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際貿易船隊幾乎是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復活節船隊一起出發的,因爲返航的時候會使用荷蘭人開闢數十年的成熟航線,而且在沿途停靠的港口也只是進行補給和必要的修整,不會舉辦貿易會之類的,所以只需要六個月就可以回到臺北。
貿易船隊沿着伊比利亞半島和非洲西北的海岸線航行,然後在藉助北赤道暖流,靠近到了南美洲海岸,利用南美洲的大陸風,通過了赤道無風帶,把葡萄牙王室要求運輸的貨物和士兵輸送到了里約熱內盧,便是繼續南下,在走私天堂布宜諾斯艾利斯待了一週,進行了第一次休整和大規模補給,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魏柏年採購了大量的糧食、牲畜和呢絨,再次把船艙給填滿,這些東西是給開普敦使用的。
這是歐洲殖民者走了一個多世紀的航線,也不經過海盜最猖獗的加勒比地區,洲際貿易船隊除了在巴西海岸遇到彼此相鬥的荷蘭武裝商船和葡萄牙軍艦,倒也沒有經歷戰火,當初是荷蘭西印度公司搶佔了葡萄牙人巴西殖民地的東北部,而在葡萄牙獨立之後,爲了得到荷蘭和和平條約,葡萄牙國王承認了荷蘭擁有巴西東北部,但國王可做不了殖民地的主,巴西殖民地的商人聯合印第安人、黑人襲擊荷蘭實際控制區,以至於荷蘭內部對西印度公司失去了信心,如果不是財大氣粗的東印度公司不願意打水漂(東印度公司是西印度公司最大股東),又緊急注資西印度公司也就撐不住了。
五月中旬,一路狂奔的洲際貿易船隊抵達了開普敦港,已經是一年過去了,開普敦港早就是大變樣,一座小型要塞已經拔地而起,此時還在大規模的建設着,圍繞要塞有兩座炮臺,炮臺之間則是一座市鎮,港口也是小有規模,洲際貿易船隊雖然不能直接靠岸,但接駁貨物起來,效率也高了不少,三艘船停泊在開普敦,上面懸掛着裸體女人的旗幟,是屬於菲茨海默的。
魏柏年第一波登上了碼頭,在海岸邊的市鎮上,他看到了一種矮小的紅皮膚的人,還有不少黑人奴隸,而忙碌的東方人數量很多,至少比當初留給周澤宇和高英武二人的要多得多,顯然,大本營已經知道了開普敦的事情,對這裡進行了支援。
“魏長官,何長官呢?”周澤宇見到魏柏年便是問道。
周澤宇當初雖然是十三人軍官評議會成員,但何文希留在里斯本擔當特使是密令,因此他們並不知道,魏柏年說道:“何長官留在歐洲了。”
周澤宇長出一口氣,說道:“萬幸啊,你不知道,大本營因爲開普敦是生了大氣了,聽說元首砸了桌子。”
“爲什麼?”魏柏年問道。
高英武道:“還能爲什麼,這裡可是東西方貿易的必經之路,在這裡開拓,影響太大,元老們擔心會引起合衆國與幾個東印度公司的衝突,甚至戰爭。”
“那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還得到本土的支援呢?”魏柏年跟着二人去了要塞之中,邊走邊問。
高英武半損半誇的道:“這都是周隊長的功勞,花錢快唄!”
