。
哪怕是瑪修都不知道羅真暗地裡一直在偷偷磨練着自己的魔術技藝,唯獨羅曼才知曉這件事情。
但是…
“我的事情,我自然比誰都清楚,用不着你來提醒我。”羅真相當不快的說道:“我也是真心喜歡玩遊戲,可不僅僅是將它當成一個消遣和消磨時間的行爲而已。”
這倒是一句真話。
雖然羅真在鍛鍊魔術的時候相當刻苦,可在耗盡魔力,無法鍛鍊魔術的時候,玩遊戲就是他唯一的放鬆方式了。
上網可是迦勒底內爲數不多的娛樂。
在沒有鍛鍊魔術的時候,羅真就愛好上網玩遊戲,如今也早已是一個在各大網遊都相當出名的玩家。
說的不好聽一點,羅真就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網癮少年。
只要是沒事,羅真就一定會上網,這不是因爲沒事可做,而是他真的喜歡。
畢竟…
“遊戲的世界多好啊?”
羅真一邊以令職業玩家都爲之汗顏的手法進行着超高難度的操縱,讓自己的角色滴血不耗的殺怪,一邊盯着屏幕,這般傾訴着。
“沒有太多的欺詐,沒有太多的隱瞞,沒有太多的陰謀,沒有太多的黑暗,遇到看得順眼的人就組團,遇到看不順眼的人就砍殺,無論是什麼事物都有系統在管理,紅名的人會受到懲罰,弱小的角色只要在城裡就不會遭遇殺伐,大家都只需要考慮娛樂就行,那樣多好啊?”
這番言語,讓羅曼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這究竟是對現實產生多大的失望的人才能說出來的話呢?
但羅曼也能理解羅真的想法。
“所謂的魔術師,歸根究底,就是一羣爲了追求唯一的「終點」和「真理」————〈根源〉的存在的卑劣之徒。”
羅真諷刺般的出聲。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無論是多麼離經叛道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這就是魔術師啊。”
這樣的一羣人,居然聚集在一個地方,爲的是守護人類的文明和世界?
“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老哥?”羅真不斷的諷刺道:“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根本不適合魔術師,他們在乎的可不是人類的生死存亡,甚至連自身的生死存亡都可以不管,只要能夠抵達〈根源〉即可,即使死掉,遺憾的也只是無法繼續研究魔術,達到這個目的而已,守護人理,那也同樣只不過是一個頗爲偉大的研究和課題。”
“他們想保護的不是「人類的世界」而是「魔術的世界」吧?”
“真是極度的僞善啊,老哥,你不這麼覺得嗎?”
羅真的一句句諷刺,都在告訴羅曼,自己的這個弟弟,究竟對迦勒底這個地方抱着什麼樣的想法。
而偏偏,羅曼還無法反駁。
因爲,這可能就是一個事實。
這也是羅真爲何對迦勒底的模擬戰鬥一點都不認真的原因所在吧?
對於羅真而言,迦勒底就是一個魔術師們用來研究「守護人理」這個課題,爲此不惜使用一切手段的實驗設施而已。
所以,羅真根本不想配合這一切。
若不是因爲迦勒底中有羅曼和瑪修,羅真最親最近的兩個人就在這裡,一旦自己做的太過分,那將連迦勒底都待不下去的話,或許,羅真連模擬戰鬥都不會參加。
說到底,羅真對所謂的〈魔術師〉根本就是極度的厭惡和藐視的。
然而…
“既然是這樣,你爲什麼還要那麼刻苦的鍛鍊魔術,成爲一名魔術師啊?”
羅曼直指矛盾的反問,讓羅真當場失去了言語。
而這就是一個矛盾。
“對魔術師的存在方式不以爲然的你,對迦勒底的存在意義不當一回事的你,又是爲什麼要那麼刻苦的鍛鍊魔術,成爲一名魔術師呢?”
羅曼臉上的表情逐漸從無奈變成了微笑。
那是相當寬容、溫柔的笑容。
只因爲,羅曼知道…
“你其實並不討厭魔術,甚至對魔術本身極爲喜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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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曼道出了羅真心中的真實。
唯獨這一點,羅真是無法否認的。
他,的確喜歡着魔術。
不。
更準確的說,應該說是喜歡着「奇蹟」纔對。
“你一直覺得,自己能夠依舊存在於這裡,能夠好好的活下來,都是因爲產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蹟」吧?”羅曼對着羅真說道:“所以,你可以討厭任何事情,唯獨無法討厭「奇蹟」本身。”
正因如此,羅真纔會喜歡魔術。
因爲,魔術是人類用以行使奇蹟的技術。
正因如此,羅真纔會喜歡遊戲。
因爲,相比較殘酷的現實,遊戲的世界純粹得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蹟。
而羅真也並不勤勞。
迦勒底的人都是對的。
基本上,羅真是一個非常懶散的人。
哪怕只是散步,羅真都不想去做,只想躲在房裡玩遊戲。
換言之,羅真是懶得出門。
可這樣的羅真,卻唯獨在一件事情上能夠勤勞起來。
那就是面對「奇蹟」的時候。
於是,只有在魔術和遊戲的事情上,羅真一直都是傾盡全部心力的。
因爲,這是來之不易的奇蹟。
“所以,你也由衷的珍愛着自己那得益於奇蹟才撿回來的生命,不僅勤勞的鍛鍊魔術,甚至爲了彌補體能上的缺陷,一直都在努力學習各種知識,在魔力耗盡的時候,除了玩遊戲以外,你還一直通過上網在自學。”
羅真的一切,就這麼被羅曼給暴露出來。
這就是事實。
在體能上,羅真即是缺陷的,亦是懶散的。
可是,在魔術的方面,羅真絕對足以冠絕同齡人,同時還爲了最大程度的發揮出其力量,學習着各種知識。
證據就是,羅真可以在模擬戰鬥時迅速的策劃起各種戰術。
順帶一提,羅真還精通着八國語言,如果是論學力的話,早就足以拿到博士學位了。
“就是因爲你是這樣珍惜着奇蹟的人,你纔會對魔術師這種爲了魔術的研究可以犧牲一切的現實主義者感到厭惡吧?”
羅曼這樣說着,亦拍了拍沉默不語的羅真的肩膀。
“我不會要你糾正這一點,甚至也認爲你是對的。”
“但是,所長並不是那種人,迦勒底也早就不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殘酷的設施了。”
“至少在這裡的話,希望你能放下戒心。”
“我想說的就是這些了。”
說完,羅曼對着羅真驀然一笑,方纔悄然的離開房間。
只留下羅真一人,坐在牀上,一言不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