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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過是猜測,這一世活在世上的畢竟是蒙箏,不是夏若卿。 ”
”夏若卿……”藍醉喃喃唸到,話中一頓,似是猶豫不決,俯身伸手又待捧住君漪凰的臉。
”你做什麼?”君漪凰臉上閃過警惕,俗話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雖說現在賀蘭馥的身體感覺不到痛感,但被藍醉捏着臉的模樣不用照鏡子君漪凰都知道肯定可笑至極,第一次也就罷了,再有第二次叫她以後顏面何存!
”放心,我不捏你。”藍醉猜到君漪凰所想,忍不住一笑,不過這聲笑乍起即停,藍醉額頭緊貼君漪凰臉頰,閉上雙眼用極低的聲音說道:”漪凰,我問你件事,不要再回避,回答我好嗎?”
”……”
”好嗎?”
”……你想問那一世後來發生的事?”
”對,從醫院回來後,我的夢又斷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我等不了了。我要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你的魂魄爲什麼會被分離,爲什麼會被帶到北方,究竟帶到了哪裡--還有,你爲什麼會認爲是蘇靈雨……害了你?”
說到最後一句,藍醉果然感到掌下的人反應驟然激烈,側臉想避開她的撫觸。
”漪凰,漪凰,聽我說,都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君漪凰的反應讓藍醉心口緊縮,疼痛難抑,只能緊緊抱着她,一遍遍安撫。
藍醉知道,這是君漪凰心裡最大的一個結,一個不能觸碰的結,一個永遠痊癒不了的疤。
但是即便知道,藍醉也必須要揭開這個疤。她不可能無休止的等待着那個不知什麼時候纔會到來的夢境,她必須要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必須從往事裡尋出線索,找到君漪凰失落的魂魄。
而且若是以前,藍醉還會懷疑蘇靈雨是懷有其他目的接近君漪凰,最後施以報復。但在經歷了若干夢境後,藍醉可以清晰知道蘇靈雨心內對於君漪凰的感情是如何真切熱烈。
蘇靈雨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會對君漪凰做出分魂裂魄、陰靈縈墓,讓她永不能超生這等殘忍的事。
“漪凰,不管蘇靈雨曾經做了什麼,藍醉會一直陪着你。相信我,信我一次,好嗎?”
君漪凰的掙扎漸弱,藍醉卻覺得胸前傳來陣陣輕顫,斷斷續續的笑聲溢出,如斯刺耳。
“漪凰,我不是蘇靈雨!”
“我知道你不是。” щшш▪ тт kǎn▪ ¢ o
君漪凰推開藍醉,坐直身體,仰望着俯視她的藍醉,說道:“你想知道是嗎?也罷,我告訴你。只是怕你會失望了,我知道的其實比你的夢境多不了多少。”
“咦?”
君漪凰並不理會藍醉的詫異,自顧接道:“從你說的夢話猜來,你的夢境應該續到賀蘭馥中蠱來尋我那段吧?”
“沒錯。”
“再後來……我便開始昏迷不醒,偶有清醒時間也不長久,可以說我連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等我很久之後再醒來,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君漪凰推開藍醉,走到亭邊,似是回憶,又似在穩定心緒,隔了許久,才又道:“那時我渾渾噩噩,仍以爲我只是昏迷太久,還身在南塘後宮之中。當我察覺我能穿木過石,凌空而行時,才發現我原來已經死了。”
“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驚訝、茫然、恐懼、無措……我以前從不信長生不死之事,人言道人死如燈滅,萬物皆休罷。我不明白我已經死了,爲什麼還能醒來,也不知道要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待多久。我幻想過是否我躲過了陰差拘魂,所以纔會變作這樣,我以爲我可以回到身體上還陽,卻發現我無法靠近那具盛放我身體的銅棺。我也想過離開,回去尋找雨兒,人也罷鬼也好,我想至少能見她最後一面,但又發現我無法離開屍身太遠。我只能一遍遍在那塊墓穴間遊走,踏盡每一寸土地,想尋找一絲端倪。呵呵,但是我最終什麼都沒找到,什麼都找不到……”
藍醉走到君漪凰身後,默默伸臂環住君漪凰腰肢,將頭靠在她的背上,希望能稍微分擔她的這段過於悲慼絕望的記憶。
君漪凰沒有再躲開藍醉,只是繼續道:“後來我漸漸失望了,不再像剛開始醒來時那樣一刻不停歇的四處尋找。我大半時間都呆在那間佈置得與我宮室相同的墓室內,只有在那裡,我還能感受到一絲往日氣息,假裝我還活着。”
“再後來……我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有時在那間墓室裡呆得久了,會去旁處隨意走動一番。那一日……我也是漫無目的在墓室墓道間遊蕩,我沒想到……那一日,我居然見到了久違的火光……還有她。”
“她當時全身上下都裹在一件斗篷中,只露出一張臉,一張我日夜懷念的臉。我看着她站在墓道中央,立在火把之下,我原本以爲我在做夢,後來又想起……鬼是沒有夢的。我一生中從未那麼激動高興過,我……我想擁着她,告訴她許多以前隱在心中吝於出口的話,我當時還道她是知曉了我的困境,來救我離開的……我居然以爲自己能離開,哈,藍醉,你說我有多天真!”
