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兀自笑的愜意的德妃和神色來回變換的端妃,順妃波瀾不驚的保持着面上的笑容,王皇后則是藉着喝茶的間隙,打量周太后的神色,只朱舜嫤瞪大了一雙眼睛,饒有興趣的望着殿中,心思各異的衆人。
忽然,“貴妃娘娘到!”,宦官尖細的嗓音傳來,殿中衆人神色又是一番變化,看的朱舜嫤心中大呼好玩。
少時,萬貴妃帶着羅織翩然而入,面對座首屈膝。
“臣妾給太后請安,願太后福壽綿長。”
“嗯,起來,坐吧。”周太后淡淡的應了一聲,看着萬貴妃受了其他妃子的禮,卻絲毫沒有向王皇后叩拜的意思,眉頭動都不動一下。
從母親身後出來,朱舜嫤揚起得體的微笑,對着萬貴妃福身一禮,“舜嫤拜見貴妃娘娘。”
“快起來,嫤公主越來越漂亮了呢。”讚了一句,萬貴妃一臉驕矜的在王皇后對面落座。
見此情景,朱舜嫤立即朝王皇后望去,卻看到了一副雲淡風輕的坦然,心中疑惑加深。
“太后同幾位妹妹聊些什麼呢?讓臣妾也加入可好?”
掃了一眼在座的衆妃,萬貴妃笑望着居首的周太后。
聞言,周太后沉吟不語,恍若沒有聽見她說話一般。
其他幾人見狀,各自的心思飛快轉動,須臾,順妃率先開口,“也沒什麼,就是方纔因着舜嫤的胡鬧,大家聊起想要女兒的話題來着。”
“哦?都想要女兒?德妃妹妹,和端妃妹妹都嘗過了兒子調皮的苦頭,喜歡女兒也是應當,怎麼,皇后娘娘也想要?難道不想有個兒子依靠麼?”
萬貴妃嬌媚一笑。視線直直的釘在王皇后身上,閃爍的鳳眸中,挑釁之色溢於言表。
王皇后平靜的視線在萬貴妃的身上轉了一眼,並不動怒,反而立即起身,朝着周太后一禮,溫聲道,“母后,天色晚了,臣妾就不打擾您休息。這就告退了。”
被徹底無視的萬貴妃登時怒從心生,卻笑的愈發誠摯,“怎麼本宮一來。皇后娘娘就要走呢?是不是本宮哪句話說的不中聽了,惹怒了娘娘?”
王皇后依舊不回答,告辭的態度卻更加堅定,就這麼等候周太后的同意。
“好了,皇后自來大度。如何會與你置氣?萬貴妃,你這麼晚了來見吾,可是有事?”見殿中情況僵直,周太后不得不出來和稀泥,同時打個顏色給芷汀。
芷汀會意,忙來到王皇后身邊。想要攙扶於她。
因着她背對衆人,是以無人看到她嘴脣輕動,不知說了些什麼。王皇后方纔起身,重新歸坐,仍舊看也不看萬貴妃一眼。
心頭的怒火較之方纔更盛,萬貴妃有心想再奚落她幾句,可是看着周太后不善的神色。只得嚥下火氣,笑着望了衆人一眼。 Wшw ◆ttκǎ n ◆¢ ○
“太后。臣妾此來,卻有一事,需要您同意呢。”
“何事?”心中舒了口氣,周太后順着萬貴妃的話頭問道。
“說來,這事情還是和端妃妹妹有關呢。”
被點到名的端妃,立即坐直了身子,不安的看着萬貴妃,不解的問,“貴妃娘娘,不知何事會與臣妾有關?”
其他妃嬪亦是將視線投在了萬貴妃的身上,一時之間,幾家心思各異,好看的小說:。
“太后,樞哥兒前些時日不是病了麼?小小的嬰孩受了那麼多的苦楚,可不叫人心憐?幸而上天垂愛,讓樞哥兒平安度過,可是,樞哥兒痛苦的情景,每每想來仍讓臣妾心有餘悸。是以,臣妾就尋思了,能否讓陛下信任的道家天師,爲宮中的所有皇子公主做法,趕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至於這個時機,倒是可以趁着樞哥兒百日的時候舉行,這也是爲了恭妃即將出生的皇子祈福不是?”
萬貴妃言罷,周太后沉眸不語,其他的妃子亦是不盡相同的神情。
正主母親的端妃,則是瞬間愣住。
她怎麼也想不到,萬貴妃說的事情竟是因着自己的小兒子所起,一時間,當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德妃則是將視線在萬貴妃身上來回遊移,彷彿這樣就能看出她隱藏的目的一般。
王皇后仍舊一番老僧入定的神態,言由充耳卻渾然不聞。
“貴妃娘娘,是不是給十三弟做百日宴?”
朱舜嫤的突然插話,打亂了衆人各異的心思,同時望向了她。
就連順妃也是一臉嗔怪的看着朱舜嫤,這孩子怎麼沒眼色?
