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庫裡的那一株一尺高的珊瑚樹賞給孫承徽,並讓蔣太醫給孫承徽細心診治。”
這是小桐子聽到太子吩咐的第二件事情。
那珊瑚樹,是渤海國的進貢,雖然只有一尺高,按照高度來說,可以算是珍品,但是並不算是絕世珍品,但是其色澤金黃,陽光下光彩奪目,尊貴而高雅。
正因爲如此,那株金色的珊瑚樹,變成了絕世珍品,太子已經在自己的庫房收藏了三年了。
而蔣太醫,是太子的最信任的太醫,平常幾乎只負責給皇帝和太子診治,其他人,等閒是不敢勞動蔣太醫的。
小桐子躬身出去之後,在門外微微怔了一會兒。
一個給的是先淑妃的愛物,一個給的是渤海國進貢的絕世珍寶,且還讓心腹的太醫,太子這是兩方面都要安撫啊。
只是,哪個纔是太子心悅的?
微一沉吟,小桐子吩咐人去取了金色珊瑚樹送到凝舞軒,自己,則親自走了一趟錦荷殿。
“是太子賞的?”柯蓉看着小桐子送來的一套多子多福琉璃石榴杯盞,笑着問小桐子。
小桐子微微躬身,“太子吩咐奴才給您送過來。”
送?柯蓉脣邊綻放出幸福的光芒,微微撇開了臉,似乎是害羞,似乎是心悅,隔一會兒,才轉頭,抿脣,微微一笑,對小桐子說道:“我可沒這麼好的物件送殿下,殿下這下吃虧了呢。”
小桐子聞言,湊趣一笑:“是啊,殿下吃大虧了。”
柯蓉微微一笑之後,問小桐子:“殿下是隻送了我東西,還是其他人也有收到?”
小桐子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明明一趟好差事,若是引起這位的嫉妒,那就變成苦差事了;只是不答又不行,因爲太子賞了孫承徽的事情,是瞞不住的。
便謹慎回答:“太子賞了孫承徽一株金色珊瑚樹。”
“哦?”柯蓉點點頭,也沒再問什麼,再次謝過小桐子之後,賞了小桐子一個碧玉扳指——小桐子日日跟着太子,根本不會把這些小東西放在眼底,有人送過比這更貴重一百倍的東西給他,他卻不屑於要。
但是柯蓉給的賞,雖然不貴重,小桐子卻笑得很開心地接了,且千恩萬謝,像是得了多大的榮耀一般。
出了錦荷殿,小桐子望了一眼那高懸的匾額,微微一笑,一個是送,一個是賞,一字之差,便可知在太子心中,這兩人,是雲泥之別。
怪不得平常對錦荷殿的事情,師傅都那麼上心。
柯蓉和孫凝歌得了賞賜的事情,沒多久就傳遍了東宮,羨慕嫉妒恨的,大有人在。
不過,這個對象,大多就集中到了孫凝歌的身上,柯蓉雖然聽着也得了賞賜,但是在這次事件裡,柯蓉被人詛咒,本身就是受害者,因此,受到賞賜安撫是應該的。
至於孫凝歌,雖然傷得比較重,但是是她出言不遜在前,所以受到責罰是理所應當的,太子給一個本該受罰的人重賞,這豈不是赤裸裸、不問緣由的偏寵?
太讓人眼紅了有木有!
“那孫凝歌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商戶女,殿下怎能偏愛到如此程度?太過分了。”宋雪在貴妃面前紅了眼睛,不是傷心的,是眼紅的,也是氣得。
貴妃閉目不言,偏寵嗎?還不夠,要再偏心一點纔好,不過面對自己愚鈍的侄女兒,貴妃卻懶得和她講道理,只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道:“太子是有點兒過分了,這孫凝歌……罷了,芳慈,把那我妝奩裡壓得第二道藥方子給宋承徽,讓她好好用。”
宋雪心中一跳。
第二道藥方子?什麼藥方子?
莫不是毒藥?
宋雪壓低了聲音問貴妃娘娘,那聲音,興奮的都要顫抖了。
貴妃眉心也跳了一跳,她當時怎麼會豬油蒙了心,不考察一番就聽信了哥哥的話,讓這麼一個蠢貨進宮呢?
毒藥?後宮死人是常見的,便是高位的妃嬪,死了也是常事,大約也沒人會追究,可是,太子盛寵的女人,即便只是小小承徽,那死了也是大事。
沒來由地惹了一身騷,何必。
自然是有更好的法子來懲罰人的,軟刀子捅人,才更痛,更解恨。
這些道理,貴妃娘娘懶得和宋雪說,只是懶洋洋和她說道:“那商戶女如今正被盛寵,死了事情就鬧大了,若是查到你頭上就不好了,本宮給你的,是絕子方,趁着她病的時候,混在喝完藥之後吃的蜜餞果子裡喂她吃下,到時候……”
貴妃看了一眼自己赤金鑲着各色寶石的護甲,緩緩說道:“這後宮,沒有子嗣的女人,便是再受寵,也沒什麼好下場的;便是現在再風光又如何,總有一日寵愛會不在的,到時候,她任你揉搓,豈不是更痛快?”