周澤宇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原來登陸開普敦不過三個月,這裡就有一條葡萄牙船順路經過,周澤宇爲他們提供了飲水和食物,雙方還進行了貿易,最後周澤宇託葡萄牙人捎信給合衆國任何一個據點。
信件最終被果阿的貿易處得到,派遣快船去了大本營,去年末的時候,本土的快速通報船就是到了,對開普敦進行評估,按照大本營的意思,撤離開普敦,就算要開拓,也應該選一個隱秘的地方,畢竟如此要緊之處,開拓必然受到阻撓,最好先隱秘開拓幾年,各類設施齊全、防禦完整且能自給自足的時候,再公開也是不遲,但派遣的使者大吃一驚,東方號上的貨物已經被周澤宇敗壞的差不多了,昂貴的瓷器和印度棉布變成了要塞的土石方和聯排的木屋、以及開墾出來的上千畝高粱地。
這個時候如果撤離,那相當於白白賠了五十萬兩,更可怕的是,周澤宇這傢伙把東方號拆散了架,損失進一步上升。
“你個臭小子不會把東方號當柴火燒了吧!”魏柏年和周澤宇都是航運體系的,頗爲熟絡,說話自然也隨便些。
“我哪裡有那個膽子,拆是拆了,但好料都留着呢,再者,我可沒燒!”周澤宇一邊招呼人上菜一邊喊冤。
原來周澤宇讓人把東方號大卸八塊,甲板和內外層的木板以及關鍵的鐵釘用來蓋房子,而東方號的肋材、龍骨和支撐肘則被周澤宇全部運上岸,此時小半在市集旁的大倉庫裡堆着,大半被運移民來的船隊運回去了。
一羣人笑談着,酒菜已經是上來了,周澤宇先是端了一大碗飯放在魏柏年面前,問:“老魏這飯食咋地?”
魏柏年翻騰了一下,發現是土豆燒牛肉蓋飯,大塊的牛肉和土豆燉的香噴噴的,底下的高粱米分量足夠,吃了許久西餐的魏柏年食慾大增,周澤宇連忙端走:“這是給你船上那些水手吃的,咱們有更好的!”
從食物的種類和數量上就可以判斷出一塊殖民地的興盛與衰落,這是當初何文希總結出來的經驗,魏柏年很清楚,既然周澤宇敢給洲際貿易船隊這三千水手每人一碗土豆牛肉蓋飯,那就說明這廝不缺肉食和糧食。
屬於他們的飯菜上來,鍋裡燉的是牛肉和加了各類的蔬菜,烤爐裡則是烤的羊肉,周澤宇遞給魏柏年一串羊肉,說道:“你不是愛吃新鮮嘛,這是羚羊肉,嚐嚐!”
魏柏年道:“看來你日子過的不錯嘛,這幾十萬兩銀子沒白花。”
“那是,幾十萬的貨物咧,扔進水裡怎麼也得有聲音啊。”高英武揶揄說道。
周澤宇滿不在乎,咧咧嘴,說起來這一年的開拓生活。
當初何文希給周澤宇留下四百八十人便是啓程離開,周澤宇率領人對周邊進行了簡單的偵查,就發現盤踞在周邊的是科伊桑紅人,當然,按照周澤宇的命名,這類人被叫做紅矮人。
科伊桑紅人有不少蒙古人種的特色,膚色呈現紅色,身材瘦小,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五,女性則更低了,他們是遊牧民族,放牧牛羊,根本不會農業生產,而科伊桑紅人的敵人則是從北面遷徙過來的班圖黑人,他們會放牧,也會種植,主要作物是高粱和花生,也有芝麻、西瓜一類的作物。
周澤宇原本是想先和科伊桑紅人建立聯繫,搞清楚周邊情況之後,再行動,但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周澤宇與其中一個大部落的酋長拜了把子,讓開普敦的局面迅速打開。
“就是這個玩意,紅矮人現在每個部落的酋長都想要!”周澤宇從懷中掏出一個放大鏡,笑呵呵的說道:“那羣紅矮子把放大鏡叫做太陽之心,一開始那酋長還以爲老子是太陽之子呢!”
