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瓊遼勇士只能偶爾像跳樑小醜般加入風含影和魯格道拉的戰鬥,多半時間都在無奈觀望。就算有成功接近風含影,多半都被風含影不費吹灰之力地滅了,更有幾個倒黴的被魯格道拉霸道的刀鋒掃中給打下了青埂峰的萬丈懸崖。
魯格道拉心知這樣打下去就算幾天幾夜都傷不了風含影分毫,可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跟風含影耗下去。萬一圍殺風含影響的消息傳了出去,光是血盟的辛梓趕到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雖然不甘心,但魯格道拉到底還沒魯莽到輕重不分。
他幾乎使盡全身力氣揮刀向風含影劈了幾記狠的,趁風含影靈巧避讓時抽身躍到了那些瓊遼勇士之後大叫道:“你們還在等什麼,大家一起上啊!”
對於魯格道拉的突然轉變風含影並不覺得意外,他雖然是個勇士,但他也只是一個被權貴徵服了的勇士,在這種大動干戈務必要置敵人於死地的情況下,他不可能真正釋放自己的血性,以一己之力與敵人殊死搏鬥。
風含影也知道,他必須要死了。
微微側首眺望漆黑色中京都那星星一點的光明,他知道那裡有他最心愛的女人在等他回去。如果她聽道他的死訊,她會哭吧?
想到她那雙絕美的眸子會盈滿淚光,他的心就隱隱作痛,可現在再沒有時間讓他去跟她告別。
洶涌的人潮在各路人馬帶領者的號令下一齊衝向了青埂峰那狹窄的崖頂,黑壓壓的身影和此起彼伏的刀光劍影幾乎瞬間就淹沒了風含影的那一襲白色。
風含影不能後退,後邊便是萬丈懸崖,摔下去必死無疑——當然,他也可以選擇跳下去,然後躲入懸崖上那絕密的石室。
可是這些人既然打定了主意來殺他,他如果那麼輕易地就跳下去他們會相信嗎?萬一到時候他們發現了崖壁上的那間密室,不但他再無生路,就連那石室也要被毀壞了。
石室是父母留給他的唯一的“家”,只有在這裡纔有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痕跡,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港灣,他不會讓它毀在自己手裡。
這是一場無想象的血戰,風含影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捱了多少拳腳,身上中了多少刀劍。即然這些人是來殺他的,多少有些心思不正的人
將手裡的兵器淬了毒。風含影拼死反抗,內息流轉比平時快很多倍,這些毒素也便迅速地侵蝕着他渾身的筋脈。
很快,風含影的動作漸漸遲鈍了起來,而這時那些瓊遼的勇士們開始有意地將其他人馬排斥在後,顯然他們還是打着將風含影活捉的念頭。
那手持長劍的威武黑衣人察覺到了瓊遼勇士的意圖,兇猛異常地砍倒幾個擋住他的瓊遼勇士殺到了最前方,看着渾身血漬淋漓傷痕累累但仍然在拼死低擋反抗的風含影,眼中不禁閃過幾絲欣賞。但他手下卻沒有絲毫留情。
他藉着人多之便,一劍刺入風含影左胸之後,借勢附到風含影耳畔低聲說:“來生,我願和你成爲兄弟;但今生我唯一能爲你做的,就是不讓你受遼人之辱!”
風含影有些渙散的眼瞳就近迎着黑衣人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蒼白的脣角扯開一抹溫和的微笑。在他臉上沒有絲毫怨恨,他的眼神也很平靜,彷彿他正面對的不是死亡,而是一場美麗的旅行。
手持長劍的黑衣人心裡突然有些不忍,在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她選擇的爲什麼是風含影而不是其他的別人。
因爲風含影身上有別人沒有東西,那就是無比純粹的情感與執著。風含影沒有這個世間男子的功名利碌之心,他隨性就像他的姓一樣。
如風之淡,如風之烈,本質都是單純。
也許他和她的姓名早就說明了他們不可分割的緣份,風起而云涌,雲淡而風輕。
“你在做什麼?!不要!”
魯格道拉遠遠地看見那黑衣人用長劍刺穿了風含影的身子,並迅速抽出長劍將風含影推往他身後的萬丈懸崖,那鮮紅的血就如噴泉一般從風含影的胸口噴射出來,濺了那黑衣人一頭一臉,也將風含影身上那最後的一點白色染得通紅……
離得近的瓊遼勇士們想上去拉住墜往崖下的風含影,卻被那手持長劍的黑衣人轉身攔住了:“人死如燈滅,他是個本性潔淨之人,就讓保持自己的尊嚴死去。誰若想趁人之危,做出喪盡天良的齷齪之事,別怪我劍下無情!”
“閣下究竟是誰?”
魯格道拉分開瓊遼勇士人走上前來,眼神掃過漆黑的懸崖邊緣,風含影早已墜下去多時,哪裡還有半點蹤影。
黑衣人滿頭滿臉的血,那都是風含影的:“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我大錦的地方,不是可以讓你們來去自如的瓊遼大草原。如果你們不想惹麻煩的話,最好在一個時辰內在我面前消失。否則,我可不保證你們還有沒有命回去放馬牧羊!”
聽了這般威脅的話語,魯格道拉卻毫不怯懦地迎視着黑衣人冰冷的目光。
但他的眼角餘光發現後面聚集的黑衣人迅速分成了兩拔,彼此形成了對恃的局面。而且來的時候耶韓巴爾夫爲了保存實力,花銀子僱了不少江湖遊勇冒充瓊遼勇士,後來那些炮灰被風含影揭穿身份,全被他殺了。眼下他們這邊的人明顯沒有對方多,如果真打起來後果還真不是他能擔得起的。
“哼!反正姓風的已經死了,我們走!”
魯格道拉聰明地收了刀,一揮手將僅剩的百餘瓊遼勇士和影子死士帶下了山。繼他們之後,另一拔黑衣人也消然離去。
很快崖頂便只剩下手持長劍黑衣人所領的那一拔人,他右手緊握的長劍上血跡還未乾,曾經滾燙的鮮血順着鋒利的劍刃滑向劍尖,最後輕輕地滴在懸崖邊的石頭上,飛濺起一朵朵小血花。
“將軍。”
一個看起來身量剛剛長足的黑衣人走上前來輕喚了他一聲,這黑衣人扯下臉上的面巾,赫然是曾經送過宛瑟去安宜的程英。
手持長劍的黑衣人也緩緩扯下早已被鮮血浸透的面巾,露出諸葛寒玉那同樣被鮮血染紅了的線條無比堅毅的臉龐。只是這種堅毅在此刻看來,卻在猙獰中有幾份落寞。
“帶幾個人去崖下看看,若能找到他的屍首就在前面樹林的湖畔好好安葬了”諸葛寒玉語氣十分複雜地吩咐:“墓碑……墓碑要最高規格的,不用署名。”
程英聽罷滿頭霧水地看着他,不明白爲什麼將軍要用最高規格安葬自己的敵人,卻又不署名。但諸葛寒玉的神色現在看起來比來的時候還要差,他不敢多問,只愣了幾秒種就領命離開了。
諸葛寒玉揮手趕走剩下的人,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中的疲憊:“你們都去山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將軍!”
那些身着黑衣的將士們都乾脆地領命去了,沒有一個人敢多說半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