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臥室裡,即使很微小的聲音,多數時候都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閉着眼睛的向知草根據聲音可以想象,
男人掀開被子後,躺在她身邊,伸出長長的胳膊按掉臥室裡的燈。
整個臥室靜悄悄的,只有陽臺外面的海浪聲和偶爾間雜的蟲叫聲。
過了不知多久,聽見男人清淺的呼吸聲,沒有半點睡意的向知草這才睜開眼睛,
臥室裡的光線暗了一半,只有接近浴室的那個暖黃壁燈細微地亮着。
了無睡意,向知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側躺着的姿勢時間有些久,有些不舒服,向知草不敢大幅度地翻身,
於是輕輕地換了一個姿勢,平躺在牀上。
雙手拉着被子邊沿,靜靜地盯着天花板,耳邊還傳來男人沉穩有節奏的鼻息,
向知草就這麼放空着思緒,眼淚又從眼角流出。
不知過了多久,慢慢地,意識才漸漸模糊……
隔天醒來的時候,向知草迷糊地睜開眼睛,
立馬從牀上爬了起來,坐直起身子,過了約莫一秒,感覺到有什麼壓住自己的被子。
低下乾澀的眼睛一看,是男人的胳膊,視線順着長長的胳膊往右邊移,只見男人反臥在牀上,
俊顏絲毫沒有昨晚的那般淡漠,溫溫潤潤的模樣恍若另外一個人。
想起昨晚的事,向知草不由泄氣地呼了一口氣。
澄澈的眸子從男人臉上移開,強迫自己不要再側轉過頭。
然而,纔剛移開腦袋,男人昨晚淡漠冰冷的神情又再次浮現在腦海,頃刻間,
昨晚心底的那股翻滾的苦澀又一涌而出。
強迫自己將喉間的哽咽吞了下去,向知草輕輕地挪動自己的大腿,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
一下牀,便穿上防滑防噪音的棉底拖鞋,急匆匆地往浴室奔去。
快速地刷牙洗臉化妝之後,向知草換了衣服便快速下了樓,
看都沒有看牀上一眼。
她已經下定決心了,不能將心隨便依附任何人,
或者說,不應該在兩個人的感情沒有進入正軌前,輕易地放在別人身上。
正如她和姜磊之間,只有幾個月的相處,她卻過早地依賴於男人。
所以,男人的一言一行,一個動作一個表情都會讓她很受傷。
付出容易,可是要將心收回了就很難了。
就像一隻蝸牛,儘管身體很柔軟,但是仍舊有一個看起來貌似堅硬的外殼來保護自己。
雖然,這殼不一定堅固。
但是,有殼總比沒有好,起碼不會讓人看見溫軟的內裡,坦坦蕩蕩地將柔軟露出來給別人看,
特別是,你不知道別人看到自己的柔軟後,
做出的反應會是不以爲然的譏諷還是發自內心的呵護。
想到這,向知草下樓蹬蹬蹬的腳步聲便加快了幾分。
因爲要接送向知草上班,所以平常喬麥都會提前半個鍾在樓下等向知草。
誰知,今天他剛來到雲苑樓下,正準備像往常一樣從兜裡掏出煙盒抽菸的時候,
就聽見雲苑一樓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少奶奶,今天怎麼那麼早?”
喬麥邊說話的同時,還邊低頭看了眼手腕上的手錶,有些不敢相信,
正在猶疑是不是自己來得太晚還是自己的手錶壞了。
沒錯,是平常的那個點,喬麥又擡起手,仔細地觀察手腕上的表。
看到喬麥這個動作,向知草忍不住笑了笑,輕聲問了句,
“是我早起了,睡不着,想早點去公司,送我嗎?”
聽到這個話,喬麥微張嘴巴,小幅度地下意識做了一個“啊”的驚訝動作。
這還是他第一次那麼早接送少奶奶上班,少奶奶今天是怎麼回事,足足比平時的上班時間足足早了一個鐘頭。
看出喬麥的驚訝,向知草眨了一下眼睛,故作嚴肅地開口,
“難道因爲我早起了,喬麥公子就不肯接送我去公司了?”
聽到這個話,喬麥連忙着急地反駁道,
“少奶奶您說的哪的話,就算是半夜要去公司,儘管說一聲,喬麥也保證一定起牀接您過去。”
看着喬麥急白了臉的樣子,向知草忍不住開懷笑了起來,
捂着肚子嬉笑着說道,
“和你開玩笑呢,喬麥公子不夠幽默哦。好了,現在送我去公司吧。”
知道向知草是故意逗自己玩,
喬麥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他們家文靜的少奶奶也會開始逗趣別人了。
所以,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喬麥還真以爲向知草生氣了。
鬧了半天,原來是和自己開玩笑。
見向知草往車後座的方向走去,喬麥連忙跨步上前,先向知草一步打開了車門。
“謝謝。”
縮了縮腿,向知草坐進後車座,對着替她關門的喬麥微微一笑。
近距離的喬麥,這才發現向知草臉上的黑眼圈似乎有些明顯。
想了想,大概是晚上“累”的吧。
於是,偷偷笑了一下,喬麥便大步向前,坐進駕駛座,大手在方向盤上一轉,
緩緩地離開了雲海畔。
坐在車上,向知草微微有些倦意,於是慢慢地搖下了一點點車窗,
十月初的風微涼,卻也讓人的腦袋一下子很清醒。
側轉腦袋,向知草看着眼前快速往後退的一排排綠樹。
思緒開始飄遠。
有多久她沒這麼認真欣賞沿途的風景了?
想起第一天來雲海畔的情景,也是這般,一路上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
公路兩旁沒有什麼人煙,那時,她還好笑地以爲喬麥是不是開錯了路徑。
想到這,向知草自嘲一樣笑了笑,
雖然只是數月前,但是對如今的她來說,卻像過去了許久,
也許,是因爲心境不一樣了吧。
有句話說,“最涼莫過於人心。”
最容易涼的,真的就是人心了吧?
前一秒中,兩個人之間還好好的,好似一點嫌隙都沒有,
而下一秒,兩人便可以一瞬便回到幾個月前的狀態。
最快涼薄的,真的莫過於是人的心吧。
又或許,並不是別人涼薄了內心,而是自己自以爲是,過快地焐熱了自己的心。
而忽略了別人的腳步是否和自己是同步的。
想到這,向知草不由慢慢地閉上眼睛,以掩飾眼底的那股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