其實當時周澤宇帶去的放大鏡原屬於東方號上的一位葡萄牙貴族兒童的,那小傢伙拿着放大鏡燙象鼻蟲玩,還把甲板燒的滿是黑洞,就被周澤宇沒收了,周澤宇外出探險,因爲放大鏡容易生火,也就帶在身上了,卻不曾想被科伊桑部落酋長看到了,驚爲天人,在周澤宇送給他之後,兩人就穿了一條褲子,酋長當場送給周澤宇二十頭牛和一百頭羊。
原因很簡單,火種對科伊桑族非常重要,他們是遊牧民族,在遊動的過程中,只有酋長才能攜帶火種,而酋長也是唯一懂的存儲火種的人,這是酋長的權力來源。
雙方進行了簡單交流後,周澤宇瞭解了班圖黑人的存在,而開普敦通過棉布、瓷器和鐵器換取科伊桑人的牛羊及僱傭其幹活也就成爲了常態。
這個時候,菲茨海默來到了開普敦,爲其開普敦帶來了糧食、食鹽、酒以及各類牲畜,周澤宇手中的商品種類更豐富了,而菲茨海默除了想換取東方號上的棉布和瓷器,還想購買一些奴隸,而班圖部落的黑人便是成爲了目標。
周澤宇組織了捕奴隊,深入高原,捕捉黑奴,在這個過程中,科伊桑族人也加入進來,周澤宇用各類商品從班圖和科伊桑部落那裡換取其他部落的奴隸,貿易和捕捉讓周澤宇在短短兩個月內就獲得了兩千名精壯黑奴,只有少部分被菲茨海默買走,大部分留下開墾土地和修築要塞,開普敦越發的繁榮。
年前,大本營的使者趕到的時候,開普敦已經成了規模,東方號上的貨物通過走私和奴隸貿易被賣出去,開普敦已經成型,使者看到有六七千人在開普敦勞作、貿易,只得返回,把消息告知了大本營。
木已成舟,放棄肯定是不能放棄了,索性大力支持,三個月前,一支船隊抵達,爲開普敦送來了兩百名各色匠人和四百個流放犯以及一百五十名從呂宋趕來的專業捕奴隊,當然各類武器糧食也是不少,這支船隊沒有帶走原屬東方號上的貨物,只是把拆解東方號剩下的材料帶走不少。
而在兩個月前,今年的環印度洋船隊在莫桑比克島建立了貿易處,留下了三艘亞哈特船,專門負責爲開普敦採購物資,一艘亞哈特船加入了菲茨海默的船隊,其餘兩艘往來於莫桑比克與開普敦之間。
莫桑比克方向的船隊第一次送來了一百五十名朝鮮流放匠人和二百名流放水手,而在半月前,兩艘亞哈特船又來一次,這一次直接送來了三百名女奴和戰馬,而開普敦支付的除了布匹和瓷器,就是大量的精壯黑奴。
如今的周澤宇已經不再光吃老本,開始大規模的辦理黑奴貿易,而開普敦已經有了一千八百人的東方移民,還有兩千人規模的科伊桑僱傭工以及三千名黑奴在工作,一年時間便是實現了大爆發。
“有什麼值得高興呢,一百萬兩啊,你若是連這點成績幹不出來,不用元老出馬,我就想掐死你!”魏柏年喝了酒,使勁的給周澤宇潑冷水。
嘴上雖然這麼說,魏柏年還是願意給自己的老兄弟支持的,別的不說,如今正是南非最冷的時候,也是好望角氣候最惡劣的時候,魏柏年直接以風浪太大,好望角海況危險爲由,在開普敦駐留一個半月,當然,這幾十天,魏柏年可不會讓手底下這些水手和陸戰隊閒着,這羣人也願意在南非這塊土地上賺些外快,船上的歐洲旅客也是如此,不少手工藝者和小商人紛紛下船做起了買賣,有些人索性留在開普敦,不再去往原計劃的東非和印度,這讓魏柏年不得不爲他們退了部分船資。
洲際貿易船隊到達後的第三天,簡單組織的四支捕奴隊出發,前往廣袤的南非高原尋找班圖黑人部落,捕捉黑奴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貨物這些班圖人的牲畜和存糧,要知道,大本營對於南非殖民地可不是完全放縱,而是提出了高要求,在大本營那裡,既然捨不得丟,那就加快建設,要在有人搗亂前,形成強大實力!
而大本營的要求之一便是開普敦的戰略儲存糧食必須保持在兩年以上,在開普敦周邊的農田還未大批量出產之前,搶周邊土著的糧食就是除了貿易之外的唯一法子,而只有黑人會種植農作物,高粱雖然不如小麥大米那般受歡迎,終究還是糧食。
這也就是殖民史的規律之一,被殖民的對象,文明程度越高,反而越受殖民之害,就拿捕捉奴隸來說,只會放牧的科伊桑人顯然沒有會種植農作物的班圖黑人更有價值,因此文明程度相對較高的班圖部落就成爲了開普敦的主要征討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