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章之前,棱鏡核心區域的那番變色現象讓芊芷鶴與阿亞克很不理解,他們此刻的話題也由此慢慢展開。然而,由於他們對變色現象所作出的解釋都只是憑空猜測,這就使得討論很快結束,話題反而開始往消失了的陳簫處偏移 ——
“芊芷鶴,核心區域爲什麼會變成這種嫩黃色?以前不一直都是酒紅的嗎?”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動用磁性分解裝置,估計和那個有關。”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亂用,所以老是搞的不可收拾。以前把創世機搬到M國來的是你,提出全民仁義的也是你,想出讓人到未來去改變歷史的也是你,用風道來削弱磁性,結果害的他們差點摔死的又是你,現在第一次動用磁性分解裝置的還是你。你什麼時候能深思熟慮後再行動啊?”
作爲同樣處於靈魂狀態的芊芷鶴,雖不能看到阿亞克說這番話時的表情,但對於這個多年的同伴,他完全可以想象到阿亞克的此刻的模樣 —— 瞪大雙眼,氣急敗壞地跺腳。
一向淡定的芊芷鶴,面對阿亞克語言上的責備與誤會,也難免反駁起來:“阿亞克,任何知識都是從實踐中得來的。當初如果不是我擅動創世機的靈魂重生系統我們現在早就死了。如果不是我把創世機搬到這裡,拉泰尼斯早就被水淹了。包括製造多功能機械人,利用時籍道傳導磁能,第一次使用引導生物系統和第一次啓動穿梭時空系統……這些都需要實踐,我們理論知識匱乏,就更需要實踐去求證求知,盲目地佔據被動位置極不可取,也不是正確的科學態度。”
芊芷鶴說了這麼長一串,阿亞克不但不理解,反而抱怨起來:“但我們不是科學家啊,我們稀裡糊塗地進入拉泰尼斯的地坑,又鬼使神差地發現了創世機,然後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救世主,誰也沒告訴過我們應該怎麼做,也沒人教過我們應該怎麼使用創世機。這公平嗎?我甚至覺得我們沒有義務因爲得到高科技就自命救世主,我們也是人,孤獨的人,不是那種磨滅人性的神。”
芊芷鶴頓了頓,看來也需要時間撫平情緒。但只消一會,他便完全平穩心神,轉變了談話的語氣:“阿亞克你偏激了,正因爲我們有感情所以纔要改變這個世界,更要分得清輕重啊。我知道艾薩露露的事你很介懷,我何嘗忍心看到這個結局呢?她用如此巨型的火箭炮攻擊其他地方我絕對不會管,唯獨棱鏡核心區域……你明白的,相位水晶是創世機的心臟,一旦損壞……”
“瓊斯!現在相位水晶是保住了,但它被磁性分解裝置照射後會產生什麼後果我們根本不知道。萬一它已經失去作用,無法再穿梭時空……”
兩人正說着,在創世機熒屏中央忽然射出一股粗壯的光柱。也在這一瞬間,熒屏中的男子也隨着這股白光一起消失了。
“啊!”
阿亞克驚呼一聲,剛想問怎麼回事,芊芷鶴已經給出了答案:“看來相位水晶的穿梭時空作用還在。你瞧,陳簫已經消失了。”
“啊……相位水晶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爲它內部有金屬成分,也受到分解裝置的作用嗎?陳簫消失了……這代表什麼?”
“代表什麼?當然代表他和吳顏他們一樣,穿梭時空了。”
“那……他究竟是去了過去,還是到了未來?”
“我不知道,不過按照我們得出的結論,他應該和吳顏一樣進入‘創世階段’了。”
“啊對了,他以前沒有被創世機照射過,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創世白光。那……”阿亞克說着,想到了那些之前已經被創世光照射過的其他人,“如果周蟒他們也到了這裡,是去過去還是到未來?”
“真不知道,看他們運氣了。”芊芷鶴又頓了頓,有些爲難地解釋起他不知道的原因,“我剛纔試過,創世機已經無法設置穿梭時段了。”
“什麼!我們無法操縱創世機了?!那他們怎麼回來!!”