“來的不止她一人,還有青綃和穿着灰色衣衫的長髯老者。那個老者不斷用筆在牆上畫着什麼,我看不清,但他畫過之處立即像是佈滿火海刀山,我稍一靠近就覺得似乎被燒灼撕裂成千百片。我只能站在墓道這頭,看着她們在那一邊,無論如何無法靠近。我不知道她來了多久,當我見到她時,那個墓道已經快被老者畫到了盡頭,我聽見她問那個老者……是不是隻要畫過符咒,我就永遠無法離開這座墓穴。那個老者答道這個墓已經用至陰穴改了風水,怨氣深重,陰魂深錮其中無法轉世投胎,如今加上他畫的符咒,被錮其中的陰魂再不能離開半步,永生永世不得解脫!”
“藍醉,如果可以,我寧可那一日都呆在墓室之中,從來沒有見過她!我寧可那一日什麼都不曾聽到過!我寧可我永遠懵懵懂懂遊蕩在這座墓穴中,也好過這樣的結局!我想問她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她說的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嗎?她與我在裕豐宮中相守的歲月都是虛的嗎?她……在聽聞夏若卿以針繡面後,曾纏着我在耳後繡了彼此的名字,說要作爲來世再見相認的憑證……藍醉你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全都是假的,不過是我自己的美夢一場?!”
“漪凰……”藍醉無言以對,只能用勁,再用勁,用盡全身的力道抱靜身前不斷顫抖的身軀。
“我眼睜睜看着她們離開,火光逐漸暗去,眼前又是一片黑暗……我那時候就知道,我這一生都要在這樣的黑暗裡、這個地方度過了。”
“抱歉,漪凰,我不該問你的……”
“罷了……”君漪凰的身體漸漸平靜,音調也恢復平常的舒緩平淡,“說或不說,往事都不會改變。”
“興許蘇靈雨也是迫不得已的,不是嗎?”
“苦衷……我也希望是啊。”君漪凰淡淡道:“我最後見到她那次,她與青綃一起,並無旁人逼迫,那個老者顯然也是聽命於她,她能有什麼迫不得已的。”
“……”藍醉知道這時候什麼安慰都是無用,只能繼續擁着身前這人,共同被湮沒在冰冷夜色之中。
容十三悄無聲息離開,那一日波折似乎從未發生過。藍醉如今有了靠山,自然不用再爲生計奔波,也不能爲了線索露面晃盪,整日裡吃飽睡,睡起吃,吃完陪君漪凰彈彈曲兒讀讀書,間或獨坐苦思那有限至極的一點線索,卻一無所獲。
這日子悠閒歸悠閒,卻沒個重心。君漪凰自那日後話越發的少,藍醉也不喜歡上網打遊戲,就在藍醉暗呼無聊只差蹲在山上準備幫螞蟻搬家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唉,終於來了。我還以爲她多有耐性。”藍醉晃盪着兩條腿看着屏幕顯示上大大的‘媽’字,這次很乾脆的就接了電話。
“媽。”
“小醉,聽說你現在住在十三哪裡是吧。”
“是啊,十三哥可憐我無家可歸,就把我撿回來了。”
“哦,我倒不知道他的心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即使隔着電話,藍醉也依稀能聽出她老媽話中的寒意,不過這也僅僅持續了片刻,電話那邊就繼續說道:“小醉,難得你最近休息能閒下來,我給你約了個人在涪陵的綠地咖啡屋,今天中午十二點,你準備一下過去見見他。”
“哦?”
“既然住在十三家裡,就別給他惹麻煩了。乖乖過去,知道嗎?”
“行,十二點,綠地咖啡屋是吧,我準時到。”
藍醉的乾脆程度顯然出乎了那邊的預料,藍媽頓了一下,又道:“他是我挑挺久才相中的,是好人家的孩子,走的也是正道,你以後跟着也能多一條後路。”
“嗯,既然人家大老遠趕來,我不去未免太失禮了。媽,還有事嗎?”
“……”藍媽最後終於沒再說什麼,兀自把電話掛了。
藍醉兩根手指捏着手機屏亂晃,也不怕手機掉下去,兩眼眯成一彎月牙看向一旁望着她的君漪凰,嘻嘻笑道:“漪凰,陪我跑一趟怎麼樣?”
“做什麼?”
“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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