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阮誠眸色微暗了暗,朝趙舍打了個響指,趙舍會意,悄跟了上去。
蘇鳳錦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沉了,四周燈火闌珊一片明亮,蓋着的同在小舊屋子裡蓋的棉被不一樣,輕輕又暖,蘇鳳錦猛的坐了起來,卻發現腳上栓着一條細小的鏈子,那鏈子的聲音不大,蘇鳳錦神色一慌,她莫不是被什麼人綁架了。
趙阮誠打屋外頭進來,請了位蘇鳳錦不識得的大夫來:“有勞大夫給她瞧瞧。”
蘇鳳錦往被子裡頭縮了縮,瞪着趙阮誠,面色陰沉:“趙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阮誠來到牀邊,趙舍忙道:“原是路過的時候瞧見您昏在路旁了,所以爺才讓小的將您帶了回來,想來是身子不適,所以纔會如此,爺請了宮裡頭的御醫來爲您瞧瞧。”
蘇鳳錦瞪着腳邊的鏈子:“這是什麼?我先前分明記得是你將我迷暈了帶來的,趙大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趙阮誠朝蘇鳳錦溫聲道:“你可記得在學海閣我同你說過的話,鳳錦,你我原就是拜過堂的夫妻,便是到了這般田地,也不該這般冷淡纔是,我別無所求,只望你這手快些好起來,他如今一無所有,又能給你什麼?鳳錦,只要你點頭,你便是是這府中唯一一個女主人,你想吃多少炒粟子,想繡多少花,賣多高的價錢都由着你去。”
蘇鳳錦縮在牀裡頭,冷冷的凝着他:“你不必在這裡假好心了,如若當真只是給我瞧手,又爲何要給我栓着這鏈子。”
趙阮誠掃了眼趙舍,趙舍忙遞上了鑰匙,一臉討好道:“原是小人的錯,是小人一時私心裡做了主,少奶奶,這些日子少爺爲了您可真真是將人都磨瘦了,你可千萬別再同他置氣了。”
趙阮誠動作輕巧的替蘇鳳錦解了牀頭的環,蘇鳳錦縮在牀裡頭,瞧着那大夫,沉聲道:“我沒病,用不着瞧病,趙大人,還請你問我回去吧,若是夫君尋不着我,他會擔心的,他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當真鬧起來了,只怕你這趙府也會雞犬不寧了。”
趙阮誠垂眸輕笑,目光極是溫和,這樣的溫和透着一股近乎死板的病態與固執:“鳳錦,乖一些,讓大夫爲你好生瞧一瞧,便是你不顧着你自個,你也該顧着你腹中的孩子纔是。”
蘇鳳錦垂眸,忽的有些後悔讓戰青城將她手腕上的袖箭取下來,若是一直戴着,她也不會被這趙舍用下三濫的手段迷到這兒來了。
“不必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擾趙大人了。”蘇鳳錦站起身,提着腳腕上那鏈子的另一頭徑自下了牀。
趙阮誠扣着蘇鳳錦的手腕,力道不小,卻也剛好到蘇鳳錦承受的範圍:“鳳錦,你可是還在生我父母的氣?鳳錦,他們就在門外,你若執意要她們道歉,也……”
蘇鳳錦掙扎着手腕,冷凝着他:“不必了,事情已經過了兩三年,前塵往事如我而言早已經是過眼煙雲,我不在乎那些,你若是請二位長輩來,豈不是要折殺了我,趙大人,我要回去了,還請趙大人開個門。”
趙阮誠偏是不鬆手,一把將蘇鳳錦困進懷裡,沉聲道:”有勞大夫給她瞧瞧。”
那大夫掃了眼蘇鳳錦,低了頭,就着趙阮誠按着的手摸上了蘇鳳錦的脈像,蘇鳳錦拳打腳踢不斷的折騰,折騰得趙阮誠都出了一身汗,最後復又用藥將蘇鳳錦迷暈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趙阮誠將蘇鳳錦擱在牀上,細細爲她蓋了被子,將那鏈子又鎖了起來,掃了眼那大夫:“本官依稀記得你那兒子前些日子在紅袖坊裡頭玩死了一個姑娘,雖說是個無關緊要的,不過,我朝亦有律法……”
那位御醫忙跪下,沉聲道:“臣不過是來這趙府中討一杯酒,別無旁意,不曾聽得什麼,也不曾瞧見什麼,還望趙侍郎放心。”
趙阮誠取了帕子細細替蘇鳳錦擦着手,那大夫又道:“這姑娘脈像並無大礙,只是身子有些勞累體虛,多休息休息,進補一番也就好了。”
趙阮誠揮了揮手,退了屋子裡頭衆人,和了衣躺在蘇鳳錦的身旁,側頭臉瞧着蘇鳳錦的睡顏,伸了手去輕撫着她眉心的皺紋:“鳳錦,你且再等我一些時日。再等我一些時日就好了,到時候,你說過的海誓山盟,我都陪你去實現,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時隔兩年多,他終於又重新將她攬在了懷裡,這一刻,內心的荒蕪彷彿一瞬間百花盛開,彷彿打秋季一眼便入了春,四處透着花香,似要從心裡洋溢出來一般。
傅文櫻匆匆走了來,掃了眼牀上的蘇鳳錦,視線落在那同牀角綁在一處的腳鏈上,面色微駭:“阿誠,你這是做什麼,你這般待她,以她的性子若是醒過來了,她豈不是要恨毒了你!”
