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兩聲暴吼幾乎同時發出,三把雪亮的快刀風也似的揮出。
丁雲毅和段三兒同時出刀,那個紅夷士兵竟然生生被砍成三塊。
血光漫天,段三兒大聲道:“大人,上來了,弟兄們都上來了。”
丁雲毅喘息着,他看到弟兄們都登上來了。而那個被火炮轟出來的缺口,也落到了澎湖官兵的手裡。
贏了,這一仗真的贏了!
大量的澎湖官兵涌入了佛力欣廉堡,這裡的紅夷已經無法阻擋。他們優勢的炮火儘管在初期發揮出了很大的作用,但在此時卻再也無法發出一點聲音了。
“控制佛力欣廉堡!掉轉炮火,猛轟亞爾模典堡!”
這是丁雲毅下達的命令。
整個佛力欣廉堡開始出現崩潰態勢。
史偉德和軍官們都是忠誠於尼德蘭的,但是他們手下的士兵,絕大多數都是僱傭兵,他們認爲抵擋到現在,已經盡到了自己的努力,在敗局已定的情況下,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再繼續效命並死在這裡了。
開始出現了投降。
澎湖官兵有些詫異,他們原以爲這些高鼻子藍眼睛,長得奇形怪狀的人是不會投降的,但沒有想到其實他們和普通人也一樣。
史偉德少校知道局勢已經無法挽回,無論自己再如何努力,佛力欣廉堡的淪陷已經無可避免。
他帶着唯一還願意跟隨他的三十名士兵,退到了一個角落裡,苟延殘喘,但要不了多少時候,他們很快也會落到敵人手裡。
喊殺聲忽然一下停了,一切都靜悄悄的,讓人覺得不適應、害怕。
史偉德少校看到竟然沒有人再來搭理他們這三十個人,這一塊還屬於尼德蘭的,在佛力欣廉堡的最後小小陣地,似乎被人遺忘了。
那些落到明朝人手裡的大炮,被掉轉炮口,對準了亞爾模典堡。
被人忽然、或者說是輕視的那種感覺,是讓人沮喪的。三十名紅夷士兵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現在應該做什麼。
史偉德茫然失措,這時候部下忽然驚恐的叫道:“少校,看!”
接着,一片驚呼響起。
兩門火炮的炮口,對準了這裡。
“不!不!”史偉德大聲叫了出來,這些明朝人瘋了,他們居然要用大炮來轟擊這個微不足道的陣地。
“投降!投降!”周圍的紅夷士兵一陣亂喊。有人拿出了一塊白布,也不徵詢長官的意見,懸掛在了槍桿上,拼命的揮舞着。
史偉德絕望的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睜開,接過了那面白旗,帶着他的三十名部下走了出來。
那些明朝的官兵們平靜的看着他們,沒有人說話。
史偉德少校一步步的朝前挪動和,麻木、無助、絕望......
他看到對面有個明朝的軍官正安靜的看着自己,他認得那個人,認得他懸掛在腰間那兩把可怕的刀。
他是第一個登上佛力欣廉堡的,他腰間的那兩把刀,好像被魔鬼詛咒過的,沒有人能夠抵擋。
他的渾身都是鮮血,有自己的,也有紅夷的,但他卻依舊如同一個戰神一般筆直的戰立着。
史偉德走到了他的面前,敬了一個禮:“尼德蘭東印度公司馬克·史偉德少校。”
“大明澎湖守備,驍騎尉丁雲毅。”
這就是丁雲毅?史偉德長長的舒出了口氣,他終於見到這個人了。敗給這樣的人,他並不覺得可恥。
“守備先生。”史偉德有意無意的看了一下自己舉着的白旗:“我帶領我的士兵投降,現在,佛力欣廉堡是您的了,我希望您能夠保證我們的生命安全。”
“我會的,我並不想殺太多的人。”這時的丁雲毅,和攻城的時候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語氣平和淡定:“你和所有投降官兵的生命都將得到保證。少校,同時我還將拜託你一件事情。”
“請說吧,守備先生。”
丁雲毅指了指對面的亞爾模典堡:“少校,如果我把這裡所有的大炮集中起來,對着那裡猛轟,你認爲亞爾模典堡能夠堅持多少時候?”
史偉德打了一個寒戰,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它會被毀滅的。”
“是嗎?會被毀滅?”丁雲毅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我不想看到這樣情況的發生,我尊重每個人的生命。現在我想請你去亞爾模典堡,一個時辰之內,我希望看到對面同樣也豎起白旗。他們的生命同樣也將得到保證,並在適當的時候被送回他們的國家。”
史偉德怔了一下:“您相信我?如果我回去了繼續指揮抵抗怎麼辦?”
“我相信你,你是一個軍官,軍官有軍官的榮譽。”丁雲毅並沒有太在意這些。
“謝謝!”史偉德少校高興地道:“謝謝您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會命令他們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
史偉德少校興沖沖的去了,陳冬有些不太放心:“守備,紅夷的話我看不太可信。”
“是嗎?沒有關係。”丁雲毅依舊用淡然的口氣說道:“即便他真的繼續指揮抵抗,結果也無非和這裡一樣。我觀察過了,亞爾模典堡全堡都處在了佛力欣廉堡炮火籠罩範圍之內,一柱香時間的炮擊,足以讓一切都煙消雲散。”
陳冬輕輕的呼出了口氣。
守備相信的不是史偉德這個人,而是佛力欣廉堡的炮火威力。
“我們折了多少人?”丁雲毅忽然問道。
“連着先前混進熱蘭遮城的,八十三個弟兄沒了,四十多人受傷。”陳冬的聲音低沉:“趙廣義、馬國維、晁定雄三個也都折了。”
丁雲毅面上一片黯然之色。
趙廣義、馬國維、晁定雄這三個人,都是自己初上澎湖結義過的“澎湖十六英”中的三個。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洪調元、紀德昌、丁雲毅、秦雲......一十六人今日結爲異姓兄弟,上報國家,下安黎民。同心戮力,死生與共。若違此誓,人神共誅!”
那日結義時的誓言還歷歷在耳,可現在他們已經永遠的長眠了。
“快看,大人,大人,快看那裡!”
呼聲中,丁雲毅朝亞爾模典堡看去,一面白旗緩緩升起。