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彼此遇見,很多很多事情不會發生,或許……
尹曼青食不下咽,頓住了,“認識我,你一定腸子都悔青了吧?所以,在許願池的時候,當時就不應該幫我的,當做什麼都不看見的話,這一生就不會有交集了。”
她更像是在說氣話一樣,努了努嘴,聽到秦越峰說後悔遇見的話,心裡怪難受的。
她這一生若是沒有秦越峰當時的出手相救,說不定早就糟蹋得不成樣了,還怎麼可能和沈燁有一段幸福開心的日子,又怎麼可能此刻還能好端端,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
“是吧,不該多管閒事的,因此,吸取了教訓後,來生絕對不會招惹女人了。”秦越峰不鹹不淡的說着,還在不斷的往尹曼青碗裡添菜。
熱騰騰的煙霧,氤氳了尹曼青的雙眸,雖然是事實,可聽起來卻很彆扭,秦越峰恍如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跟你開玩笑的,我從來都沒有後悔跟你遇見,只是我擔心,我們的遇見……以後會給你帶來煩惱和災難。”
言語變得十萬分的沉重,尹曼青心跟着往下沉,熱辣的火鍋料讓人不斷的流汗,吃到最後,她甚至不清楚淚水究竟是被辣出來的,還是不由自主落下來的,越來越多,越擦拭反而淌出來更多……
他不會自首,也不會離開是嗎?
尹曼青心事萬般的凝重,雖然之前的勸說對阿峰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可她還是想努力一次。
他和小刀的談話,她聽到了,在心下醞釀了許久,才說道,“我聽到了,聽說你給我在瑞士銀行存了很多錢是麼?”
和秦越峰認識的年日也不短,即使在最初她窮得響叮噹的時候,也不曾和秦越峰提過錢的事,每一次不用她開口,秦越峰已事先知道她的困難,替她擺平所有的困境。
“……嗯。”沉思了片刻後,秦越峰才點頭的說道。
“那些錢夠我們生活嗎?”
“應該沒問題。”秦越峰的回答很保守,實際上何止夠生活,哪怕盡情揮霍也不是問題。
“我們去瑞士吧,一起去瑞士生活。”尹曼青這個時候彷彿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她以前就和沈燁說過,阿峰比他們可憐,哪怕有一天自己最終真的沒能和沈燁在一起,可他依然不會比秦越峰可憐,不管她在誰的身邊,她的心裡永遠只能裝得下沈燁一個人,他不孤單。
而秦越峰卻沒有人疼惜,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生活猶如煉獄一樣……
秦越峰遲疑了好幾秒,目光怔怔的定在她的面龐上,她一點兒也不像是在開玩笑,可是,秦越峰似乎選擇忽視,“被辣得不清醒了嗎?去洗把臉吧。”
可知道,他曾經無數次想過要和尹曼青一起離開,一起去國外生活,爲了她,他也願意放棄原本他不願意放棄的,然而事到如今不是他說可以放棄就能放棄,毫無顧慮的和她出國。
但是,聽到尹曼青那樣的言語,無論是真心,還是安慰,秦越峰心裡頭有道不盡的感動。
“不是,我很清醒,很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麼……阿峰,我們離開吧,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這一刻,尹曼青不是忘了沈燁,也不是因爲她真正的可以把沈燁放下了,只是,至少沈燁他還有自由,他沒有像秦越峰這樣已經走到了盡頭,四周全是懸崖峭壁,無路可走了。
秦越峰不無震驚,“你在可憐我嗎?”
