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陽光還未突破雲層,距離公爵府邸有一段距離的空曠的地帶上,已然人影閃爍。
沒有人願意一輩子這麼苦力下去,尤其是給他們最看不上的商戶做苦力,這無疑是有人在扇他們響亮的耳光。
天氣逐漸轉寒,接近奧斯帝國的那亞倫薩無疑溫差比帝國要苦寒的多,早早起來晨練的,只有半數的人,另外半數的人無法適應溫差的變化,依舊蜷縮在被窩裡等待太陽的洗禮。
沙默爾從暮光叢林的盡頭冰雪之原上走了一圈,對逐漸寒冷的那亞倫薩並不感冒,在衝蜷縮在兩牀被子裡瑟瑟發抖的莫·弗蘭克投去鄙夷的眼光後,自以爲是第一個的來到了凱林·希爾所說中的場地。
到了之後,才驚覺,被寒風侵襲的曠野上,除了他,早已有兩道身影守候在那裡。
“凱林……希爾……連你也起的這麼早?”沙默爾神情僵硬了一下,看向站在凱林·希爾對面的白衣少年,“還有你……戈爾薩·茨威格,連你也來了?”
“以後不要喊我的名字。”戈爾薩·茨威格斜斜的掃了沙默爾一眼,“人多嘴雜。”
沙默爾這才注意到,在前方不遠處還有一道身影不斷的來回跑動着,遠遠望去,是一身兵服的裝扮,墨色的頭髮高高的束在頭頂,在風的吹拂下,蕩起一道墨色的弧度。
“……龍飛?”沙默爾皺起了眉頭,這傢伙凱林·希爾對他好像比較在意,以至於他也有些許的印象,只是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更早的到達了這片土地上。
他恍然看着戈爾薩,下意識的掩住了嘴巴。
“沒關係,這個距離,他聽不到纔是。”戈爾薩挑了下眉頭,沒有在意。
“那就好。”沙默爾卻是心有餘悸,要是戈爾薩在那亞倫薩的消息被傳了出去,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凱林·希爾這通敵賣國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那小子比我們來的還早,不過戈爾薩這稱呼這樣放着確實不是一回事。”凱林·希爾蹙了下眉頭,將目光從少年身上收了回來。
他打量了下身着白衣的戈爾薩道:“你每次都是白衣?”
戈爾薩神情冷了冷,“在軍中穿慣甲胃了,白色的衣袍能看出昏迷的傷員有無受到重創,只是一種習慣罷了。”
“這樣啊,那喊你老白乾吧。”凱林·希爾的腦海裡閃爍過一個詞彙,有些惡趣味的道:“正好你喜歡白衣服,就權當在代號了。”
“老白乾?”沙默爾回味了一下,疑惑道:“凱林,這是個名字嗎?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怎麼就不是了?這可是我大華夏一種烈酒的稱謂!”凱林·希爾拍了拍胸口,用一種宣戰的目光盯着對老白乾提出質疑的沙默爾。
“華夏?什麼跟什麼啊,算了不重要了,不過你確定戈爾薩,會接受這麼古怪的名字嗎?”沙默爾用一種懷疑的目光回瞪凱林·希爾,“更何況還是一種聽都沒有聽說過的酒的
名字?”
“烈酒的名字嗎?”戈爾薩·茨威格伸手按了按胸口的印痕,淡淡道:“就按照你說的吧,代號老白乾。”
“……什麼情況?戈爾薩,他同意了?”
“怎麼會?”
“我……我就知道……”凱林·希爾也是久久沒有回過神,天知道他只是抱着惡趣味的這麼隨口一說,哪曾想那張撲克牌臉竟然當了真?
“聊天的時間該結束了吧?”戈爾薩·茨威格沒有接話,他的耳朵動了動,“其他人已經過來了,凱林·希爾,你不是要來找我單挑的嗎?”
“嗯。”凱林·希爾收斂了笑容:“沙默爾,像之前說的,這裡就交給你了,晚上見。”凱林沖沙默爾擺了擺手,遙遙的跟在戈爾薩的後面。
“晚上?不吃早飯跟午飯了嗎?”
“算是吧。”
……
原是良田後來荒蕪的空曠的場地上,所有人都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汗流浹背。
攻、守、防,每一個招數,都做了不下數十遍,但是真正過招的時候,同樣的動作卻敗給使用同樣招數的沙默爾。
“記住,招數是死的,敵人是活的。”沙默爾反手撂倒了前來挑戰的士兵,防守的動作被他用的淋漓盡致,“想要擊倒你的對手,就要讓你的招數活起來,無所謂攻防守,誰說防禦的招數不能拿來攻擊呢?重要的是變動。”
汗水從衆人的面上滾落了下來,如果說先前的魔音,還令他們在心有餘悸的同時,也對沙默爾抱有懷疑的態度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已然心服口服。
要知道沙默爾從頭到尾使用的都是帝都守衛們慣用的招數,只是沒想到這麼平平無奇只適合用來做炮灰的招數竟然被他發揮的這般淋漓盡致。
休息的時間裡,幾名騎兵走到了沙默爾面前,像是詢問道:“看你使出的招數,跟帝都守衛一般無二,能不能告知一下你之前在哪裡任職?”
