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曼曼是被吵雜的人聲吵醒的,她渾身打了個哆嗦,一股腦兒就坐了起來。
擡手扶上有些眩暈的額頭,眉心傳來的刺痛感令人心焦。彭曼曼心說她該是獲救了,因着擡手間似是有些阻礙,所以她一低頭就看到了寬大的袖口。
月白色的緞子袖口繡着含苞待放的新荷,幾片嫩綠的荷葉嬌俏的襯托着,十分的賞心悅目。
彭曼曼不禁有些瞠目結舌,慌忙往四下望去,全然陌生的家居擺設透着濃濃的古香,饒是她不太懂得古董,也看出屋中那展屏風該是價格不菲的。
彭曼曼從牀上跳了下來,想循着人聲去問個究竟,不想她落地後直接跟自己的衣服滾做了一團,衣袖帶得身邊的虎頭枕也一起掉到了地上,她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身形的蠢笨,慌忙將手從衣袖中抻出,只覺被雷得外焦裡嫩。
這白嫩嫩的短粗胖指頭是個什麼鬼!
“欣然,怎麼就醒了?”沈雨薇聽到屋中的響動急忙抹了抹眼淚,眼見被灌了迷藥的孩子竟是不出一會兒就醒了,差點兒就要當着孩子的面兒慟哭出聲了。
“這是哪兒?”彭曼曼眼見從屏風外走來一個環佩叮噹的美婦人,眼角微紅,嘴裡還對着她呼喚着別人的名字,心知自己恐怕是落入了什麼類似魂穿的狗血橋段了。
這奶聲奶氣的聲音真的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麼?
“這孩子!是不是睡蒙了啊!剛纔還吵着要跟娘一起睡呢!”沈雨薇抱起孩子,之後撿起虎頭枕彈了彈,擺放回原來的位置,懷中抱着的孩子,卻是如何也捨不得放手了。
孩子眉心的紅色蓮花在今晚似乎越發的紅豔,灼得人雙眼生疼,她恨不得把這個象徵着返祖者身份的東西用刀剜了去。
女人的懷抱很溫暖,彭曼曼不覺放軟身體安靜的依偎着她。她的媽媽在她出生後不出半月便離開了人世,所以這種溫情她是從未體會過的。
爸爸的神鼎會不會被賣給別人了呢?在那個世界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呢?如今的一切會不會只是一場夢,待她夢醒後便又會變得一無所有呢?
彭曼曼不覺閉上了眼,心頭有些許不甘,卻也有一種逃脫了一切的釋然。
女人輕搖着她的身體,哼着不知名的小調,溫暖動聽且帶着濃濃的鼻音。
彭曼曼心說如果這是在夢中,真的希望這個夢不要醒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女人以爲彭曼曼睡着了,於是將她平放到了牀上,細心的掖了掖被角,熄滅了屋中的燈火之後又出去了。
彭曼曼確實有些睏意,可是屏風外突然傳來的廝打聲讓人有些在意,於是她不禁警覺起來,在黑暗中睜開了雙眼。
“我寧可帶着孩子一起死!也好過把她送入那魔窟,被人家拆骨入腹!”女人刻意壓低的聲音,是隱忍且帶着一絲憤怒的。
“胡鬧!既然她是返祖者,就該本分的完成她的使命。別再說什麼魔窟這等胡話,謙君大人可是爲百姓做了不少事情的,你說這話不怕遭天譴嗎?”
“縱使他做了再多的好事,可是他要吃我的女兒,單這一件事,在我眼中他就是個極惡的魔怪。十年來,已經有兩個滿了十歲的返祖者被供奉上去了,還不夠嗎?”
“我是一族之長,怎麼別人家的孩子我就捨得送去,真輪到自己孩子了,就捨不得了?你以爲我就不心痛嗎?可誰讓欣然是返祖者呢,這是她的命啊!”
與女人對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他說到最後也嗚咽起來,因此女人立刻收了聲,之後只是小聲的抽泣,再沒有言語。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落入了屋中彭曼曼的耳中,她不懂兩人口中的返祖者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她清楚的聽到兩人似乎要把她送給人家吃!
謙君?怎麼跟她喜歡的一個聲優同名?難道這個世界的謙君是一個吃人的魔怪?
彭曼曼嚇得滿頭冷汗,不一會兒就被人抱了起來,她差點兒驚叫出聲。
她被放進了一頂八擡大轎中,轎旁還有個穿着花哨的婆子唱着奇怪的歌曲。
在漆黑的夜晚裡,顯得格外瘮人。
眉心一直隱隱作痛,也不知這個身體的正主是不是有什麼病。彭曼曼放下轎簾,縮了縮脖子,只覺衣領中的熱氣噴薄而出,看來她是出了一身的汗啊。
從剛纔一對男女的話中,彭曼曼得知自己該是滿了十歲了,她使勁兒捏了捏肉墩墩的小腿,疼得直哆嗦。
這特麼看起來不像是夢啊!
憑藉這個小身體從八個精壯的轎伕和一個胖婆子手裡逃脫未免有些天方夜譚,可是就這麼去送死絕對不行啊!
彭曼曼正想着,只覺轎子突然騰空而起,她緊抓着轎子上的窗框,慌忙探出了頭,只見婆子和轎伕們正在急速的變小,沒一會兒就看不真切了。
因着快速的移動,彭曼曼被風刺得兩眼生疼,不得不縮回了轎中,只覺心臟快從嗓子眼兒跳出來了。
轎子上升了十幾分鍾,之後就開始平穩前行了,彭曼曼在衣袖中不停的搓着雙手,不想轎子突然停住了,她的身體因爲慣性直接滾出了轎子。
彭曼曼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耳邊歡快的笑聲顯得尤爲刺耳,她極度不悅的擡起了頭,就見一個看似十四、五歲的少年單手撐着轎門邊,笑得慘絕人寰。
下一刻,領子便被提了起來,彭曼曼無助的蹬了蹬腿兒,眼見雙腳跟地面還有很高一段距離,於是果斷放棄了掙扎。
她不知道這個俊美的少年是如何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自己的身後了,本想奓着膽問他是不是謙君,會不會吃她,到底是沒那個勇氣開口,只是抖個不停。
他們正以極快的速度行進着,很多景物從身邊擦身而過,彭曼曼根本來不及看真切。
少年在一個近似日式建築的閣樓前停住了,於是彭曼曼就像秋風中的樹葉般來回飄蕩了幾下。
“這次的返祖者居然是個母的?”隨着一把清朗的男聲響起,房門被推向了一側,一個五官精緻的少年帶着淺笑探出了頭來。
強烈的日漫即視感太過沖擊,令彭曼曼這個本就心大的女人在這一刻想到了女性向後宮類漫畫,不免熱血噴張,心說要是被美少年吃了可是比被什麼可怕的妖怪吃了好太多。
她能說自己在來時的路上,在腦中YY了很多中國古代妖怪的模樣,嚇得都快尿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