好不在意身上的視線,朱舜嫤來到萬貴妃身邊,笑着又問了一遍。
“嫤公主說的對,就是給十三皇子做百日宴呢。”萬貴妃亦是有片刻愣怔,待到朱舜嫤站在身前,方纔反應過來,立即答道。
“耶!太好了呢,又可以和大家一起玩了呢!”朱舜嫤歡呼一聲,隨即來到周太后身邊,拽着老人家的衣袖,央求道。
“皇奶奶,就給十三弟辦百日宴嘛,這樣一來,人家就可以看到所有的兄弟姐妹了,我們好久都沒有在一起玩耍了呢。”
周太后襯衣不語,她很是懷疑萬貴妃這麼做的用意,可一時半刻之間,卻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你們的意思?端妃,你說說。”
王皇后淡淡的答了一句任憑母后做主,就不再說話,德妃和順妃亦是相差無幾的回答,端妃雖然私心裡也想給自己兒子辦個風光的百日宴,可是這話從萬貴妃嘴裡說出來,她的心中着實不是滋味。
“太后,這百日宴就算了,倒是可以由臣妾做東,到時候將所有的姐妹們都邀請到永安宮,大家歡聚一下就可,至於祈福的事情,就不用麻煩了吧。”
聞言,周太后眼中流露出讚賞,雖說這端妃子性子急躁,沒想到這個時候卻也懂事,動作極輕的點了點頭。
“既然端妃都這麼說了,就按照她的意思辦吧,貴妃說的祈福之事,本意是好,但是這道士出入宮禁,到底不便,就此作罷吧。
“臣妾領命。”端妃起身領命。
衆人見狀,也都口呼必定叨擾,好好歡聚一番的話,氣氛頓時熱絡起來。
她本就沒有打算她們同意祈福,不過,端妃自己說在她宮裡舉辦,倒是省了她不少脣舌。
萬貴妃脣角揚起譏誚的弧度,冷眼看着想談甚歡的幾人。
姝色麗顏,熱絡關切,心思各異,充斥着泛着涼意的大殿,這其中,最開心也最期待那日到來的,只怕僅朱舜嫤一人罷了。
未央宮
並未熟睡的宸妃,似乎聽到了蘭溪的聲音,她翻個身子,低聲問道,“蘭溪?”
“娘娘您醒了?”
立即止住話頭,蘭溪近身上前,掀開牀幔,“奴婢吵醒娘娘了?”
宸妃搖頭,支起了身子,靠在牀頭,開口問道,“你方纔在說什麼?”
給她蓋好被子,蘭溪將方纔收到的消息一一細說,其他書友正在看:。
“百日宴?”宸妃狐疑的問了一句,看到蘭溪立即點頭,“是的,娘娘,太后已經同意讓端妃在永安宮給十三皇子辦百日宴,而這還是貴妃娘娘的提議。”
聽到這裡,宸妃輕輕撫摸着手邊空蕩蕩的鴛鴦枕,眼簾半掩。
“可是貴妃讓人遞消息過來?”
蘭溪點頭。“娘娘,貴妃娘娘爲何突然提議給十三皇子辦百日宴?卻並沒有跟您說過?”
宸妃不語,良久,才沉聲道,“算了,改日再去問貴妃娘娘就是,他們幾個可都睡了?”
“都睡了,娘娘放心。”
“讓守夜的宮人多注意着點,這剛下過雨,可要注意別冷着了。”
又吩咐幾句,宸妃讓蘭溪服侍自己躺下,不多時,沉沉睡去。
叮囑看守的宮人時刻注意着宸妃的動靜,蘭溪吹滅幾盞燭火,方纔安靜的離開。
不多時,當她遠遠看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忽然發現,似乎有什麼蹲在了她的門前。
心中存疑,蘭溪大步流星的趕過去,提高了手中的宮燈,那影子卻是一個人!
被驟然的光線照射,已經迷糊的張初儀立悠悠轉醒,眨眨朦朧的睡眼,望向燈光的方向。
“你怎在這?”
明亮的燭火映襯着蘭溪驚訝的神色,張初儀立即睡意全消,驚得站起身。
“啊!蘭溪姑姑,是我,安瀾!”
“我知道你是誰,我問你,這個時候,你在我門前是要做什麼?”
眼神示意張初儀讓開,蘭溪推開了禁閉的門,回首望着一臉忐忑的張初儀,不客氣的問道。
“那個,姑姑,這是我的心意,雖然不多,但還是請姑姑收下。”張初儀說着,立即將懷中捂得溫熱的包袱遞給了蘭溪。
蘭溪挑眉,卻並不接過,反覆端詳她幾眼,才平靜的開口。
“進來說吧。”
揮手讓仁壽宮的宮人回去,何鼎望着徑自沉默的朱祐樘,擔憂的問,“殿下,您看她這是要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朱祐樘答了一句,隨即起身,作勢要脫去外面的罩衫,何鼎立即上前服侍。
“不管她要作何,我們只需要靜觀其變,以靜制動。”
“是,殿下。”何鼎應聲,伺候朱祐樘睡下,自己在外間靜靜守候。
燭火闌珊,絲雨漫漫,喧囂了一日的紫禁城,在夜雨的洗禮下,漸漸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