“舊事有什麼好重提的?”沙默爾擦了擦額角的汗珠,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回答騎兵的問題:“重要的是向前看,再怎麼光輝的歷程也終會被歲月所遮掩,不是嗎?”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覆,幾名騎兵也並不感到意外,他們早就猜過,沙默爾在遇到凱林公爵之前,極有可能只是一名小小的守衛,一塊被掩埋在塵土之下的金子。
沒有人會知道,那個曾經印刻在聖殿徽章上的名字,一如它的主人,不再回首往昔。
時間在每日的操練中悄然度過,數千名戰士漸漸的通過了凱林·希爾的測驗,原本空曠的地帶已經長有數十米遠的稻米,這是所有士兵自發勞作的,連凱林公爵跟沙默爾總教都在每天開餐館,親自下廚招待客人,以賺取微薄的軍需,他們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數月的時間,不知是陛下沒有下派一分軍餉還是被路途中的官員所剋扣了,總之,這一千人的吃喝確實要靠自給自足。
本來凱林·希爾身爲一方公爵,單單是各種賦稅就夠富得流油了,可是因爲良田的荒蕪,無人耕作,加上唯拉從中作梗,他們只能靠自己擠出來所謂的口糧了,說句不好聽的,凱林·希爾雖然是史上最年輕的公爵,但同時也是史上最爲落魄的公爵,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官員混的比他還要落魄,自己的軍隊都快要養活不起。
估計除了之前被殺害的那亞倫薩上代公爵外,真的沒有任何人比他還要淒涼。
那亞倫薩,這個被唯拉治理的土地,沒有人對公爵這一職位有什麼概念,據他們所知,好早以前的公爵好像輕易就被滅口了,在他上任不久的一個月,而這任公爵,年輕的有些超出他們的想象,但是真正說白了,也不過是一個擁有着公爵身份的做的出一手好菜的廚子罷了。
沒有任何特殊性。
這幾個月裡,凱林·希爾不斷的向戈爾薩·茨威格挑戰再挑戰,每次都輸的鼻青臉腫,直到連趴着的力氣都沒有,纔會被後者單手託着回到住所,開始人們對着兇殘的一幕詫異萬分,但是次數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直到有一天,凱林希爾被戈爾薩清醒着拖了回來,一路上凱林·希爾瘋子一樣頂着烏黑的眼眶笑的‘花枝招展’幾次令戈爾薩打算一扔了之。
有細心的人察覺到,這次跟以往所不同的是,向來強勢的戈爾薩,居然掛了彩,雖然只是青了一隻眼眶,但是在那邊笑的無法無天的卻是頂着兩個重重的黑眼眶的凱林·希爾,彷彿勝利的人是他纔對。
“只是僥倖罷了。”沒等修娜等人詢問,戈爾薩徒自嘟囔了一聲,將凱林的腳裸拋在地上,閃身走人。
“喂喂喂!說話講點道理好不好?這可不是什麼僥倖!我冒着捱了兩拳的風險才攻擊到你的,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總有一天我會把你打敗的!”凱林·希爾趴在地面上,撕心裂肺的衝那道背影吼着,絲毫不像一個斷了幾根骨頭的病人。
“凱林,我不反對你往強者進步的心態……”修娜邊說邊掀開了一旁的白布,在白布下,是一缸碧綠的發墨的藥汁,斜了斜眼睛,“老規矩,你自己進去,還是讓沙默爾抱你進去?”
“……我,我身體恢復能力挺強的,就是不用老加比這道藥浴,明天也可以生龍活虎的……”強烈的氣味令凱林·希爾有些窒息,他下意識的推脫着:“我看這藥液也不廉價,每天給我這麼泡着治療傷口實在是太浪費了,我們不如嘗試一下,不用浸泡藥浴,明天會不會……”
修娜的目光掃了過來,凱林·希爾的聲音越來越低。
“沙默爾。”
“夫人,我在。”沙默爾同情的看了眼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凱林。
“老規矩,脫光了丟進去,我在外面等你們。”修娜頭也不回的將門扉掩住。
硃色的門扉內,間或的傳出凱林·希爾撕心裂肺的號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