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番莫須有的指責,還有衆人厭惡的目光,宋意歡心中又驚又懼。
驚這一切她腦中絲毫沒有半點印象,懼她竟就這樣莫名其妙失了身,被冠上了一個勾引姐夫的罪名。
而她的嫡姐,寧親王府世子妃宋南歆此時滿臉失望地看着她,淚流滿了臉頰:“宋意歡,那可是你的姐夫啊!我未曾想過,你竟是這樣的人!”
嬤嬤回過身扶住宋南歆,怨毒地瞪了宋意歡一眼,道:“老奴早就勸過世子妃,這賤蹄子出身卑賤,和她娘一樣是個慣會爬牀的狐媚子,不值得世子妃掏心掏肺,也就世子妃將她當成親姐妹一般對待,未曾想是一匹白眼狼。”
宋南歆哭倒在嬤嬤懷中,看着宋意歡的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將她千刀萬剮。
至此,宋意歡總算尋回了些許記憶。
前些時日嫡姐回侯府探望父母,看到她與弟弟在府中處境艱難,便主動提出要接她和弟弟到親王府小住。
從小這個嫡姐對她就很好,凡是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會帶上她的份,有嫡姐護着,她在侯府過得倒還算輕鬆。
然而自嫡姐出嫁後,一切又回到了從前,下人苛待無視都是常有的事,想起昔日嫡姐對自己的好,宋意歡便答應了下來,帶着弟弟和嫡姐來到了親王府。
而昨日,是寧親王府世子姬陵川班師回朝的日子,親王府廣開大門宴請賓客,共同慶賀姐夫姬陵川凱旋歸來,她作爲寧親王世子妃的妹妹,也在席間得了一個位置。
可她從始至終都不曾動過任何不該有的念頭,更是在姬陵川出現的時候就已離了席,又怎會如趙嬤嬤所說,扮作嫡姐的模樣,爬上世子的牀,勾引世子呢?!
宋南歆咬牙切齒道:“你應該慶幸我讓人守住了這方小院,如今你爬牀勾引世子的事只有我們知曉。世子是個殺伐果決的性子,最是厭惡他人偷奸耍滑,親王妃眼中更是容不下一粒沙,若這事被鬧得人盡皆知,不說你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你可曾想過軒兒他會如何?”
想起身患心疾的幼弟,宋意歡只覺指尖冰冷,用力閉上了眼睛。
若這事傳揚出去,她名節性命必然不保,軒兒受不得打擊,得知她是這樣的人,怕是也活不了了。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耳畔傳來宋南歆獨有的甜軟的聲音:“宋意歡,你想活命嗎?”
細密捲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宋意歡睜開了眼。
不知何時,屋內其餘人盡數退了出去,屋內僅剩下了她們姐妹二人。
“只要我願意,你扮作我勾引世子的事便永遠不會傳揚出去。”宋南歆彎下腰,在她耳畔低聲道,
“軒兒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竟是這樣自甘墮落的人,你仍能保住在他面前那副好姐姐的模樣。”
宋意歡不傻,相反她還很聰明,她明白宋南歆這麼說,便是對她有所圖謀了。
可她不知道,她一個從奴婢肚子裡爬出來的庶女,在侯府不受待見,堂堂定安侯府嫡女、寧親王府世子妃能圖謀她什麼?
她垂下眼簾,道:“姐姐想要意歡做什麼?”
宋南歆在她耳畔輕聲說了一句話,宋意歡心神俱震,難以置信:“你說什麼?”
宋南歆說,她前些時日去參加秀靈公主的壽宴時不小心在宴會上落了水,可那時她來了癸水,落水後受了寒,癸水淅淅瀝瀝至今都未曾止歇。大夫斷言,那場落水傷了她的根,她近日不僅無法圓房,今後更不能有孕。
擔心會遭到王府休棄,宋南歆竟要她……要她將錯就錯,繼續扮作宋南歆的模樣,在夜裡侍奉世子,直到懷上身孕,替宋南歆生下親王府的嫡長孫爲止!
這太荒唐了!
聯想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恐怕昨晚的事,壓根不是意外,而是……而是嫡姐有意爲之?
心思百轉,宋意歡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宋南歆這會兒一改方纔那副威逼的模樣,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極爲可憐地落下淚來:
“意歡,姐姐知道這聽起來確實荒唐至極,可是姐姐也是沒有辦法了。從小到大,整個侯府就只有我對你最好了,你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你一定不忍看到姐姐身陷囹圄,你一定會幫姐姐的對不對?”
“姐姐答應你,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定會請最好的大夫治好軒兒的心疾,待你生下孩子後,姐姐還會爲你尋一門好親事,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可好?”
已是走投無路,性命與名聲都被人死死拿捏著,宋意歡用力閉上眼,澀聲答道:“好。”
宋意歡在趙嬤嬤和一個婢女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從宜湘閣離開。她並不知道,在她離去後,另一名婢女從牀上取下一方白帕,捧著朝宋南歆送去。
“娘娘,成了。”
那白帕上,印着點點紅梅,看上去是那樣刺目。
目光掃過宜湘閣內滿地的狼藉,回想起宋意歡身上那些令人難以啓齒的痕跡,宋南歆臉上那抹柔弱與無助霎時褪盡,她怒而將桌面上的瓷碗拂落在地,咬牙切齒:
“真是便宜這個賤蹄子了!”
昨夜宜湘閣發生那樣的事,全都在宋南歆的掌握之中,她一宿未眠,親耳聽着房裡的動靜,清楚的知道夜裡兩人是如何糾纏,連一次水都不曾叫,而姬陵川離開時還叮囑了不可吵醒牀上的人。
妒火在她心中燒了一夜,險些將她焚燒殆盡,但她沒辦法,誰讓她傷了身子無法和姬陵川圓房呢?
坐在椅子上,宋南歆撫上自己抽痛不已的腹部,臉色難看至極。
婢女看出她身子不適,貼心地按揉着她的肩膀,問道:“小姐方纔與四小姐說的都是真的?待她生下孩子,當真要放她離開?”
宋南歆冷哼:“怎可能?斬草要除根,我絕不會留下這等隱患。”
白芷鬆一口氣,附和道:“奴婢也是這麼想的。可奴婢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講……”
“說。”
“世子身份尊貴,前途無量,四小姐生得那般狐媚,娘娘需得小心她在服侍世子的過程中,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雖說世子是那樣一個性子,可男人嘛……”
白芷點到爲止,但宋南歆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
宋意歡和宋南歆雖是姐妹,但宋意歡與宋南歆卻有着截然不同的樣貌。
宋南歆鵝蛋臉,柳葉眉,生的是一副柔弱無害的模樣。
但宋意歡卻是芙蓉面,鹿兒眼,櫻桃脣,尤其是經歷男女之事後,眉梢眼角卻又添了一絲風情,令她嬌豔無雙,惹人意動。
兩人唯一相似之處,便是身形,可宋南歆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妹妹是個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都爲之傾倒的尤物。
眼睛眯了眯,她在心中下定了主意。
絕不能讓這二人白日裡相見,即便避無可避,也不能讓世子對那賤蹄子有任何另眼相待的機會。
待屋子收拾妥當,天光已然大亮,寧親王妃那裡也派了人來。
昨夜不僅僅是姬陵川回京都的日子,也是他與她這個世子妃圓房的日子,得知姬陵川在宜湘閣住了一宿,這是派人來打探消息來了。
得了這方帕子,宋南歆便算是在寧親王府裡站穩了腳跟。
理了理髮絲和衣裳,宋南歆便帶着那落了紅的帕子,一臉羞怯地去給寧親王妃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