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並不知道對方怎麼想，她與自己的這個女兒聚少離多，
免不了有些遺憾。
作爲一個母親，女兒常年會與姜氏相處，出於一個母親的疼愛，
她願意爲女兒後退一步。
蘇晴話音一落，姜氏眉頭皺起，她並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軟下語氣。
年輕時候，兩人同樣年輕氣盛，曾經發生過沖突，最清晰的一次便是最後陳慕直接回家拿了行李，
正眼沒瞟她一眼，與蘇晴這個女人遠走高飛。
真的是遠走高飛！
她還記得，那一天讓老喬開車追趕，她硬是追着到了機場，
卻親眼見着這兩人一起進了飛機機艙。
至此，老死不再相見。
回想起那一天，此刻姜氏發現心裡竟不像以往那般苦楚不甘，甚是平靜。
“他呢？”
姜氏沒有答應或拒絕蘇晴，反而問了這麼一個問題。
實則上，她現在對向知草本身有愧疚，想到有段時間她費盡心思拆開這對鴛鴦，的確讓人厭惡。
就算蘇晴不與她提，她現在也是努力地挽回向知草，
爭取這個兒媳婦和她的相處迴歸最開始時的融洽。
“死了。”
蘇晴眸子微閃過一絲傷楚，眼瞼輕垂了一下，
語氣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靜自若，沒有波瀾，
“幾年前已經死了，得心臟病死的。”
話音一落，姜氏眉頭輕蹙了一下，很快又舒展開，
連她自己也訝異，她並沒有歇斯底里的痛快或者難受，確切來說，也就只有一點點。
一時間，站着的兩個中年女人目視着對方，
眼裡都有了滄桑之意。
她和她之間，稱不上深仇大恨，有的就只有年輕的不甘或者天意導致的造化弄人。
現在，她仇恨了二十多年的人竟然死了。
如今，命運再一次讓她姜家和蘇晴攪和在一起，她挑選出來的媳婦意外的是蘇晴的親生女兒！
誰也沒有注意，這個時候，
一個穿着白襯衣和西裝褂子、繫着紅色小領結的waiter（侍者）經過兩人身側，
突然手上托盤不穩，剩餘的一杯紅酒“譁”地一下朝姜氏一身高貴紫連衣裙潑去。
“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事情一發生，侍者努力地伸手是抓住了那個高腳杯，但是晃出去的紅酒還是很大一部分潑到了那件高貴深紫連衣裙上。
一看裙子上的酒漬，侍者便知道自己闖了禍，連忙趕緊道歉，
輕抖着肩，低着頭不敢擡，等待發落。
“小心。”
幾秒前，一箇中氣十足的低沉嗓音同時，姜氏立刻落入身後一箇中年男人懷裡。
“喬……”
話還沒出口，姜氏立刻就頓住了口，難得的有了皺紋的臉上浮上一層紅暈，
站住後沒有去責備一旁的侍者，反而立刻擡眼看向站在一旁睜大眼的蘇晴。
“沒事吧？”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姜氏點了點頭，立刻推開了老喬，臉上沒有半點笑意，
中年男人臉上並沒有絲毫不快，只是有着淡淡的笑着，
很舒服包容的笑容，
“不過，裙子髒了。”
蘇晴忍不住打量對面站着的中年男人，嗓音滄桑中帶着成熟男人特有的吸引人聲線，
雖然看得出有一定年紀，但是可以依舊有着年輕時候帥氣高大的影子。
對姜氏的突然疏離動作，蘇晴看得出，
這兩人大概有些什麼。
注意到姜氏低頭牽起身上的裙子，眉頭皺了起來，眼角的細紋更加明顯，
蘇晴沒有出聲，打算走開。
“可是過一兩分鐘你就要上臺講話，這個時候讓人將替換的禮服拿過來可能不夠時間。”
一旁的中年男人正眼也沒擡起見蘇晴一眼，
心思都放在姜氏身上，眸子裡有着年輕毛頭小夥熱戀中特有的溫柔，
“我去讓主辦方……”
話還沒說完，一個悅耳聲音便落下，
“我跟你換！”
低頭的兩個人同時擡頭，一個詫異一個疑惑，蘇晴不卑不亢地解釋了一下，
“反正我只是隨意參加，我這身和你那身裙子不會相差很多，我們身材也差不多，
如果不介意，我的換給你。”
中年男人的目光在對面梨渦淺淺的中年女人臉上停留了好幾秒，
熟悉感撲面而來，脫口而出，“少……”
只是說出了這一個字之後，中年男人便立刻停止了接下來的話，回頭看了姜氏一眼。
姜氏眉頭皺着，並沒有在意旁邊老喬說了什麼，斂目像是想些什麼。
一陣沉默後，蘇晴也輕皺眉頭，語氣也隨意，
“既然不需要就算……”
話還沒說完，姜氏便打斷了蘇晴的話，
“好，謝謝你了。”
整個宴會上音樂輕緩，站着的兩人女人看向各自，綻開的笑容優雅，
不像仇人相見，反倒像是老朋友相見。
好似，冰封世界中有什麼東西瓦解了一般，兩個人心頭同時一鬆，眸底隱隱看到了各自年輕時候的模樣，
只是不復當年的年輕氣盛，很是友好。
……
“媽！”
向知草突然覺得肩膀一收，落入堅實的胸膛，
單是聽聲音，不用擡頭，她也知道是誰將她拉入懷中。
相比小妻子的驚訝，姜磊並不是很驚訝，在知道自己的母親終於和老喬在一起這個消息，
他便猜測會有這麼一天。
只是這一天，來得突兀了一些罷了。
“這是……我女婿？”
蘇晴早就知道在Z市傳聞已久的女婿，還是忍不住笑着衝薑母好奇地問，
眼裡的喜愛之色溢言於表。
“是，啊磊，這是小草的母親，快叫媽或者岳母。”
將翊翊抱入懷中的薑母一邊撥弄着孫兒的頭髮，一邊笑盈盈地交代。
此時從廚房走過來的吳嫂端着的托盤裡有兩杯茶，
姜磊回頭，在吳嫂經過的時候，快速端起一杯茶，上前幾步，雙手將茶遞到蘇晴面前，
“媽，請喝茶。”
他的小妻子叫“媽”，他自然是不想稱岳母。
蘇晴先是一愣，隨後立刻笑了起來，梨渦淺淺，眼睛眯成一條線，
連忙伸手接過來，
“乖，乖！”
完全應了那一句，“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