“還是姑姑疼我。”宋雪眉開眼笑,是啊,自己真蠢,只想着弄死那個卑賤的商戶女,都忘了,這世界上,有種活法叫做生不如死。
小心翼翼地收了方子,宋雪興匆匆地就回去了,在屋裡轉了幾圈之後,得意一笑,喚來自己的心腹宮女,低聲吩咐下去。
孫凝歌接到太子賞賜的時候,瞬間覺得,自己身上的傷痊癒了,幾乎是立馬原地滿血復活。
待聽到也賞賜了 柯蓉的時候,孫凝歌有些不高興,如果不是柯氏那個賤人,她怎麼會被阿古麗那個瘋狗打成這樣?
可惡,殿下怎麼會給這個賤人賞賜?應該把她也責打一頓纔對。
身邊宮女便勸解:“那柯氏到底有個好孃家,殿下再怎麼的,也要顧忌一下,不過主子您放心,殿下最喜歡的還是您,不然怎麼會把這麼貴重的金珊瑚賞賜給您呢?”
孫凝歌一聽,覺得很有道理,特別是最後一句,孫凝歌覺得尤其有道理,是啊,太子最喜歡的就是她了,這金珊瑚的來歷她也知道,因爲那時候她已經進宮了,據說當時貴妃曾和皇上討要過,皇上卻賞給了太子,如今太子又賞給了她……
孫凝歌笑了,琉璃?精巧奪目又如何,不過是一些泥沙燒成的玩意兒,怎能比得她的金珊瑚最貴耀眼。
待到晚間,好不容易稍微平靜下來一點的東宮,又沸騰了起來——太子去凝舞軒宿夜了。
可惡,現在孫凝歌受着傷,又不能侍寢,怎麼不來自己屋子?一衆人咬碎了銀牙的時候,太子正看着牀上昏昏睡着的孫凝歌,脣邊綻出淡淡笑容,似是溫暖,可眸中,卻帶着淡淡的冷意。
轉頭,吩咐凝舞軒的宮人好好伺候孫凝歌,自己則在凝舞軒尋了一間屋子睡下。
太子去了凝舞軒宿夜的消息,自然也傳到了錦荷殿。
“殿下真是的,明明今兒是咱們主子受了委屈,卻偏偏去了凝舞軒,太過分了。”半夏看着正陪着羽兒說笑的柯蓉,壓低了聲音和連翹說道。
如今內室沒有別人,半夏也就稍稍放肆了一些。
連翹搖搖頭:“主子沒有不開心就好。”
半夏看了一眼柯蓉,今兒下午有人來的時候,主子面上一副“我雖然不開心,但是我勉強裝着我很開心,你不要拆穿我”的樣子,等人走了,卻悠然自在,絲毫不擔心……
算了,既然主子不擔心,她也就不瞎操心了。
可是……還是爲主子不值啊。
大約是半夏的怨念太過於強烈,柯蓉在羽兒去休息之後,低笑一聲,對半夏眨眨眼,調皮說道:“半夏,我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別告訴別人哦。”
“啊?”半夏疑惑看着柯蓉,什麼消息?讓主子這麼高興?
“我當年在王府的時候,曾當過家,所以王府裡有哪些好東西,我都知道的很清楚哦……”
“啊?”半夏沒搞懂柯蓉的意思,柯蓉卻笑眯眯地轉移了話題:“夜了,咱們也睡吧。”
半夏臉一黑,喂,主子,你到底想說什麼,能一次性說完,不要這麼吊人胃口麼?
很坑的好麼?
柯蓉沒有給半夏答疑解惑的意思,打個哈欠,美美地躺在牀上翻滾了兩下,抱着薄被睡了過去。
這東宮,如柯蓉一般,能安睡的,有幾人?
第二日齊雪怡來訪,看柯蓉面色紅潤精神飽滿的樣子,失望極了,“你可不知道,我就盼着看見你不好呢,結果你這麼好,太對不起我了。”
柯蓉悄悄翻了個白眼,“感情如今贇兒好了,你閒得發慌是不是?”
齊雪怡就笑,等止住了笑,對柯蓉說道:“如今是越來越看不懂殿下了……”
畢竟是犯忌諱的話,便也不深說,只像是感嘆一般,點了一句。
“這話還是少說,沒得讓人聽到了。”柯蓉勸誡,都說伴君如伴虎,其實吧,這君王,更像是陰晴不定的母老虎,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和你翻臉了。
齊雪怡點頭,“也只敢在你這兒說說。”
柯蓉微微一笑,其實在這宮裡,有個能說點真話的人,也挺好的,只是,適可而止,還是要記得的。
總歸,謹慎沒什麼壞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