趙阮誠坐起身,替蘇鳳錦掩了掩被子,凝着她的神色異常溫柔:“她遲早有一日會原諒我,如今再錯一些,也不打緊。不傷着她就是了。”
傅文櫻急道:“戰青城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暴躁冷情殺人如麻,你抓了蘇鳳錦,倒時候他若是闖了進來,你可知趙府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他便是個庶人了,這件事情,到底也是咱們失禮在先,到時候便是在今上那兒,咱們也無話可說。”
趙阮誠輕撫着蘇鳳錦的臉,溫脈的眸色裡透出幾分狠意:“他若是真敢來,我便讓他……有來無回。”
傅文櫻猛的退了一步:“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再如何他也是一代將軍,若是死在了你這趙府,你縱是有一百張口,你也說不清楚。”
趙阮誠理了理衣袍,輕笑:“婦人之仁,若是本官當真要殺他,只須上報他懷恨在心私通餘孽即可,屆時整個長安城的人都會動手殺他,哪裡還須本官動手。”
傅文櫻思及那次在牢裡頭戰青城說過的話,爲什麼不一起死,因爲捨不得啊。
如同當初的卿大公子捨不得她陪着一道去死一般,將她們孤兒寡母留了下來。
“阿誠,你爲了一個蘇鳳錦,你瘋了是不是!”
趙阮誠細細瞧着蘇鳳錦的面容,溫聲道:“當年是我錯了,不該負她,可那些山盟海誓,如何能不作數?文櫻,回你自己的屋子裡去,若是沒有我的允許,你暫時就不要出來了。”
這府中早已經備下了精兵良將,只要戰青城敢闖,他自有法子送戰青城上路。
傅文櫻退了兩步,不可置信,先前那般溫和儒雅的一個人,爲何如今變得如果此瘋狂:“阿誠,你如今已經是侍郎了,你要什麼沒有,何苦執着於一個蘇鳳錦,蘇鳳錦同戰青城既已是二心相同,你又何苦還要去拆散,到頭來只所她會恨你更深,阿誠,何不就此與她好好談一談,就此……”
“滾!”趙阮誠一拂手一個茶盞砸在傅文櫻的腳邊,傅文櫻嚇了一跳,轉身出了這主屋,她同身旁的丫鬟低語了幾句,拂衣回了她的院落。
趙阮誠躺在蘇鳳錦的身旁,伸手輕撫着她的臉,溫聲道:“鳳錦,你會原諒我的,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原都是爲了你好,你會明白的是不是?你那般聰慧,你有什麼是不知道的?如今你便留在我的身邊,好好的留在我的身邊,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蘇鳳錦昏在牀上,戰青城找她找得幾乎要將長安城掀過來了,狀元府的,顧秦淮帶來的人,都盡數派出去了,可是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戰青城呆在雲繡坊裡頭,面容陰沉沉的擦軾着手裡頭的長槍。
宋仁義風塵僕僕的夥同憶秋打外頭進來,憶秋朝戰青城道:“這人是趙府的丫鬟,道是要話要告訴你。”
這丫鬟忽的朝着戰青城跪了下去,沉聲道:“傅夫人讓奴婢來傳句話,尊夫人如今在趙府主屋,趙府已經設了局,如今只等着您入局了。”
戰青城手中的長槍忽的一伸,直指那婢女,婢女嚇得了一跳,長槍擦着她的耳朵狠狠的戳破了地磚:“你若敢說半個假字,我必殺了你。”
那婢女縮在地上:“原是少奶奶讓奴婢傳話,奴婢不敢有假。少奶奶說了,這是報那日鳳錦的大恩,還請明日夜間您在後門等候,少奶奶會想法子將尊夫人送出來。”
戰青城提着槍便朝門外衝,宋仁義一把將人拽着,手裡頭的扇子掉了也顧不得了:“你這是做什麼!這不是明擺着讓你自投羅網,若是到時候那趙阮誠定個什麼私通餘黨的罪名,你便是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了。”
戰青城提着長槍,殺氣騰騰:“搶我內子,我還要忍讓於他?在我這裡,斷沒有這個道理!”
戰青城拂開宋仁義的手,提了長槍便衝了出去,憶秋怕出事,忙跟了過去,宋仁義將憶秋拽了回來:“他去殺人,你湊哪門子熱鬧,快去告訴雲尚書,雲尚書近來與丞相交好,讓丞相將巡防營的人派過去圍了趙府。快去。”
憶秋一拍腦袋,領了挽珠往那雲府跑,浣紗一把長劍跟着戰青城一路往趙府衝。
趙府的大門未關,門外頭是一個人也沒有,待戰青城入了府之後,這人才漸漸的多了起來,那些手裡抽着袖箭的人紛紛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將戰青城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