“我不是……”
“別否認,我沒有關係。即使是可憐,憐憫,你能說出這席話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欣慰開心,至少我沒有白愛你,愛了你這麼多年,你總算有點良心了。”
秦越峰的言語始終是淡淡,流露出來的笑靨卻異常的感傷,卻又在最後收斂了笑容,“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待着,如果你真想出國的話,我可以讓小刀給你安排,但還是和沈燁在一起吧,我雖然很看不慣那個傢伙,可是把你交給他,我還是比較放心,一個星期很快不是嗎?很快你可以回到他的身邊,在這短暫的幾天時間裡,你能努力不去想他,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
“阿峰,你要清楚,你不走,來不及了……”
“我從接手外公的幫派開始起,就想過有這一天,早預料到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只是或遲或早罷了。”
他果然是做了心理準備的,所以,從頭至尾纔會表現得平靜,鎮定了。
只是,尹曼青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這算什麼?靜候死亡嗎?我不想看到你死,我想我沒辦法履行一個星期的約定……你怨我也好,責怪我也好……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尹曼青言語顫抖,哭得泣不成聲,在火鍋店裡,周圍還有那麼多人看着,注視她,她毫無自制力的哭得悽慘,口口聲聲說沒辦法履行,其實只是不願意在秦越峰身邊時,親眼見到他離開,永遠地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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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尹曼青說做不到,不履行約定的話,他勢必會很生氣,然此刻見到尹曼青哭得慘兮兮,心下只有劇烈的疼,還試圖用輕鬆的言語緩和沉重的氣氛,“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好歹以前也是名模,別像大嬸似的不注意形象。”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柔柔的話語暖人心窩。
尹曼青被秦越峰的話語弄得有點哭笑不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十分尷尬,感受到周圍炙熱的目光,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了。
“走吧,我們再去別處走走。”秦越峰換來服務員結賬,牽着尹曼青離開火鍋店,直到走出火鍋店,尹曼青纔敢擡頭,灼熱滾燙的陽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皮膚是火辣辣的疼,可心下卻像是結了霜似的冰冷,沁涼,彷彿再熱的溫度也溫暖不了她心裡的寒冷,除非秦越峰能平平安安度過這一關。
“我有一個地方想去,我帶你去。”尹曼青忽地好像有想法了。
“去哪……”秦越峰不解。
“去了就知道了。”
還能去哪呢,想帶秦越峰一起去祈禱,說不定還是有轉機的。
秦越峰不太信這些,可當尹曼青帶他去跪拜時,他還是很順尹曼青的心意,她的心裡還是有他的,不管是出於朋友之間的愛護,還是其他原因,秦越峰不願意去深究,只知道自己真的沒有白愛這個女人,她值得被人喜歡,被人愛護……
尹曼青閉上眼睛虔誠的禱告,她是真心真意希望秦越峰不要有事,就算逃不了法律的制裁,至少也讓他的懲罰減至最低。
秦越峰的祈禱則完全和自己無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無路可走了。如果佛祖真的能聽到他的心聲,當真能幫人達成心願的話,讓他身邊的這個女人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和快樂吧。
若是有來生,他想成爲尹曼青心中唯一想念,愛戀的人……
他所有的祈禱全部圍繞着尹曼青,秦越峰睜開眼睛,瞅向此刻尹曼青闔上雙眸,認認真真祈求的神情裡,秦越峰心有凌亂和心慌,也有萬般的遺憾繞在心間。
祈禱完之後,尹曼青彷彿心裡得到了稍許的安慰和慰藉,宛如全部的願望真的能實現似的,輕鬆了不少,“我和這裡的嬸嬸很熟,以前我還在這兒住過一晚呢,你一定不敢相信,以前沉默寡言,內向的尹曼青,竟然也會逐漸的交到朋友?”
以前,她沒什麼朋友的。
她的個性,似乎只適合一個人生活,合不了羣,格格不入。
即使現在的她依然還是內向,性格溫婉,然而,尹曼青卻也在一點一滴的改變,努力融入別人的生活,開朗了不少,秦越峰很樂見尹曼青有這樣的變化。
秦越峰撫了撫她的發頂,“繼續這樣下去吧,即使有一天發生了不可置信,難以接受的事,也不要難過,不要悲傷,開開心心,笑容滿面才最適合尹曼青。”
他的言語裡明顯意有所指,像是在交代什麼,尹曼青聽了心裡堵得發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剛纔有很認真的向佛祖訴說心裡的願望嗎?心誠則靈,你不會有事的……”
她所謂的“不會有事”,不過只是她的想法罷了,又怎麼可能成真。
秦越峰點了點頭,不語,卻攬了她的肩膀,把她擁入懷中,“我愛你,即使沒有資格跟你說這三個字了,可是,我想告訴你,不管我在哪裡,你永遠在我的心裡。”
哪怕呼吸停止,哪怕思維靜止了,她依然會在那兒,誰也不能取代尹曼青在他心裡的位置。
尹曼青難過不已,攀住他頸項的手,不由自主加重了,繞着他的頸項,想要抱得更緊一點,好似只有在這個時候把他抱得緊一點,秦越峰纔不會消失,他纔會活生生的留在身邊。
尹曼青的淚水再度泛出,一滴一滴悲慼的落在秦越峰的肩膀上,粉藍色的襯衫上溼潤了一大片,肩膀處感受着涼意,這一股涼意猶如直直傳向秦越峰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