“阿亞克,是無法設置穿梭時段,不是無法操控。我們依然可以將他們引導回來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讓他們回來?”與之前一樣,阿亞克還是無時無刻地關心着那批創世上帝們。其立場的轉變以及對上帝們的重視程度,已經超越了他的初衷。
好在,Timing還有一個理智且清醒的人。在芊芷鶴看來,“上帝們”的安危要管,卻不必放在首位。特別是這種安危與他們的理想起衝突的現在。
所以他道:“看情況吧,如果世界真的變成我們所期盼的樣子,我馬上就引導他們回來……其實他們還有一個回來的方法:目前創世機只是無法設置,卻並沒有丟失之前的設置,它還是會像之前那樣 —— 在最痛苦的時候自動啓動引導系統。”
又是“如果”。阿亞克不知是厭倦了芊芷鶴的假設還是對他們的理想喪失了信心,居然潑起冷水來:“那如果世界變得更糟呢?要知道,世界變成我們所期望的那樣機率實在太小了。”
“那也不必擔心。當他們的內心承受不住過去或未來的世界,他們會痛苦的。一旦痛苦了,就自然會被引導回來。”看來,芊芷鶴早已對可能發生的一切都有所準備。所以他才能在看到陳簫消失的那一刻起,心中迅速預言之後可能發生的事。
然而我們的阿亞克,卻還是沒出息地糾結在上帝們的安危上。以下接二連三的反問句,完全說明了這一點:“非得經歷痛苦才能回來嗎?就像之前那樣?那如果世界並沒有變成我們期望的樣子,他們也沒有覺得痛苦的話,就只能在不屬於他們的世界裡……永遠待下去了?”
“會痛苦的。”面對阿亞克的擔心,芊芷鶴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因爲……他們是一批心靈如此脆弱的人啊……”
總結句,一針見血。
的的確確,如果這批上帝們不是如此“脆弱”,又怎會被創世機找到啊……
然而,芊芷鶴與阿亞克說了這麼多,卻始終沒有再去談論過“怎麼做”。他們已經從一個操盤者,退變成一個旁觀者。這種退守一邊的靜觀其變,或多或少地影響了那批正在“創世紀”或即將“創世紀”的上帝們。
其實吳顏也好周蟒也罷,包括單獨行動的陸敬和陳簫,無論已經到過去的還是到未來的,包括目前還駐留在地底世界的人們,他們對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說是陌生之極的。所以,即使他們這批人再自信再堅強,歸根結底,卻又都是無助且需要幫助的。
在目前這種創世機設置系統損壞、相位水晶突變、棱鏡核心區域煥然全新的節骨眼上,芊芷鶴怎麼可以高高在上地袖手旁觀?阿亞克又怎可以患得患失地人云亦云?
面對這一切變故,Timing僅剩的兩個人始終沒有過多在意。他們以爲自己盡力保護着這批上帝,也都以爲自己沒有辦法了,因爲他們不會修復創世機。這整整幾百年的依賴,已經讓他們將創世機看作是無法駕馭的天使,而不是一具需要維護的機器 ——
“瞧啊阿亞克,如今棱鏡核心區域的色彩變的多麼高雅迷人。加上相位水晶處的白色光柱,照的這片區域金黃燦爛的,炫目的不得了。”
“這光彩真的比以前的黑黑紅紅好多了。”
“是啊,這纔有那麼點意思。”
“什麼的意思?”
“聖域的意思……”
“聖域……”
“嗯,這種神聖的光彩,給了我一種由衷的自信。我忽然更加肯定,在這裡,我們可以改造全世界,創造新的世紀傳說。”
剛纔所說的節骨眼,在兩人眼中看來根本不存在。悠閒暢談中,也奠定了阿亞克最在乎的上帝們的結局。亦或者,又有多少人知道“聖域”這個詞,在另一層含義上象徵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