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另一間病房。易澤愷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病牀上躺着的女人。
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他就覺得好笑。明明是他奉獻了400CC的血,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暈,她就先暈厥了過去。
最後不得不勞煩他這個剛獻了血的‘傷者’抱她上病牀。
只是——。
他站起身,替她將頰邊的發撥到了耳後,深邃的目光細細地打量起這張臉來。很美、很精緻,舉手投足間總是帶着嫵媚,卻又不會顯得風塵。
明明和那個人一點也不像,爲什麼他總是會不自覺的想起她?
男人出神的凝視着,直到開門聲將他打斷。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醫生走了進來:“易先生。”
易澤愷收斂起失神,問:“她怎麼樣?”
“安小姐一天都沒有進食,身體本就虛弱。再加上暈血,受了血液刺激,於是一時恍惚暈了過去,沒什麼大礙。但因爲她懷孕了,我們不敢給她亂用藥,只注射了些葡萄糖和營養液……。”
“等等!”他打斷她:“你說她懷孕了?”
“是。”醫生有些莫名:“安小姐已經懷孕三個月了,今天早上纔在婦產科確認的,我以爲您知道。”
……
待門關合,他坐上了牀,想起早上發生的事,他忽然有些明瞭。
怪不得紀南弦明明有了新寵,卻忽然和她出現在醫院裡,原來如此。他目光看向她的小腹,略帶複雜。她竟然已經懷上了他的孩子。
不知爲何,心臟有些悶,很不舒服。男人撫上胸口的位置,輕輕閉上了眼。
*** ****
打了一下午的營養液,喬暖直到晚上9點才醒過來。睜開眼,她稍稍動了動,才一點點動靜,就驚醒了正在旁邊工作的男人。
“醒了?”他合上筆電,走過去。順手替她拉了拉被子,喬暖立刻很緊張的問:“她怎麼樣?輸了血應該沒事了吧?”
“嗯。”他點頭:“不用擔心,我剛剛去看過,輸血之後身體機能都恢復的不錯。現在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
聞言,喬暖鬆了口氣,後怕的拍拍胸口:“幸好、幸好。”
他在一旁饒有興致的看着,“你似乎比我更擔心喬暖,你和我太太,到底是什麼樣的朋友?”
“……。”喬暖一怔,擡起頭,只是目光一觸及到他,立刻就偏開了,明顯的躲閃。
他換了話題:“我聽醫生說,你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嗯。”喬暖點頭。
“是紀南弦的?”
本能的回答:“不知道。”只是話一出口,她就嚇了一跳,恨不得咬斷舌頭。她到底在說什麼?
易澤愷露出意外的表情,目光深究的凝向她:“我看不出安小姐竟是個隨便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尷尬,他又低下頭,說:“如果當初我沒有做那些混賬事的話,她的孩子應該也有這麼大了。“
聲音沉沉的,落寞一眼即見。
氣氛陡然間變的沉窒,喬暖閉上眼,掩起那一瞬的傷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平靜。
掀開被子,她說:“我該走了。”
“我送你。”他立刻起身。
“不用了。”
她的拒絕令他皺眉,立身在牀邊,“安止水。”
他冷靜的叫她的名字,喬暖穿鞋的動作一頓,然後繼續若無其事的穿。站起身,卻被一道修長、挺拔的身軀擋住了去路。
易澤愷站在她面前,俯視着她的臉,“下午我還有些話沒說完。”
喬暖沒有擡頭,平視的目光正好落在他敞開的領口上。
“最好不要讓我查到你真正的身份,否則……。”他捏住她的手腕,強硬的將她拉住。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
整個心臟都開始打鼓,喬暖拼命甩開了他的手:“我要走了。”語氣急促到像是逃避。
誰料她剛一掙脫,他便再一次握緊:“我送你。”
說完也不等她拒絕,便自顧自的拉着她朝外走。他的步伐邁的太大,喬暖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幸而被他扯住。
也因此,他順理成章的攬住了她的腰,步伐卻小了很多。
一路上,喬暖很彆扭,想掙脫,他今天卻分外固執。手臂箍在她腰間的力量很大,她根本就掙不開。
索性也就不再管了,快走到電梯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走出一個端莊、秀雅的女人,正是喬雪梅。
看到易澤愷,她趕忙問:“暖暖怎麼樣了?”
易澤愷退了一步,“已經輸過血,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聽說她出事了,立刻就從C市坐飛機趕回來了。幸好沒什麼事啊,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父親交代。”喬雪梅語氣慶幸的說。
喬暖一看到姑姑,眼睛就紅了。一個多月未見,她真的好想好想和她說幾句話,但現在還不行。
喬雪梅目光一轉,這纔看到易澤愷身邊還站着一個陌生女人。只是當她細細一端詳,臉色霎時就白了。
“你……。”她指着安止水問。
“喬夫人你好。”喬暖微笑,很禮貌的說:“我叫安止水,是喬暖的朋友。”
一聽到這個名字,喬雪梅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很細微的表情,卻被面前的易澤愷納入眸內。
“安……安止水?”她彷彿不相信般,重複。
“是。”喬暖點頭。
“暖暖病了那麼久,難得還有你這樣的朋友記掛着她。”喬雪梅拍拍她的肩膀。
易澤愷插進來:“我先送安小姐回去了。”
她鬆了一口氣,笑答:“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 ***
一路上都很安靜,喬暖偏頭看着窗外,臉色平靜,心跳卻從剛剛開始,亂了節拍。
輸血時,他臉色蒼白的說:“暖暖,我也會怕,所以別放開我。”
還有後來那句發狠的威脅:““最好不要讓我查到你真正的身份,否則……。”
否則?否則——他想怎樣?
喬暖低下頭,不敢再想。手撫着小腹,忍不住苦笑。
事情似乎已經開始偏離軌道,朝着她所未知的方向漸行漸遠。她恐懼、害怕、卻又不由自主的泥足深陷。卻不知,未來到底是柳暗花明,還是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